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众人的目光再回到我的身上。 “这个提议甚好……”雀灵韵很赞同道“其一,这位姑娘妄图加害新人,来谋得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其心必诛。” “其二,月儿的身份自是特别,他与梅姑娘的婚事乃万民瞩目,她竟想在光天化日之下鸠占鹊巢,其念必诛。” “其三,就是……”雀灵韵看看身旁的雀漓潇,似乎也是对他的一种警告。 “总而言之,叫她服用莫相负,既小以惩戒,又证明月儿的无辜,一箭双雕。” 雀漓潇沉寂着一张俊脸,毕竟是他请来了雀灵韵,谁知雀灵韵居然会借机对我下手。 我闭目塞听,可是心里也开始嘀咕,万一叫他们给我灌了莫相负,发现我根本不会中毒,此时会不会害了斩月。 只是想着,那邪气全然不受控制,我心底一横干脆借力用力,随意乱冲xue道,看看可不可以死里逃生。 人群开始躁动,多数人支持教训我一下,少部分人保持沉默。 “谁敢动她?”药奴妙然的嗓音冰雪袭来,他双手各攥一把银针,针针冷冽道“谁敢动她,修怪我银针无情……” “哼哼哼……”诸葛辩玑闻道“听说此女自九层香障死里逃生之时,药大医圣都见死不救,今日如何两次出手来救,怕不是此女身上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吸引了医圣大人?” “就凭我爱……” “我愿来尝试莫相负……”斩月打断药奴的话,伸手讨要道“思来想去,最适合证明自己清白的,也只有我自己,不是吗?” 诸葛辩玑满意道“我也早有此意……” 人群开始沸腾,怎么可以让行风之主来亲身试毒呢? “月儿……”雀灵韵恼怒喊道,可为了两族的邦交,如何也是说不得下文。 梅姑娘浑浑噩噩里,轻扯一把斩月的衣角,斩月随即安抚一笑,今日他这笑容最是暖心,连梅姑娘黄蜡的脸庞亦绽开些许颜色。 “庄主!切不可上那诸葛小儿的当啊!”楚崡天谨慎提醒道,生怕此举又是另一个圈套。 斩月单手一挥,将梅姑娘托付给了药奴,毫无做作地朝大家躬了一礼,朗言道“天目昭昭,朱雀凤族反复为难在下与梅儿的姻缘,所以今日的喜酒暂且作罢,待我处理好这旧时恩仇,独孤斩月改日再另摆婚宴,恭请诸位。” 此时无需多言,所有人皆知晓他决定做的事,决绝不可悔改。 宾客们拱手诚言可以理解,想他能和梅姑娘光明正大顺利成婚,除非雀无极那边先松口。 诸葛辩玑从腰际掏摸一把乘着睽睽众目,故意绕道我的耳畔,轻飘一句道“前戏都做足了,你若再不发作,谁知道我会给独孤斩月吃些什么……” 那人露出正常的语音,顷刻搅乱我的理智。 怎么可能?傲狠! 体内三正一邪,四道真气早已凌乱纷呈,难怪诸葛辩玑会知晓九层香障的事情,只有服用了变形虫的傲狠,才会如此恶毒地攻击斩月。 他的目的简单明朗,就是要刺激我。 我无形中,又连累斩月受害。 胸口的怒气化作烈烈的火簇,自脚底一路烧至胸口,所有的火气聚集于胸口一处狭窄的空间,瞬间引爆至每个xue位。 眼见假的诸葛辩玑将毒药送在斩月手里,我的血液刹那直冲脑髓,由胸口红痣的位置喷射出一股滚灼的热流,贯穿胳膊涌至右手食指处,惊天一怒道“斩月,他是假的,小心!” 我整个人瞬间活泛起来,全身xue道自行解除,一线细火由指尖的伤口破伤而出,直冲向傲狠的位置。 啊……我忍声惊叫。 那火丝细如蚕丝,并不成太大的气候,根本未及目标,已然消散在空气之中,仅留下旖旎的火痕。 傲狠做的诸葛辩玑鄙夷道“看来你激发的还是不到位啊!” 他展手挥力一散,将变形虫幻变的气层像水蒸汽一般挥发在空气中,层层白气挥发干净后,那副万年石磨的容颜旋即展露给所有人。 斩月拍散手里的毒药,机警抽出软剑拦腰一斩,傲狠早已逃之夭夭,两步登风,手爪如鹰,猎猎向我扑抓而来。 我被手指间突如其来的火线吓个半傻,眼睁睁看着傲狠袭来,微微怔住手脚。 “别发呆!”樱祭夜极速自喜堂的暗处杀将出来,他的手边提着一柄形状特异的半人巨刀。 此刀通身透明无瑕,呈华丽的紫云水晶状,既飘然像雾像烟像云,又坚硬像铁像铜像钢,静时可以融合在四周的静物里,动时劈砍过的空气自流成风。 樱祭夜邪笑轻扫巨刀,淡紫色的刀气汇作一道风墙,将傲狠的袭击驱赶在我一步之外。 傲狠点踩风墙翻身一跃,半蹲地面扬手甩开肩侧的长发。 樱祭夜继而笑道“小子,小心身后!” 傲狠无须回看也知道斩月的剑气追来,他继续连连侧翻,避开郁蓝的剑光。 与此同时,樱祭夜伸手一拦将我拥入怀抱里,我的脸几乎贴在他的嘴角,他性感流露道“你想嫁人想疯了吗?” 我通身红妆叠加在他金紫色的华服里,软剑的剑岚与微紫的气墙怦然撞击,刀光剑影中,衬托得樱祭夜不似凡间俗物。 “你……”我双眼迷茫道。 “我找你一夜,谁想你竟然会有如此特立独行的办法,虫儿觉得蒙着脸,就可以想嫁给谁就嫁给谁吗?” 樱祭夜私底下捏我软腰一把,敦促再三道“说好跟我走,可不许你嫁给别人。” 我虽是感动,但在他怀里朝臂外三转身姿,旋出他的壁垒,重新说一遍道“你的理解有误,我是叫你放手!” 故计他该气得冒烟,我来不及敷衍他,探手摸出“穿心”,释放火流的食指依然通红如铸,身体里的澎湃因为火流的释放似乎缓解分毫。 斩月抖开软剑,照着傲狠的胸口、腿部各扫一剑,蓝铮铮剑光攀升作一高一低两道精光,宛如玉杯间隐约的蛇影,虚虚离离看似幻觉,实则蕴含惊涛骇浪的怒气,还魂刺去。 傲狠单手置地腾空一跃,轻易避开两剑,沉郁的嗓音满空响起“此处空太打起来太狭窄,待我来请些人出去吧!” 傲狠自发髻拔出一弯新月刀釵,飞手一扔,那小小的发釵流星一般环绕整幢喜厅,越飞星辰色黯而死光浮现,待它环弧飞回傲狠的手内后,已然变作弯刀“飞鬼”。 “轰隆隆……”自飞鬼划割过的墙体齐根斩断,自房屋东侧滑塌而去,朗朗晴空空完全铺露头际。 眼见房屋墙体垮塌,刹那间地面震荡,屋脊坠瓦,高吊在房顶的艳红色喜幅飘飘落地,宾客们焦急万分地夺门而出,一时间整幢富丽堂皇的婚礼现场,变作人间炼狱,咆哮声,求救声,呼唤声此起彼伏,刺激每一个人敏感的神经。 斩月默念心决,硬称起一方气结,将纷纷坠落的残瓦断木顶在半空,为所有人的逃离拖延时间。 傲狠熟悉斩月,所以他招出飞鬼破坏房屋,必定是为了等此机会偷袭。 而我亦在等此机会。 跟鬼打交道,就该用鬼的办法。 斩月眼神示意公孙迟和楚崡天护送贵客逃出生天,药奴掺扶梅姑娘跌跌撞撞亦跑了出去。雀漓潇顶着弥漫的粉尘,左顾右盼四处唤我,雀灵韵召集两名龙卫,将雀漓潇请了出去。
我敛住气息,找到暂时的避身之所,意在偷袭傲狠。 傲狠驱散宾客后气焰更是森冷,他根本不顾他人死活,单手将飞鬼握入掌心,肆意再朝斩月的气结漫天乱砍,毫无章法。 斩月的气结攻之弥坚,纵使飞鬼刀锋利如天兵神铁,也要绷足劲力虚耗多时方可破结。 我稳住身周翻涌的尘浪,飞鬼掀起的刀波疯狂卷起残渣碎土,呈排山倒海之势,在残垣断壁间呼啸长空,迷得人险些睁不开眼。 一时间飞沙走石,散如时雨,樱祭夜屏息再看一眼崩塌的环境,大约看不到我的身影,将刀一提,掠步登至屋外,等候傲狠。 屋摇地动,暗尘遮光,斩月见客人基本撤离干净,瞬间收回气结,他朝傲狠飞扫一剑,意欲击破傲狠的凌乱刀阵。 傲狠早等此举,不避不躲,挥斩飞鬼直面迎击斩月的剑岚。 吭……一声脆响,刀剑相接处的纷扬尘渣,如同被强烈的气流冲击,朝着固定的方向呈放射状瞬间弹开。 “为什么你总要纠缠在下!”斩月隔尘一问,结起身高的气结,避开杂尘的漫天追击。 “你想多了,阁下只能算作个极有价值的跳板,杀了你可以让我得到想要的东西罢了。”傲狠卷起飞鬼,削作诡异的刀花,肆意一抽刀锋,旋转成炫舞的风窝,将袭击的尘埃随风卷走。 “能做别人的跳板,在下该自豪吗?”残垣断壁间的残渣被两人的刀风剑浪扫个干净,斩月负剑孤立,喜红的长衫在灰蒙蒙的光线中依然赤艳夺目。 “我记得你之前做的气结似有残缺,但是最近几次交手,你却可以随意调动气结,我推测如果不是第一次交手你欺骗了我,那便是赤炎火莲的血帮助你劲升了法力。”傲狠故意驱赶旁人,大约也想独问斩月些问题。 我藏匿桌角隐蔽不动,将他们的一举一动看个仔仔细细。 “赤炎火莲?在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斩月道。 “不要再装了,你分明寻见赤炎火莲,却在世人面前故作清白,难道说你独孤斩月,真的想独自占有火莲子,飞升成神吗?” “在下确实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纵使听得明白,在下也不屑做那孤独一世的神。” “你确实很会伪装自己,否则明明爱得要死的女人,怎么会被你假装的无情,逼迫到生不如死的境地。” 斩月听言笑沐春风道“全天下只你会读心术吗?还是说,你也想做美人的裙下之臣?” 傲狠寂道“能让我动心的女人怕是还未生出娘胎……独孤斩月,你不要顾左而言右,你骗不住我,我自小就知晓赤炎火莲是以人的形态存活于世,这一点世人蒙昧,均以为那瑰宝是植物之状。” 斩月的脸色瞬间苍白,尽管他掩饰的极好,依然露出了绝望的神光。 啊啊啊!我心底尖叫三声,原来赤炎火莲竟是人。 偷听果然有收获。 “所以……你假扮诸葛辩玑,就是想借机将这个秘密告知全天下吗?” 斩月的五指紧握剑柄,捏得手骨咯咯作响,青里发白。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掩得了一时,掩不住一世!” “而且……你想守护的人,你以为她只是棵小小的莲花那么简单吗?”傲狠故弄玄虚道“我从出生起,就被赋予这项残忍的使命,只要我拼命地折磨她,刺激她,调教她,她会变成你不敢想象的东西。” “那首先……我会从她最在乎的人开始下手……” “所以……独孤斩月,你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