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你懂不懂恋爱
晓晓掀开窗帘的一角，发现天光已亮，但非常阴沉，要下雨的样子。院里荡漾着一游泳池碧水，上面还有几株浮萍。一个人都没有，带着一种夏日的孤寂。还真是杀人的好天气啊！听到李祥云mama说的那些话，胡晓晓没有太生气，却有点儿害怕，这个女人别真得到学校找班主任开除自己吧？ 一恍惚的功夫，就听到李祥云喊：“快走啊，胡晓晓，快走！”定睛一看，李祥云把自己妈抱住了，正使劲挣扎。 胡晓晓拎着蛇皮袋，急匆匆出了卧室，穿过客厅往门外跑。 “李祥云，反了你了，你爸来了，非揍死你不可！”到了小区空旷处还能隐隐听到咆哮声。 “呼！”胡晓晓松了口气，很快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那辆差点撞上涂钢的桑塔纳轿车。 上车先熟悉下油门离合和档位，然后起步，嘭！熄火了。 “平静，平静！这车比北京吉普车高档，应该更好开才对。”胡晓晓深吸了口气，再次打着火，轻抬离合慢给油，汽车便启动起来，很快出了小区上了主路。 县城过了晚上八、九点，街上人便不多了。晓晓把车窗半落，晚风吹起她的长发，车速不由快了几分，很是惬意。 前面是县城著名的百货大楼，之后是新华书店，游乐场。高大的梧桐树下，一个熟悉的影子一晃而过。 “怎么，好像是涂钢？” 胡晓晓踩下刹车，靠边停下，头伸出车窗向后看。果然是涂钢。他独自一人蹲在马路牙子上，怔怔望着对面。晓晓跟着他的视线往对面看，什么都没有。 车子缓缓倒了回去，停在涂钢面前。 涂钢这才把视线收回来，怔怔望着车子。 “涂钢，你傻了？大半夜的，在这干啥？” 涂钢激灵了一下，目光聚焦，伸着脖子往车里看，发现竟然是胡晓晓。 “晓晓？你怎么开上车了？这车……面熟，是李祥云的车！那天差点撞了我！你怎么会开李祥云的车？”涂钢本来就失落的心情更加恶劣起来。 “我当然会开了！在村里练过二叔的吉普车！” “我不是说你会不会！是问你咋能开李祥云那小子的车？你不是最讨厌他吗？” “呵呵，那就说来话长了！你上来，我拉你回去，慢慢告诉你！” “算了，我想静静。” “你不想芸芸，改想静静了？”晓晓冲着他笑。 “去，去！别烦我！”涂钢脸色更加不善。 胡晓晓反倒不走了，将车靠了边，从车上下来，把车钥匙串环在食指上转啊转。 “好吧，我先告诉你，是怎么开上李祥云的车的。”胡晓晓没有涂钢那么讲究，直接在马路牙子上坐下来，“我卖的衣服被他找人抢走了，我就偷偷钻到他们家，用刀子逼着他，不但货要回来了，还把车开了出来。咋样，厉害不？” “你说评书呢？” “爱信不信。告诉你涂钢，你那点儿小心思谁不知道？刚才我就在苏芸他们小区附近卖衣服，看到你了，还骑着苏芸的山地车。” “你看到了？”涂钢吃了一惊，脸上露出讪讪的神色。 “咋了，还怕我看见？” “哪有！” “好好的，苏芸咋提前回去了？” “能有啥，吃饭呗！她想去西餐厅，也太贵了！” “先干啥了？” “逛街，买瓶洗面奶，一件裙子。” “这回知道了吧，搞对象是需要花钱的！像你这穷小子，追不上人家这富家女！” “我都说了我没钱，她还这么斤斤计较。” “人家买洗面奶、买衣服没让你付账吧？” “没有。那不完了，男生请女生吃个饭，那不应该？去吃饭的时候，你说啥了？” “我就说别吃西餐了，太贵，不如找个麻辣烫店，2块钱一碗，多好。” “要是我，也不理你。这算是第一次约会吧，怎么搞成这样。”胡晓晓撇撇嘴。 “我说的是实话啊！” “你以为实话就都是好话啊？有时候说实话更伤人。” “那我说啥？叭瞎（说谎）？兜里钱在那摆着，不到一百块钱，一顿西餐至少五六十，我这月过不过了？” “那就看你会不会说话了。你可以把钱掏出来，告诉她，这是我整整一个月的生活费，看到了吧，100块。吃西餐，没关系，我们要好好大吃一顿，纪念我们的第一次约会，为了这个，哪怕我天天吃窝窝头咸菜都行！你要这样说，我就不信她还让你请客。” 涂钢呆了半响，才说：“这我哪会说！明明不想请，还说得跟必须请似的，也太虚伪了吧？” “你以为呢？不会说话，还想骗人家跟你搞对象？” “啥叫骗，我是真心实意的！” “得了吧。每个人分手之前，都说自己是真心实意的。” “没法给你说了！”涂钢有些烦躁地站起来，“你快回去吧，都10点多了！” “你不回去？” “你甭管。” “晚上小混混多，小心挨揍。” 正说着，就有几个长头发小青年嘴里叼着烟，晃晃悠悠走过来，明显是喝多了。一个嘴里还骂咧咧的，来到胡晓晓不远处的梧桐树下，脱下裤子就开尿。 胡晓晓目不斜视，没理他们。涂钢有些厌恶地转过头去。 “呦嗬！咋？看不惯哥们儿了？”小青年本身就想找茬，一见涂钢的样子，把裤子一提，就凑了过来。 “咋啦狗哥，这俩人咋回事？” “能干啥，看咱哥们不顺眼呗！” “啥？他妈敢看不起咱哥们？就这小子？” “是高中生吧！搞对象的？” “说你呢！听到了没有？”另一个瘦小个子走过来，推了一把涂钢。 涂钢一个趔趄。另外两个人过来，把他围到中间。 “你们干啥？”这种场景，涂钢听说过没见过，有些发憷，声音带着颤，顿时让几个小流氓的胆子又壮了几分。又有一个要去摸胡晓晓脸蛋。 “狗哥，这妞不错啊！” “闪开！”胡晓晓一把将他的手打掉。 “呦嗬，这妞脾气挺强啊！” “梭子，太糗了啊，连个女生都搞不定！今天晚上带回去，大家乐呵乐呵？”一个膀大腰圆的年轻人转过身。 “得了大刚，你就是说说，真敢上吗？我跟你姓！” “你说的！”大刚转过身，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胡晓晓。 “你们别乱来！”涂钢大声道。 “行啊哥们，有胆！”大刚一转身揪住了涂钢胸口，恶狠狠盯着他，“你再说一遍！” “我劝你们走开这，惹了不该惹的人，可吃不了兜着走！”胡晓晓抱着肩膀，声音不大，却冷冰冰的。 “啥，你说啥？”狗哥掏了掏耳朵，有点儿不相信地问。 胡晓晓深吸了口气。她看到涂钢的腿在抖，自己的腿当然也在抖。她不怕学校的所谓问题学生，有政教处在那压着，再能闹，也不会无法无天。但对于街头的混混，她只是听说过，也远远见到过，却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他们纠缠上。 此时的她，全身紧绷，胸膛起伏，只是脸上还竭力保持着平静。 “你们快走吧。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谁也别招惹谁！” “啥？井水不犯河水？现在是你们找事，知道不？你惹到咱哥们了！”狗哥伸手去点晓晓的胸口，晓晓后退一步躲开。 “哦，哥们忘了，你是女的！”狗哥嘿嘿直笑，一副神经质的样子。 “你们到底想咋样？”涂钢沉声说。 “咋样？还没想好，不过，咱有的是时间！这样吧，女的陪哥几个喝酒。男的，让他掏俩钱算了。” “把哥们喝舒服了，明天早起就送你回去，咋样？”大刚一蹬眼睛。 “当然可以——”胡晓晓笑着回答，突然一摁手里的汽车报警器。 尖利的声音划破夜空，把众人都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