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没有证据
彭渤坐在路虎揽胜的后座上，这一次，他没有心情再去摆弄自己的手机，而是静静整理思绪。他目前为止所推断的大概率可能性是这样的： 首先，邱珍妮与田征有染，她当然可以想见这份恋情不会被邱青峰所接受，所以她一直在搞地下恋情，还在自己的卧房里与田征幽会。 其次，嚣张跋扈的邱珍妮屡次被邱青峰禁足，而这一次，她终于濒临崩溃，一直徘徊犹豫的她终于下定决心与田征私奔。 第三，邱珍妮求助于王辰欣协助他们的私奔计划，因为她知道，王辰欣这个年纪轻轻的漂亮女人一定是觊觎邱青峰的遗产，少了一个跟她一起分割遗产的邱珍妮，王辰欣何乐而不为？损失区区几百万换来未来独占遗产，这么划算的买卖王辰欣不会拒绝。而那五百万，邱珍妮还以为会是她跟田征开启美好生活的幸福资金。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邱珍妮太过天真，她的私奔计划完全是自掘坟墓。她完全不知道，田征的目的在于钱，而王辰欣的目的在于将计就计，除掉田征和邱珍妮。 邱珍妮天真，但王辰欣既然能够呆在邱青峰这个驰骋商界的精明老头身边，自然也是要有些手腕的。她不可能不知道，在不远的未来，邱珍妮会厌倦田征，厌倦贫穷的日子，主动回到这个家里，到时候，遗产还是会分她一半，更有甚者，要是让邱青峰知道了当初是她王辰欣帮着邱珍妮私奔的话，恐怕她连自己那份遗产都要泡汤。 所以王辰欣最好的选择就是将计就计，趁邱珍妮向她求助帮助私奔的机会除掉邱珍妮和田征。在此之前，用折磨邱珍妮的视频让邱青峰病情加重，加快他归西的速度，最好马上猝死。 一旦邱珍妮、邱青峰和田征都死了，王辰欣就可以高枕无忧，最终成为邱家所有财产的继承人。 第五，也是彭渤最不愿接受的一点，也就是邱珍妮早在他彭渤抵达邱家豪宅的前一天晚上便已经死去，也就是绑匪录制切手指视频之后。 也就是说，不管邱青峰请的是他彭渤，还是神探福尔摩斯，都根本没有能力去扭转整个局势。这也是王辰欣要求佣人黄婕说谎的原因。 总之，邱珍妮已死，就算他最终能够证实王辰欣是主谋，失去爱女的邱青峰恐怕也会迁怒于他。他这次的案子接得是有够失败，搞不好马上就可以摘掉土豪御用侦探的名衔，彻底告别侦探这个职业了。 彭渤当然不在意自己丢了土豪御用侦探这个金饭碗，他在意的是如果不能继续混迹于土豪的圈子里，他该怎么破除自己身上的那个诅咒。 总结完毕，彭渤又评估了一下这些推论可能性的百分比，他认为，目前看来，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事实就是如此。 “以上五点就是我们的推理。”接近午夜时分，童贝贝在与哥哥童睿共同租赁的房屋客厅中，郑重其事地对童睿讲述了她总结的五点推理结论，与彭渤的谨慎不同，童贝贝的表现是，这一定百分百就是事实真相。 刚刚结束加班回到家的童睿正在客厅茶几上吃着童贝贝烧的口味单一的饭菜，待童贝贝说完，他也吃完，翘起了二郎腿，笑意盈盈地问：“既然你已经答应了我不去写邱家的案子，那你还有什么理由跟在那个彭渤身边玩什么探案游戏啊？怎么？你真的想要当侦探？” 不等童贝贝接茬，童睿又苦口婆心地说：“就算你想要当侦探，也应该跟在我这个刑警哥哥身边学习历练吧？干嘛去给土豪的奴隶做什么助手？现在还被他洗脑，满脑子的阴谋论。” “跟在你这种没有想象力的警察身边我怎么可能快速成长啊？我自有我自己的打算，你们不是都不让我写邱家的案子吗？我写彭渤这个土豪御用侦探总可以了吧？”童贝贝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童睿翻了个白眼，“那个臭小子冷冰冰硬邦邦的，有什么好写的，就两个词就可以概括，冷漠和贪财。” 童贝贝不理会童睿对彭渤的偏见，继续自己的说法，“我跟在他身边，一来是对案子有兴趣，二来也是为了搞好关系以后给他写个专访，三来，建立一个长期合作的关系，以后要是他手里有能写的案子了，肯定是给我啊……” 童睿忙摆手打断童贝贝，“好啦好啦，说正经的，我问你，你们认定王辰欣是幕后主谋，可有实质性证据？” 童贝贝白了童睿一眼，“废话，要是有实质性证据，我们就直接找你们赵局抓人啦。总之明晚交付赎金的时候，你们一定要盯紧了这个王辰欣和赎金。” 童睿大大咧咧地说：“废话，盯紧王辰欣和赎金这事儿还用那个臭小子说？” “关键在于，到时候，王辰欣一定会避开你们把五百万给藏起来，还谎称是被田征取走的。你们必须要找到她藏钱的地点，在周围设好埋伏等待田征来取钱。”童贝贝加重语气。 童睿不住摇头，“抱歉，你跟那个彭渤的这套理论我不能苟同，至于说明晚的行动，我们自有我们的打算。至于你们那套理论中关于邱珍妮早就已经遇害的说法，我觉得更是无稽之谈，依我看来，五百万只是个试探，等到绑匪拿到钱，还会再以活着的邱珍妮为条件，索要更多的赎金。” “好吧好吧，你不信算了，”童贝贝唉声叹气，在喉咙里含糊不清地嘀咕，“我当然也希望白雪公主还活着，哪怕她是那么一个背负着七宗罪的、不那么美好的公主。” “那么现在，就是由那位御用奴隶侦探在盯梢王辰欣？”童睿根本听到童贝贝的嘀咕，不屑地问。 “是啊，”童贝贝噘着嘴，“既然你们不信他的手法，他只有自己盯梢王辰欣啦。” “我看他是想要借机跟在美女身边吧。站在彭渤的角度，如果他认定邱珍妮已死，他肯定没法跟邱青峰交代啊，那么他最好的选择就是拜倒在王辰欣这个美女的石榴裙下，帮助她掩饰罪行，这样说不定王辰欣还能分他一杯羹，搞不好最后他们俩还会……” “喂！”童贝贝用力拍打童睿的肩膀，打断了童睿的话，“真是小人之心，你是不是嫉妒人家长得比你帅，能力比你强？所以故意往人家身上泼污水？” 童睿呆愣了两秒钟，然后捶胸顿足地叫道：“贝贝，你该不会是，该不会是看上那个虚有其表的奴隶侦探了？” 童贝贝躲闪着童睿的目光，小声嘀咕着：“说看上还太早，但是我对他非常感兴趣。而且我跟你打赌，彭渤绝对不是你们想像得那么不堪。” 童睿一把抓住童贝贝的双肩，苦口婆心地说：“傻meimei，你凭什么这么认定？你才跟他认识不过一天时间吧？” 童贝贝不想跟童睿解释太多，因为她清楚童睿对彭渤有了先入为主的偏见，说再多童睿也不会对彭渤改观，再争论这个问题，她这一晚耳根子都不会清净，便转移话题，“唉，不知道现在彭渤跟王辰欣那边是什么情势啊。” 虽然嘴巴里一直替彭渤争气，但是童贝贝的思绪还是有些不受控制地飘忽不定，她脑子里呈现出一副刺眼的画面，彭渤被恶毒的王后引诱，两个人…… 邱家豪宅，王辰欣站在卧室房门口，叉腰面对对面的彭渤，没好气地说：“你这是做什么？现在被绑架的是珍妮，你从公司一直跟到家里，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彭渤冰冷的眸子逼视着王辰欣，并不说话。 王辰欣被盯得有些心虚似的，更加愤怒地说：“现在我要回房休息了，怎么？你难道也想跟进来？哼，什么御用侦探，我看就是个趁男主人不在家，觊觎女主人美色的登徒子！等青峰身体好些，我一定要告诉他你这个流氓的真面目！彻底打碎你的金饭碗！” 彭渤根本不接招，平静地望着王辰欣表演一样夸张的动作神态，而后做了一个请关门的手势。 王辰欣关门的声音剧烈，震得彭渤微微皱起眉头。 没办法，现在一切都只是他的推测，根本没有证据，他根本无权贴身监视王辰欣，更加无权控制人家的行动自由。也许现在，王辰欣就在卧室里偷偷跟田征取得了联系，也许两人正在确认藏钱的地点与取钱的时间。 可彭渤什么都不做了。如果他跟警察的关系没有搞得这么僵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借助警方的力量和权限盯紧王辰欣。但如果要他为此就去刻意讨好那帮人，他还是做不到。 没办法，彭渤虽然被誉为土豪的御用侦探，可他最清楚自己，做不到为了任何事去刻意讨好任何人。 第二天一大早，王辰欣便动身赶往医院。彭渤乘坐陆小虎的车子，就跟在王辰欣的后面。他们一起赶到了华慈医院，一起进入邱青峰的病房。 此时的邱青峰已经转醒，醒来第一句就是询问邱珍妮是否有消息。 王辰欣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邱青峰望向彭渤的目光，温柔地回答说：“青峰，绑匪已经提出了要求，要我今晚十点钟去丁香公园交赎金。绑匪要这个数。”说着，王辰欣冲邱青峰伸出了手掌，张开了五根手指的手掌。 彭渤在身后无声冷笑，王辰欣这五根手指一定让邱青峰认定了赎金是五千万。她之所以不明说，就是担心五百万这个数字会让邱青峰起疑。 而彭渤自己，如果现在告诉了邱青峰赎金是五百万，也一定会让邱青峰这个精明的商人起疑，到时候加重了病情，他彭渤还是帮凶。 “放心吧青峰，我一定会把珍妮平安带回来的。”王辰欣极为诚恳地说，紧紧握住邱青峰的手。 “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啊。”邱青峰深情地望着他的小娇妻。 彭渤不屑地转过头，不去看这对老夫少妻微妙的情感演绎。 “彭先生，今晚还要拜托你啦。”邱青峰越过王辰欣，恳切地望着彭渤。 彭渤只能无奈地点点头，说：“我会竭尽全力。”他没有说竭尽全力做什么，是因为他不想撒谎，因为他现在持有的推论是邱珍妮已死，他这个凡夫俗子，就算竭尽全力也无法让人死复生。他竭尽全力要做的，就是让凶手绳之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