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六章 忆
秦天恍惚之间仿佛嗅到了袁洞真身上的气味,迷蒙昏沉间他感受到了一种父辈、长辈给予的安稳与温暖。 在这种他渴望的温暖,他期待的安稳里,他深沉的睡去了。 睡梦中,他蜷起了身子,竭力的在那张坐垫上收起了自己所有的任性与张扬,只剩下瑟缩与孤独了。 曾经经历过的事情,曾经相处过的人物,在他朦胧昏睡间,齐齐活跃了起来。 湖底的黑龙与岩龟争斗出异象,乡下的黄鼠狼精慈爱的目光变做对人类的怨恨与对族人惨死的哀切,徐思雨小白花似的叫着秦哥哥,许文峰咆哮着让他把文峰广场还回来,周龙乐呵呵的举着帝王翡翠说有事想请他帮忙。 第一次见面的花店,颜珂笑眯眯的看着他,摆摆手的工夫,她突然就不见了,只一抹纯白的背影,任秦天在上面涂抹后续的发展。 东方明月和东方辰日不解的追问着:你怎么不上学啦?你去哪里了啊? 肖颖目光怨毒的凝视着他,“你害死了苏夜!你这个恶人,终于恶有恶报,要亲身经历我的孤独无助了!” 苏夜站在肖颖的旁边,俯身看他,眼里满是不屑:“人类啊,这是我的破绽还是你的破绽呢?你,找到答案了吗?我来带肖颖走,你呢?你能带谁走?谁会跟你走?呵呵。” 林雪落神色很是焦灼的朝着他大喊着什么,可她那边的风很大,秦天什么都没有听到就越过了她。 再往后是杨寿,他的身后站着一个老者,他俩一齐鄙视着秦天,“医不尽世人,改造却可以,你这腐朽者,注定要终结于你所不屑,你说不喜的神技改造之下。” 秦天知道,老者是杨焕,杨寿的父亲,杨焕。 慕婉和郭老师的虚魂紧紧拥抱在一起,我等了那么久的春秋冬夏,我看过那么多次的花开花落,所幸,我等到了你。 秦天为他们命定的能在一起而微笑。 可下一刻,他们眸子黑成永夜,他们恶狠狠的冲着秦天道:都赖你!都赖你!我们不能正确的在一起,都赖你! 秦天急急后退,他慌乱的解释道:“不怨我,是你们志愿的!” 黑无常携手白无常蹦蹦跳跳的走过来,“这一千三百个失去了自我的灵魂,都将因为你的不果敢而彻底的消散在这世上!!” “小白你看他多好哄,多好骗,以为果敢能改变一切,可这一千三百个孤魂野鬼却真的因为他,而烟消云散不得轮回!这是多么大的一场业果,这是如何能消弭干净的一场业障,他居然真选择做了,真是傻!傻!!傻!!!” 无尽的冤魂接踵而至,他们高于秦天的所在向下探手,嶙峋的指节上尽是新新染上的艳红,他们齐呼:“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唰!!! 一片风因高速而生,激得秦天双眼一眯。 颜珂重新出现了,她藏身在那一众孤魂野鬼里,红艳艳的眼中杀气十足。 她失却了纯白,变得冷冽深沉邪恶起来,“秦天,你杀死了我的奶奶!我要你偿命!!不只是你,你的母亲,你的家人,你的朋友!我要他们统统不得好死!!!” 原来告别只是为了有机会杀死自己,原来你一直都将仇恨藏在了心里,原来你... 秦天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过来吧,给我终结,我愿意死在你的手下,昔年我造的孽,我愿意还,我愿意被你杀死,我愿意...死在你的手上。 这一切,是真的痛苦,杀死我吧! “唉...散!” 一声低沉的叹息,一句决绝的散。 那些响在耳畔的厉喝,那些直入心里的指责,那些血淋淋的面孔,那些怨毒的眼神,统统在这一声满是仁慈的叹息里,消散了一个干净。 秦天猛然睁眼,望着身前白闪闪,跟神灵一样的袁洞真,他泪流满面。 “老师!” “痴儿,”袁洞真眼神变得哀切了起来,“你做过的事,你说过的话,竟然全都忘记了吗?” “让你逃出来,只是为了让你后悔懊恼和茫然的吗?”
“我辈印师,怎么能够如此的软弱?” 秦天疯了一样的摇头,泪水飞溅,“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做,一直以来我都是错的,一直以来我都错了。” “你生长在这里,你也选择守护这里,想想外面的凡人,想想那些将在妖界身下颤抖嚎哭的灵魂,一人家非家,一家国非国,守护者守护的是一种命定的指责,是竭尽全力保得人间一世安康的信念。” “你...竭尽全力了吗?曾经说过的那番话,你又真的做到了吗?” 往日的影像飞速的在秦天眼前滑过,有一帧上,一个清秀的青年用干脆的声音激昂道:“我生长在这里,也必将守护这里,永不退缩,誓不放弃!!” 秦天迷茫的看着这个熟悉的身影,愈发的感到忧伤起来,这样的话,这样的信念,真是自己曾经说过的,曾经拥有过的吗? “老师,你还能不能回来?我好想你回来!” “痴儿,等你你知道怎么做的时候,我就会回来了,不止我,你的母亲,以前的颜珂,都会回来...不要迷茫,心会指引你,不要无助,世人会指引你,不要慌乱,经历会指引你,不要害怕走错路,正确会指引你...去吧,我等着你找到路途,大步于其上,扶厦于将倾!” 袁洞真大声道,声音听来离秦天的耳朵越来越近,可他的人却越来越远了。 等到这些话炸响在秦天耳畔的时候,袁洞真也便消失不见了。 秦天悚然睁眼,他抬头看了看左右,无声的银白色墙面点醒了他,原来只是一场梦。 他还是选择了逃避现实,他还是幻想着一种永生与到死都没有分别的生活。 可现在,梦醒了...幻想,也便碎了。 倒半杯二锅头,点一根黄鹤楼,秦天关了所有的灯,蜷缩到了墙角,他干干的眨巴眨巴眼睛,才发现自己哭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