第十三章 黑豹
灵灵他们奔行不远，便望见一座刻纹斑驳、坚实而高峻的庙址，但在风雨的侵蚀下，青石上的镌纹已经模糊不可辨识，台阶上满是杂草苔藓，而那行湿漉漉的黑色爪印却在上面清晰可见。 他们顺着这行爪印推开大门走入大殿，阴森的大厅更是破败不堪，毫无人迹。叶浩和苏仰山吹燃携带的火折子，火光蔓延开来，渐渐照亮大殿。谭燕儿忽然惊呼一声，原来大殿的地面赫然张开一道宽一丈来许的裂缝，那行爪印也在裂缝前消失不见。 四人面面相觑，这分明是到了石退所说，阿依族的那个神庙了。叶浩慢慢靠近地缝，向下望去，黑幽幽的深不见底，更听不见一丝动静。 苏仰山道：“我们先周围探查一下吧。”于是四人散开，在大殿里巡弋一遍，皆无所获，于是又回到地缝前。 “要不，我们下去探探？”叶浩半开玩笑道。 谭燕儿立马表示反对，脸色惨白。 苏仰山也道：“这可不行，万一我们下去，地缝又合上了该怎么办？” 正当大家拿不定主意，罗灵灵却着急心系罗布丝和石退，解下腰间的真火铃铛，红、黄、蓝三个小火球便开始慢慢旋转起来，她手拈其中红色那朵，轻叱一声：“去！”红色的火焰小球就急速射进地缝，光芒也由明转暗。灵灵当即俯下身子，将头凑上去欲看个究竟。 只见那点火星慢慢沉入深不见底的暗黑中，正当几乎不见时，忽然猛的爆裂炸开，坑底传出一声凄厉的嘶吼，一团戾气也快速在地底聚集，随后喷涌而出。 “不好！”苏仰山和叶浩分别擎住灵灵的左右臂，将她从坑前拉了回来。只见一团黑雾直冲上殿顶，几经盘旋，砸落地面，幻化成一只双目金光璀璨、瘦骨伶仃的黑豹。黑豹斜着三角金眼蔑视着众人，踱了几个来回，然后猛的弓腰蹬腿，便欲扑来。 苏仰山右手急速翻动，一推手喝道：“玄冰诀!”,冷气乍起，豹身四周立刻突起无数冰柱，瞬间变长、长粗，把黑豹包裹凝结成了一个冰块。但冰块还没彻底成型，就丝裂脱落开来，哗啦一声，黑豹就突破而出，带着满身的冰凌飞扑过来。 叶浩一纵向前，一拳击出，拳至中路，胳膊上的衣裳已片片崩飞，露出金色的肌rou，这是体宗的护体秘技“金刚体”。黑豹在空中竟然将腰身一折，轻松的把来拳避过，随之侧头一口就咬在了叶浩肩上，居然发出的是刺耳的金属声。衣衫破处，叶浩肩上的金色护体也裂开缝隙，还涔涔的渗出鲜血。 见叶浩受伤，伴随着女孩子的尖叫，一团火球呼啸飞至，谭燕儿发出了一个“集火术”。“玄冰诀”、“集火术”是巨象山术宗两大根本。黑豹歪眼看到火球，后腿一蹬，身子像根旗杆般竖起，将火球轻松避开，随着低吼一声，将咬住叶浩肩膀的毛头一摆，同时空中的两条后腿也收回，然后重重的蹬在叶浩的肚腹之上。叶浩当即横摔了出去，落地时单膝跪地，哇的一下，呕出大口鲜血，内腑已经受伤了。 还没等这几人回神，黑豹就地一滚，一弓腰，又弹射到半空中，往四人的位置狠扑下来，金黄的眼瞳幽幽的放光，罩得众人无法动弹。苏仰山毕竟是几人中修行时间最长的，底子厚，他强提一口元气，念起“玄冰诀”，迅速在大家的头顶凌空结了一个冰盾。 “嘭”，冰屑飞溅，黑豹傲立当中，这四人却被炸散开去。苏仰山的后背留下了三道爪痕，血rou翻绽，深可见骨，他可不会什么金刚护体，所以伤得极重。 灵灵咬牙叫声“我们走”，就冲了出来，举起真火铃铛，挡在大家身前，三团火焰由小变大，成环形高速旋转，黑豹斜眼看了看，貌似也颇为忌惮这三味真火，逡巡着步子，暂时不敢向前。 谭燕儿扶起受伤的苏仰山和叶浩，四人结队慢慢的向庙门退去。黑豹直竖起耳朵，几十根钢针一样的胡须不停颤动，带刺的鲜红舌头灵活的舔了舔鼻子和腮帮子。忽然花尾一摆，又高高的跃到空中，但扑向的是左边石壁。它触壁一蹬，又斜扑向右边，如此三折，竟在空中跨越了挡在前面的灵灵，疾电一般蹿至四人背后，未等他们转身，一声豹吼，疾扑而出，血腥的味道近在咫尺。 生死关头，眼看有人受伤已在所难免，忽然斜地里闪出一道蓝色光影，半途撞中黑豹腰间。两影分开，两只巨兽各踞一处，刨地嘶吼，互相示威。灵灵惊喜的喊道：“罗布丝！”，一双妙目，也隐隐含泪，正是她的爱獒——海蓝兽。 两只巨兽见面成仇，呲着雪白的刀牙、竖着背上的鬃毛、眼里放出红色的光、呜呜的低鸣着。獒盯着豹，豹盯着獒，互相绕着转圈子，越转越快，越转越近，慢慢不见了踪迹成了一道蓝光，一道黑光，忽然就交织在了一起，成了个旋转的陀螺，蓝黑不分，滚成一团，嘶吼连连，兽毛乱飞。 “哎，四个笨蛋！”一人从暗黑中转了出来，嘴角微扬，正是石退。 灵灵轻咬下唇，大声吼道：“你说谁呢？” “四个打一个，都打不过，不是笨蛋是什么？”石退轻叹道，见到灵灵双眉渐竖，就要发作，连忙转过目光，几步走到叶浩身前。 当两人近得仅隔一拳距离，石退忽然出指，在叶浩胸前连点了数下，叶浩不禁退了一步，愣道：“干什么？” 石退道：“离自己的目标越近，所发出的攻击越不容易判断，最短的距离，迸发自己最大的力量，这才能造成最大的伤害。你出拳时，拳势已成，中途距离太长，别说是只豹子，就是猪都能躲过去。刚才我点你这么多下，你为什么避不了呢，就是因为我们离得太近了。体宗修炼的根本，无非是增强体格，加大力量，提高速度，但在实战中我要送你一句话，贴近对手，一击致敌！” 叶浩依旧双眉紧锁，一脸迷茫。石退摇摇头，迈前一步，又伸指向他胸前点去，这次叶浩下意识的抬臂一挡，石退待要接触到他小臂时，快速将手指一沉，又点中了叶浩的腹部。“实在控制不了距离，你记住了，既然有金刚体护身，那别人碰到你的那一刻，就是离你最近的那一刻，还犹豫什么呢？”石退盯着叶浩的双眼缓缓道。 叶浩总算脸上露出大喜之色，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 “嗷！”罗布丝忽然一声吃疼的叫声，原来灵活矫健的黑豹一口叼住了它的左前腿，把它扑翻在地。叶浩见状，忽然暴起，身上金光隐隐，又运起护体功夫，直直的撞向黑豹。后者翘臀甩头，把罗布丝丢掉，转头一扭，一口又咬到叶浩肩上，就在咬中这一瞬，叶浩聚集所有内力，猛的发出一拳，击在黑豹体侧，只听黑豹怪叫连连，竟被这一下轰了出去。 黑豹落地一滚，仰天长嚎，张开的大口中喷出一团黑气，整个身子好像又膨胀了一圈，每根毛都像钢针样直竖起来，躬身蹬腿，又扑向叶浩。叶浩刚才一击得手，正沾沾自喜，没料到黑豹来势如此凶悍，左手挡格，右手出拳，但拳还未到，已被黑豹扑倒在地。蓝光晃动，海蓝兽也急扑而至，咬向黑豹后腿。一人两兽，瞬间纠缠到一块，打得相当惨烈。 “这豹子怎么这么厉害！”谭燕儿被吓得合不拢嘴。 “这不是豹，是豹灵！”石退锁着眉，眼见那边战况，一人一獒还能勉强支撑，便转向苏仰山和谭燕儿，道：“术的强弱是由体内元气而定，需要慢慢修行积累，但由术发出的攻击形态则是由念而生，一念可以花开花落，一念可以风起云涌，一念可以天生地成。你既然能做得成冰块，为什么不用自己的念头把冰块削成一把锋利的冰剑呢；你既然发得出火球，为什么不用自己的念头把火球压扁成一把巨大的火刀呢？” 苏仰山目光一凛，似有所悟，而谭燕儿则瞪大了眼睛，痴痴不知所云。 石退叹了口气，直视着谭燕儿，问：“你小时候打过摸摸掌没？” 谭燕儿嗯了一声。这是乾土大陆所有小孩都会玩的游戏。甲将手掌置于乙的手掌下方，然后迅速从下往上绕出，去击打乙的手背，而乙则可以向左或向右横向闪避，被击中，则继续，若不中，则交换让另一方来击打。 “我们来试试？”石退笑着道。 谭燕儿愣愣，虽然不解但还是伸出了手掌。石退把手伸过，放在她的手掌下方，忽然略略一颤，就像要动，谭燕儿迅速将手掌向一旁撤出，可发觉石退并未动时，就苦笑着移回来，可刚要移到位的瞬间，石退的手闪电般绕上拍下，啪的一声重重打在她手背之上。“啊！”谭燕儿不禁抚起手背，跳脚叫痛。 石退看着所有人道：“攻其退路，击其中流，术的打击，要求极度精准，不然白耗元气，所以判断去势、来势，提前发术打击，是一大关窍，古语有云“虚而不屈，动而愈出”，一定是你们术宗需要仔细体会的。” 听完此言，苏仰山猛的一抬头，目光炯炯，已有心得。他双手一扣，十指翻动，再次发动“玄冰诀”，只见手上慢慢凝结出一团冰晶，而冰晶在元气的缭绕下又渐渐幻化成一柄寒冰铸就的冰棱剑，他紧紧盯着场中黑豹与叶浩的互撞，在他们再一次撞击后，估计到黑豹空中飞退的轨迹，拼力一扬手，手上冰剑，白电一闪，就激射出去。黑豹一声嘶吼，正被命中。 怒火中烧的黑豹作势便欲向苏仰山处扑来，叶浩和罗布丝哪里准它通过，双双缠了上来。苏仰山一击中的，信心倍增，又开始聚集元气。谭燕儿见状，也依葫芦画瓢，运起“集火术”，虽然她的火球想变把火刀，屡屡变形失败，但每次发力打出，也并不会全数落空，毕竟能十中二三了。 这下黑豹就狼狈起来，被近缠远攻，无论多快，都成了被动挨打的活靶子。 战局扭转，石退微微一笑，面向了罗灵灵。灵灵调皮的眨眨长长的睫毛，闪动的目光：“你要教我什么吗？” 石退忍不住嘴角一歪，叹了口气：“哎，没什么，我哪配教罗大小姐什么，只不过——多两句嘴而已，制器几乎谁都可以学，但用器需要一定修为，而创器就要天赋了。最伟大的制器师从来不是仿制人家的，而是创造没有的。而厉害的法器、灵器，用法也不是单一的，而是可以互相搭配，再组合，求变化的。就像你如果把这三个真火铃铛并在一处，再合出来的火焰或许就有所不同呢。” 灵灵听话，似信非信，但还是把那代表红、黄、蓝三色火焰的小铃铛拢在一处，默运元气，聚集精神，只见三色火焰一会黄、一会蓝、一会红的来回交替翻滚，灵灵深吸一口气，加大元气的输送，只见乱突的火焰慢慢稳定下来，居然合成一簇从未见过的白色焰火。 看到居然是白色焰火，石退也是一惊，面色瞬的凝重起来。 就在此时，黑豹眼见取胜无望，狂嚎数声，卷尾疾扫，逼退众人，起身一跃，又纵回到大殿的裂缝中去了。灵灵想也不想，几步上前，就将手中那白色焰火向那地缝中投掷而去。 “快退！”石退阻挡不及，惊得每根头发都快竖立起来，急吼一声，拉起灵灵，一拍罗布丝的脑袋，急速朝庙门飞去。其他三人不知所以，但也下意识的急忙跟出。刚出庙门不远，一阵惊天动地之声就隆隆传来，炽热的白光，汹涌的气浪，把几人一下就震得匍匐在地，抬不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