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鸢姬

    这是这个晚上第二次面对死亡了，苏亦然比几个小时前表现得要好很多。没有不停地用手拍打地面，没有留下的眼泪和鼻涕，这回他只是老老实实地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巨兽，高高举起的前爪，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大声吼道

    “老子，还TM不想死啊。”

    他吼得很大声，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声音，面前的巨兽也是。巨兽像和他相互回应一样，也发出了巨大的咆哮声。安珀紧握着巨剑，正在快速地向苏亦然这里冲了过来，格罗斯曼也脱掉了身上的白色风衣，朝苏亦然这里跑了过来。可是巨兽的前爪这时已经缓缓落下了，也许等安珀赶到苏亦然面前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一滩rou泥了。

    “别人不都是被丢飞吗，为什么只有我要变成rou泥。”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个对自己无能为力的男人，脑子里的最后一个想法。

    “铛，铛，铛”塔楼里传来了钟声，在生命的最后，苏亦然还能听见钟声最为自己死亡的背景音乐，就好像游戏角色一样，每次死的时候，总会有相应的背景音乐，只不过苏亦然的这次可没法在复活点再次复活了。

    听见钟声的巨兽，放慢了自己落下的前爪，安珀拼劲全力的最后一跃，用巨剑稳稳地撑住了落下的巨爪。

    “啊，啊，啊，啊”伴随着吼声，安珀双手挥动手里的巨剑，巨兽突然失去平衡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但是很快，巨兽又重新站了起来，三个头同时瞪大了双眼，紧紧盯着安珀，身体不时地像旁边移动。格罗斯曼此时站在巨兽的身后，尽可能地挪动着已经受伤的人们。

    木屐沓在石板上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惊魂未定的苏亦然向后回头看去。那是一个长得如人偶一般精致的少女，华丽的和服合适的穿在少女的身上，黑色的长发笔直而又整齐地在少女的向前垂下，经过悉心打理的刘海有条不紊地随风飘动。唯一与这少女不相称的是她手里紧紧握着的那把漆黑的东瀛长刀。

    少女向着苏亦然的方向走来过来，走得很慢，所有人感觉时间就像都静止了一样。只是当巨兽不断移动自己的脚掌的时候给大地带来的震动告诉着人们，时间没有停止，他们的眼前还面临着一个无比凶猛的怪兽。安珀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紧紧握着自己手里的剑，目不转睛地盯着随时可能发动进攻的巨兽。

    “现在的你，长得好丑。”少女将自己的脚步停在了苏亦然的面前，盯着那张已经满是鼻涕和泪水的脸，突然露出了一种极度厌恶的表情。

    巨兽开始不断地咆哮起来，它再一次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前爪，向着安珀劈了过去。安珀双手握剑迎了上去，巨兽的爪子被微微挪开，安珀自己也向后退了一大步。巨兽没有连续发动攻击，继续紧紧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今天的闹剧该结束了。”

    少女手握着长刀，继续向前走去，丝毫没有顾忌这个巨大的怪兽可能随时攻击自己。少女走到了刚才巨兽造成巨大冲击波的地方，将刀平放在自己的胸前，然后轻盈地转了一个圈，就像舞者一样开始偏偏起舞，丝毫没有在意这是什么样的一个地方。

    皎洁的月光，照在了这片残骸之地上。苏亦然看着眼前这个翩翩起舞的少女，总觉得这舞蹈他似乎见过，他一定看见过，但是他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他甚至能够明白少女跳得不是普通的舞蹈，而是祭祀之舞，这可以安慰神明，平息山海的舞蹈，可是他却怎么样也想不起来了，他感觉自己的头很痛很痛，他的脑海里不断涌现出一个熟悉的画面。

    连天的火光下，一个黑发的少女在翩翩起舞，微风吹过，残存的樱花树随风飘落树上最后几片樱花。樱花随风缓缓落下，落在了少女的刀上，一道剑光闪过，樱花被斩成两半，一般落入尘土之中，一般落入酒杯之中。

    校园里的怪兽们，看着少女的舞蹈，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只是看着。它们放了手里的武器，闭上了满上獠牙的血盆大口，就连那刚才还要杀了苏亦然的巨兽也变得平静了。现在的巨兽，就像是一只小狗一样，安稳地坐在原地移动不懂，闪着绿光的眼睛环顾四周，但是已经没有了刚才那一份杀气。

    少女的舞蹈还在继续，她身上绣着五色凤凰的和服在月光的映衬下，庄严而又华丽。微风吹起，不知从哪里飘来樱花。在这三月份的早春时间，天气里还是透着寒意，樱花也还没到开放的时候，但是少女的舞蹈就像是命令一样，樱花就在这一刻开放了，随风散落自己淡粉色的花瓣。

    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自然也包括他苏亦然。原本站不起来的他，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力气，一下子就站了起来，黑色的眼眸在这一刻闪着不亚于的天使双翼的金色光泽。他用力把自己的手指咬破，任凭鲜血低落在地上，一个从未有人听过的声音，从他的口中发出，冷静不带有一丝情感，但却无比有力，那是来及君王，来及神祗的命令，天地间的万物没有一个可以违抗。

    “镇。”

    银色的锁链从土地里生长了出来，划破黑夜，冲向散落校园里的怪兽们。怪兽们并没有抵抗，任凭锁链将自己牢牢锁住，即使是巨兽，也被锁链锁得无法挣脱。怪兽们渐渐闭上了双眼，一个个带着锁链倒在了地上，一声声巨响在校园里不断响起。

    苏亦然金色的眼眸渐渐失去光芒，他的眼前开始模糊了起来，他的身体渐渐无法站立。今晚他记忆里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那个在樱花里翩翩起舞的日本少女，现在他失去意识，倒在地上，就像睡着了一样。

    塔楼下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同样在注视着这一次，他用只有自己可以听见的声音说道

    “这就可以了吧，鸢。”

    正在起舞的少女，突然停下了动作，点了点头。风又变大了，樱花掉落的越来越多，但是那起舞的少女却消失在了黑夜之中，只留下倒在地上的众多怪兽，还有满是疮痍的安珀和格罗斯曼，当然还有正在熟睡得苏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