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不知为何,我对烂酒鬼有种莫名的恐慌,他分明应该进赤红色的香障,怎么偏偏后脚跟我来到乳白色的香障,里面大有文章。 我故意装傻不去详看他腰际的引魂铃。 待他吐个干干净净,障界内再进一人。 原来是奶油小生。 今日是遭得什么咒,蛇鼠虫蚁欢聚一堂。 奶油小生前脚迈进,看到烂酒鬼壮举后赶紧捏住鼻子,一脸鄙夷道“人走哪里,你吐到哪里,脏死了!” 烂酒鬼削他一眼。 奶油小生的小白脸唰得死白,老鼠躲猫似得跳到我的身边。 我想离他远一点,可惜他已经恬笑道“美女,缘分啊!在下端木云,敢问美女雅名。” “等他不吐了,我再告诉你姐的大名。” 端木云真的的耐心等到烂酒鬼闭嘴,再朝我问道“美女,他不吐了。” 我也不好食言,只好作答“虫儿。” “是破茧成蝶的那种虫吗?” “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我假笑道。 “真是绝妙的名字,含蓄而不张扬。”端木云一脸满足的笑容。 “是吗?本来我也觉得挺好,可是今天咱们三个狭路相逢之后,我就开始得考虑要不要改名了。” 我的性格有时真是差。 端木云毫无气恼,脸上的笑意更胜,绽开的喇叭花一般。 “你俩再虚情假意下去,我还得吐。”烂酒鬼终于扶直身子,晃晃悠悠提着葫芦酒壶蹒跚过来。 他一及近,我和端木云首次不约而同地用手狂扇鼻尖的酒气。 我看烂酒鬼丝毫也不避讳自己赤红色的引魂铃,莫非是酒醉跑错了结界,也尤未可知。 端木云倒是老老实实挂着个同色的引魂铃,白似他的笑脸。 我偷偷摘下自己的引魂铃藏于长袖间,以免引人口舌。 想想我们三个人,一个完全不会中毒,一个醉酒跑偏了界,只有一个人可以感受药物毒性。 我不想叫药奴看扁,佯装有毒在身的样子道“不管如何,咱们先找解药吧。” 端木云收敛起色迷迷的眼神,故作深沉道“说实话,咱们饮的毒,我看是不好解。” 我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盘思他还真是高人不露相,如何看出药奴居心叵测。 他继续道“首先,咱们服下的毒液无色无嗅,便很难推断出倒底是哪种毒物,但是反向一看,所有带味带色之毒便可排除一二。” “其次,我们服毒已经有些许时候,我看列位耳清目眀,精神抖擞,推测此毒必然是缓慢之毒,发作极晚,那所有见血封喉的烈性毒药又皆可排除。” “这还用你赘言?”烂酒鬼面目僵冷道“给一天时间找解药的毒,定然是后几个时辰才要发作的。” 我发现烂酒鬼也不容小觑。 我轻咳一声,故意打断烂酒鬼的思路,鼓励端木云再说下去。 端木云再分析道“虽说后几个时辰才会毒发,但我们也不可坐以待毙,既然将我们派遣在这圆香障中,解药必在此间出现,我们最好在这谷内仔细搜个清楚,先把可以解毒,制毒的药物集中起来,到时毒发时刻再依状而调,也不失为良策。两位意下如何?” “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我应和道。 烂酒鬼并无言语,他细盯端木云一眼,冷言道“据闻九尾龙族的端木一氏,祖上在医学方面久负盛名,可惜到了这一辈,却在玩女人上播恶遗臭,不知道此言说得是你,还是你老爹,或是你家的叔伯弟兄?” 端木云的脸色白至不可再白。 我明责道“烂酒鬼,你再如此无礼下去,就等着肠穿肚烂吧!” 我暗谢他告诉我,要注意防范端木云行为猥琐。 烂酒鬼闷灌一口烧酒,确实不再多说。 我转头问道“端木公子,那我们且走且看吧。” 端木云点头同意,起步走在最前开道。 我谨记烂酒鬼的忠告,走在中间,也不与端木云多做交谈,烂酒鬼尾随在后,摇摇欲坠。 乳白色香障内呈现的地界为深山暗谷,两壁巉崖高耸,千峰排戟,导致谷内光阴稀弱,索性乳白色的穹顶折射了些许奶白色的光芒入谷,谷内并不十分黑暗。 只是这里地势低洼,常年汇积雨露,地面泥泞不堪,步履难行。我们越朝阴深处走,越曲折萦绕,堪比登天。 “我建议,咱们生起个火把如何?”我真心不喜欢此地阴潮,光线灰暗得叫人胸腔烦闷。 尤其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有道莫名恐怖的目光,在我身上徘徘徊徊,扫视得我心神慌乱。 烂酒鬼忙着饮酒,端木云忙着开道,总不是鬼在看我吧? 夹杂腐气的阴风凄凄地拂面而过,凌乱的发尾扫过后颈,蓦地鬼摸了一把,心惊rou跳。 “也好,生起个火把,好探看前面的野路。”端木云挥扫了半天手臂,也是有些困乏酸痛了。 “白痴……”烂酒鬼一口浑酒咽喉,终于吐出半句醉话道“此界内杂质腐烂甚多,加之终年气流不畅,沼气汇聚,点个明火必定诱发火爆,你俩想死吗?” 我鄙笑道“你既然如此见识广博,为何不出谋划策,给我们提供个妙法,好叫我们尽早脱身呢?” “虫儿姑娘所言甚是,你光顾着喝酒,什么力也不曾出,更何况你……”端木云拿手指指向烂酒鬼腰际的引魂铃,实在是说不出该如何叫他明白,他来错了地界。 烂酒鬼大手一摆,无所谓道“反正我也不需要解毒,时辰到了引魂铃自然会带我出去,何必劳心。” “既然你无心比赛,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跑进来受罪,你在家不会喝到死吗?”我真怀疑药奴为什么会留他。 “哼哼哼……”烂酒鬼冷笑,但他的脸上绝无笑容,“你们以为姓药的是什么善类,他挑得这二十个人中,哪有什么在医学中有造诣的人,我们只要身怀功夫,耐得住毒摧就好了。” “什么意思?”端木云诧异道。 “意思浅而易懂,就是说在我们当中已经有一个内定的人选,其余的都是炮灰,进来陪练罢了。” “你怎么知道?”我惊叹他的聪明。 “脚趾头想出来的。”烂酒鬼抬起晕醉的眸子只看我一人,那眸子里的精明是酒气遮盖不住的。 我先心惊后rou跳,深怕他脚趾头再一想,发觉我就是那个走关系的人。 “也就是说……只要谁没有中毒,谁就是内定的人选?”端木云一脸气恼,使劲拿脚跺地泄恨,“姓药的太卑鄙,拿我们当猴耍。” 他气极再跺一脚,突然怪叫一声,倒地不起。 只有我上前扶他一把,可他瘫倒在烂泥里,丝毫提不起劲。 “我的腿,我的右腿怎么如此疼痛,怕是毒液入腿,啊……”端木云鬼吼鬼叫道,奶白的俊脸上渗出密密冷汗,痛苦万状。 我顾不得羞耻,翻卷起他的裤腿,露出白花花的右腿。 随即赶紧从怀里取出针袋,取出银针探入他腿部的几处xue道,指尖微微调针,帮他缓痛。 十针入腿后,他的额间冷汗渐止,似乎我施的针有些作用。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猛然间想起我也应该假装一下,然后学他鬼叫道“哎呀!我的腿也开始疼了。” 说着象征性的捏死他的胳膊,倒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然后自己解救自己,给自己扎了十针。
虽是虚假作戏,扎的针可是货真价实,直痛得我老泪纵横。 他奶奶的药奴,出去再和你算账。 “虫儿姑娘……”端木云突然握住我的手,吓我一跳。 “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 “谬赞,谬赞……”我尴尬抽回自己的手,他如果下次拿头撞墙,我是不是也要牺牲小我,完成大我。 烂酒鬼看了半天热闹,鄙夷道“没死就接着走吧。” 我和端木云惺惺相惜,扶起彼此,一瘸一拐地朝前迈进,我突然灵光一闪道“我知道第一味药该用什么了。” “什么药?”端木云道。 我旋看四下阴潮连绵,积雨成池,这样污浊荫凉的湿地,最适合吸血的毒虫滋养繁衍。 腿部经络较之全身既少又疏,多为活血之xue,腿部最先毒发说明此毒质沉,由下及上,浮于肤表浮络,借由银针探之,分封xue道,再由吸血的毒虫先吸取一部分毒液,借以除毒。 我猜今日我若是带青芜前来,他该是多么荣幸自己收了我这么优秀的徒弟。 我把想法略说给端木云听,他听后沉吟片刻,忽而问道“方法是好,但是你说的吸血虫哪有如此好找呢?” 我说“这点公子放心,你把内里的长裤脱了就行。” 烂酒鬼想讽刺我一句,我提前堵住他的话头道“你也得脱。” 端木云厚脸皮白里透红道“虫儿姑娘要衣服做什么?” 我道“逮巨头灰蠓啊!” “巨……巨……巨头灰蠓?”端木云的脸转白道“有多巨?” 我嘿嘿笑道“要多巨,有多巨。” 我独自在谷内缓行,果真找到一方不是很大的浅塘,塘水混黄恶臭,水面漂浮一层油腻腻的死油,泛泛刺鼻的味道,均是死烂动植物的腐质残渣。 这样的环境最受巨头灰蠓的喜爱,可以在肮脏的环境里尽情享受血液的滋润。 就算逮不着巨头灰蠓,其他的嗜血昆虫也决然不少。 我用软枝做了两个圆圈,套进跟两位帅哥借来的衬裤,周边用荆棘刺封好,天热男子裤薄,正好做两张捕虫网兜,再把裤腿口挽个疙瘩,请君入裤。 我偷偷潜至水塘较为低洼处,将两面裤网并排摆好。谷内阴风一吹,刚好把裤网吹得鼓鼓满满。我再以此为点将易燃的干草沿着塘沿围了一圈。 烂醉鬼抱着干草无声靠近,我抱怨道“喝酒误事,怎么这样慢。” 烂酒鬼酒气冲天道“没穿裤子,腿凉迈不开腿。” 我翻他一眼,严肃道“一会儿火把草烧着后赶紧铺上湿草生烟,越浓越好……” “你脱光了跳进水塘里,其实抓得吸血虫更多。”烂酒鬼无耻道。 “你再废话,姐烧了你的裤子。” 我和烂酒鬼一起小心翼翼打着火石,索性没有引发火爆。 我们放心大胆地将一周的干草全部点燃,待火焰高升时飞快地铺盖上湿草,顿时浓烟腾腾,我手里握两大把冒烟的草束,朝顺风处不断挥舞。 一时间毒虫的乐园变作灰雾的焚场,各类昆虫闻烟逃窜,有的被烟熏死,有的则纷纷钻入唯一没有烟火的方向,那里正是陷阱的所在。 人和虫一般,容易被安全的表象所迷惑,愈是看似平安无事的地方,往往危机暗伏。 =================================================== 谢谢大家的等候,唠叨继续哦,哇啊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