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以生命开局
作为一个被海洋围困的岛国,不列颠群岛的民众长久以来就深陷在一种潜意识的激进与孤僻之中,打破思想与地理桎梏的欲望也似乎远比欧洲大陆的人们来得更为强烈。 这种竭尽全力的“登陆”欲望造就了不列颠民族让人叹为观止的探索、扩张、贪婪与持之以恒的动力,并利用大众资讯散布任何一个看似微不足道或是激动人心的收获,长期鼓舞着民心。 从伊丽莎白女王到维多利亚女王,几百年时间里,英国在如何调动把握民心与社会舆论节奏上面颇有心得,并总能围绕着时代发展主题大做文章,以达到一种全民参与的氛围。 英国可以说是典型的商业文化孕育出的海洋国家,其国民的生存根基在于海上贸易于生产资料流通,一切国家利益都建立在是否“海路通达”的基础之上。以海洋贸易空间代替陆地空间,控制陆地是为了更好的控制海洋。 同为岛国,近代日本的维新崛起,对于国家发展也极大的借鉴了英国,从调动内部积极性上说,或其具有和英国一些天然相似的地缘生存思维。 但日本虽自诩为海洋国家,却更类似一个有着严重陆权思想的岛国,或者说出于历史原因,其国家生存思维依然集中在对陆权的占有与控制上。 日本近代明治维新之后大力发展海洋事业,无论其决心和力度有多大,有多少精英政治家为海上扩张鼓吹,其海权思想依然只是为传统的陆权思想服务的,其战略扩张的核心目标依然是占有东亚大陆。 所以,近代日本的海权思想至始至终都只是战术级,而并非战略级。 美国的近代崛起,则更类似英国,其本质上是英国血统的一种延续放大与变种。从地缘上讲,无论北美洲大陆有多广阔,站在整个近代世界的地理、文明与经济格局来看,当时的美国无非是个比不列颠群岛更加偏僻的超级岛国,或者说陆国和岛国都不像的怪胎。 远离近代世界文明与经济中心,太平洋和大西洋左右包夹,大陆东西相隔数千公里,本土内部交通不便,让美国在近代无法施展英国那种全方位的海上贸易与陆权控制,而是不得不先用上百年的时间来处理北美大陆自身的陆权控制薄弱问题。 一直到19世纪中叶北美太平洋铁路建成,美国人第一次可以顺畅接触到大陆西海岸,美国才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国家陆权统一。也从这个时候开始,海洋才真正成为美国完整的国家地缘战略的边界,才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定位与海洋战略。 …… …… 1646年5月21日,周一。 曼城民众当前最喜欢的话题,或者说是二十多年来华美官方最刻意展示传达的大众资讯,无非就是“发现”、“收获”与“征服”三类。 华美文教部下属的新闻出版署一直对全国各家报社有着两条不上台面的监管潜规则:一、任何时候,报纸登载内容都必须保持九成以上的正面信息;二、任何有可能导致读者心理不安的新闻报道,必须在该版面同时存在至少一个标题和篇幅最显著的积极新闻,且与之相邻。 即使现在几乎五成的国民都是建国后出生的第二代或第三代,且国家总是有节奏地控制新移民迁入比例,但由华裔移民为主体构建的华美本地社会依然很脆弱。与“旧世界”远隔重洋暂且不提,华美城镇之间的交通不便也严重影响着普通民众的生活沟通与文化同步,民众内心深处的孤单是可想而知的。 在华美统治者看来,任何一个过于悲观的信息,都有可能导致民众的生活信心下降,从而影响本地社会发育。 有悖于历史客观节奏的社会福利制度,以及挖空心思不断出现的各种全民娱乐活动,无一不是强化营造一种积极、热情、幸福与团结的社会氛围。而媒体的报喜不报忧在这个新兴国家也并非是什么缺点,而且可以说是必要的。 本期的出现了一则讣告:前总统、曼城国立大学医学高级教授、曼城国立大学附属医院终身名誉院长、国民健康保障委员会终身名誉主席、国家科学与工程院院长陈长远老人逝世,国会大厦与总理府下半旗致哀,并即将举行国葬。 毫无例外,这则讣告再怎么重大,也与另三个更大标题的新闻相处同一版面。 标题:为保护本国珍贵的渔业资源,本土舰队在魁北克以东的北大西洋“鳕鱼海”展开巡航,打击任何进入该海域的外国渔船,过去一个月已经获得重大进展,成功捕获法国和英格兰非法捕渔船七艘,共计收缴鳕鱼两百吨、鲸鱼制品三十吨。 18世纪以前,欧洲一些宗教守旧习俗依然很浓重,例如一年有许多的斋戒日不许吃rou,各种名头加起来几乎长达半年之久,但鱼rou却不在限制范围。 鱼rou对于一年有近半时间不能吃rou的欧洲民众来说,有着相当于衣服、食盐的不可替代的生活地位。也正因如此,欧洲国家对于大西洋渔业资源的争夺历来是血rou相搏的。荷兰因北海渔场的鲱鱼发家,而英国和法国则靠着纽芬兰渔场的鳕鱼积累了相当的财富。 16到17世纪,欧洲航海贸易最重要的商品是什么?著名的给出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答案:鳕鱼。大名鼎鼎的香料、砂糖和烟草也只能排在其后。 在这片传说中“踩着鳕鱼的背就能踏上新大陆”的全球四大渔场之一的海域,鳕鱼和鲸鱼的数量着实惊人,华美的各家远洋渔业公司从来都没有客气过。论捕鱼效率,无论是英格兰还是法国,那些活跃在北大西洋渔场的17世纪风帆小渔船能有几十吨上百吨就了不得了,和华美动辄几百、上千吨的远洋渔船完全没有可比性。 一船船渔货不光满足了国内的消费,还大量出口到欧洲,大规模腌制海鱼还带动了华美的制盐业。华美第一艘带大型工业冷藏舱的货船,如今就从事着向国内运输鲜冻鳕鱼的业务。 现在华美媒体向民众宣示自己在这片海域理所当然的主人身份,则更让人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自豪感与满足感。 标题:内阁与国会正式划定“方州”行政区范围,同时批准设立“松海市”与“广林市”,其中“松海市”将成为方州临时首府。相关城镇建设规划与建设工作已经展开,交通与建设部即将展开工程招标,预计两市第一期建设就将至少有五个生活社区共计两百座公寓楼开工。新城第一批次家庭迁居申请将于国庆节正式开通,相关迁居奖励政策也将一起发布。 方州,范围包括历史上的北卡罗来纳州一部分,南卡罗来纳州全部,以及乔治亚州的一半,算是如今华美面积最大的州级行政单位。松海市,对应后世美国的第四大集装箱港口查尔斯顿,广林市,则对应美国历史上最主要的南方港口萨凡纳。 华美针对新拓殖城镇第一批次有限名额的家庭迁居申请,除了无偿赠与不动产外,光是迁居鼓励金就高达每户上千美元,相当于一个普通家庭好几年的收入,而且还有诸如新户籍所在地就业安置、政府创业基金扶持、家庭税收减免等一系列优惠政策。 这些好处或许对于生活稳定的曼城富裕中层来说意义不是很大,但对于底层收入人群和偏远城镇的老国民却有着极大的诱惑性。毕竟由官方组织重奖的新拓殖城镇首批迁居计划不是年年都有,数量有限而且申请中签率极低,要争取到一户迁居名额,放在后世就相当于股市申购新股一样完全靠运气。 这种新城镇拓殖的配套政策一直是入籍满十年的底层国民家庭最期盼的,虽然稳定之后再次举家迁移到百废待兴的陌生新城真是一件很费力的事情,但这里面的好处实在是太多了。 标题:华美亚洲舰队与盟国舰队上周共同抵达日本江户湾,正式向日本幕府递交外交公函,以求和平解决琉球海域日本海盗以及对日通商贸易问题。目前日本方面暴露出愚昧与顽固倾向,企图以自我封闭的姿态抗拒远东的和平秩序。 内容稍显模糊,但定居至少十五年以上的老商人或企业主,则是会心一笑:从爱尔兰到英格兰,从加勒比到远东,国家靠着各种借口和手段打开海外市场,总会给自己带来长远的好处。 …… 海军总司令部。 当去年底卡特琳娜以海军准将军衔退役后,海军总司令部再也没有女性军官的身影,给会议室送茶的助理变成了一名嘴角还带着嫩毛的年轻华裔海军少尉。 大男孩般的海军少尉推着茶车呆立在会议室大门前,犹豫着是否现在就推门而入,不过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等候。 透过门窗,能看见会议室里的将军们正集体脱帽、起立低头默哀,每个人都表情都不是很好,其中一名身形明显消瘦的上将似乎很难支撑住身体,两手几乎是颤抖着撑住桌面在坚持。 几分钟后,默哀仪式完毕,少尉才推车进入,然后小心翼翼地给在座的每位高级将领端上一杯热茶。 当走到那位消瘦的老人身侧时,少尉的动作格外轻缓,大概实在不忍心看到对方用颤抖的手做出的感谢姿势,少尉经不住低声问道:“上将阁下,是否需要安排房间休息一下?” “不,谢谢你,孩子。” 被身体的疼痛牵扯到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接不上了,张春锐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勉强摆手谢绝了少尉的好意。 包括王铁锤在内,所有的在座将领都微微偏过了头,仿佛也不忍心看到老友如今强撑的身影。 就在刚才,他们才完成了对过世的前总统陈长远的集体默哀仪式,而眼前已经明显发生了癌症晚期转移的张春锐,又让他们预见到了一种看似未到却又命中注定的悲伤。 “老张哥,让人给你送点止疼药吧。” 并没有在意在场的年轻少尉的诧异,文拓直接起身走到张春锐身侧,低下身子在对方耳边嘀咕着。 “没关系,刚才已经吃过了,等药效起来就好了……” 张春锐抬起头,脸颊旁是豆大的汗珠,能看出来这位海军上将正在和体内的病魔做着斗争。 “好了,现在回到今天的会议主题。孙阳,你来主持。” 王铁锤是再熟悉不过这位老搭档的脾气了,直接阻止了其他人对张春锐的关怀,在屏退非相干人员之后,宣布会议正式开始。 “第一项议题,关于魁北克和佛罗里达的海上军事封锁。”身为海军总参谋长的孙阳翻开记事本,站了起来。 “目前本土舰队和加勒比舰队,正全面展开对法国新大陆势力的军事封锁。佛罗里达方向,有了西班牙人的配合,除了少量法国海盗在巴哈马群岛海域游动外,圣奥古斯汀和法属伊斯帕尼奥拉岛的联系已经切断,西班牙人已经着手进攻伊斯帕尼奥拉岛西部的法国殖民据点。” “魁北克方向,是我们的重点。陆军开春后沿云梦湖东侧从内陆进入魁北克,目前在圣劳伦斯河南岸缓慢推进,已经摧毁了至少两座法国人修建的堡垒;在圣劳伦斯河入海口,本土舰队炮击了沿岸防御要塞;在阿卡迪亚,海军陆战队在逐步清扫当地法国人的殖民点,抓捕的法国移民目前暂时集中管制在罗亚尔港。预计全面清除法国在魁北克的存在,还需要一年时间。” 孙阳一番报喜让众人从之前的悲情中略微解放,不过紧接着一句话又让人略感诧异:“根据国防部的最新指示,魁北克和佛罗里达的海上封锁行动要提前结束,接下来就只能让陆军和海军陆战队独自处理了。指示要求我们抽调本土舰队和加勒比舰队的主力,一部占领法国的阿申特岛并建立前进基地,一部分进驻葡萄牙在北非的丹吉尔港,分别负责封锁英吉利海峡和直布罗陀海峡,拦截一切出入大西洋的法国船只。” “理由。”担任本土舰队司令的柏俊眉头一皱,“如果半途而废的话,会严重影响我们对魁北克和佛罗里达的收复进度。” “北美土地的归属问题,不一定非要在北美解决。现在而言,无论我们在北美大陆做出多大的动作,都是为整个大西洋和欧洲战略服务的。” 本来就和柏俊的关系不冷不热,孙阳此时说出的话还隐隐有点鄙视的味道:“封锁法国本土确实不是重点,甚至还会加重我们的舰队后勤负担。但现在集中本土舰队和加勒比舰队的主力对法国本土进行海上战略封锁,能极大地推进我们对法国的战略布局,还能够继续加重英格兰对我们的战略误判,引诱克伦威尔出兵镇压爱尔兰。完全是一举两得。” “先搞定魁北克和佛罗里达,法国和英国也翻不了天。”柏俊有点恼怒地瞪了眼孙阳,语气也有点不好了。 “既然是国防部的指示,那就是国家安全委员会的讨论结果,继续下一个议题!”王铁锤也没打算让柏俊表达过多的公开反对意见,直接宣布议题讨论终止。
“第二项,是关于日本方面……听说整个远东战略都进行了大幅调整,发来的最新计划要求亚洲舰队必须在一个月内完成组织工作,准备展开对福建的海上封锁。” 孙阳习惯性摸了摸鼻子,让人不由得认为他接下来的态度可能会言不由衷:“之前亚洲舰队有部分兵力被派往了日本,我前天收到了纪朝海的行动报告,多国联合舰队已经和日本幕府起了外交和军事冲突,恐怕很难短期解决问题,如果让特遣编队继续呆在日本沿海保持威慑,会严重影响之后的部署,而且特遣编队携带的补给也最多只能坚持一个月。” “一个月……确实来不及处理完日本问题,光是军事威胁加最终谈判,都要让纪朝海的编队呆上一两个月的。看来日本行动也必须半途而废了。” 王铁锤愕然地接过传递来的文件,好半天才叹了口气,似乎挺遗憾的。 “呵呵,我的意思是,完全可以加速进行。”孙阳撇了眼现在还气鼓鼓的柏俊,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直接炮击日本江户,逼日本就范。本来我们的目的就远不止贸易开关那一份……” 如同最初外交部提出日本开关行动一样,孙阳直白的表态再一次应征了历史情结对于在场大多人心理的必要性。除了后勤装备总监肯特准将一脸诧异外,就连一直和孙阳不对付的柏俊都在点头。 “也好,反正时间就那么多,如果今年解决不了,大不了改个时间再去一趟!给纪朝海发信,允许特遣编队动用一切手段让日本幕府低头!无论成败,半个月内必须返航,那些欧洲佬愿意呆多久我们不管。” 王铁锤斩金截铁地拍了下桌子,算是完全支持孙阳的意见。如果有外交部的人在场,估计绝对会被王铁锤的态度气得吐血。 …… 你一言,我一语,大约一个小时后,所有会议议题都结束了,会议厅里只剩下了王铁锤和张春锐两人。 “老张,还是去葡萄园岛疗养吧,这里有人看着,你就保重好身体就行。你今天临时出院来参加会议,该不会就是想听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吧?” 好半天,王铁锤才叹着气对老伙计轻声说道。 大概药效终于有了些,张春锐不再露出难受的表情,消瘦的脸上是平静的微笑:“老王,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如何……看看你,白发也不少了……我说啊,我们该提前想想未来的事了。” 说完,张春锐又把头转向了会议室墙上的世界地图上。 “你是指?”王铁锤一愣,目光也跟着转了过去。 “全球海洋制霸,我们这两代人恐怕是看不到了,但我想最重要的一件事还得必须我们趁这些老家伙还活着的时候去做。”张春锐慢慢走到地图前,手掌轻轻抚摸着地图某个地方,“北美大陆西海岸,或者说是太平洋东岸,那里如今还是空荡荡的,我们不能让未来几十年的国民还仅仅陶醉在大西洋和印度洋霸权中。海洋那么大,到处都是这个时代的空白。踏足过,才有存在感。有了存在感,才会有关注。有了关注,才会有思想……” “你想提前进行西海岸扩张?恐怕和现在的基本国策有点冲突吧?”王铁锤明白了老友的意思,脸上露出苦笑,“我们现在还没有有效实行西海岸扩张的资本,从本土东海岸绕行南美到北美西海岸,航程甚至比到明朝还远。别说合恩角了,一旦过了巴西,连合适的远航落脚点都没有。而且合恩角可是有着全世界最危险的海况,好望角都要靠边,那里可没有南山海外领坐镇。” “为什么不从东面过去呢?”张春锐指了指地图上的明珠岛海外领和吕宋共和国,仿佛这个问题已经想了很久。 “当初我们可是举国之力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才勉强建立起一条连接大西洋和印度洋的航线。远离本土,就靠着一个几万人口的远东海外领就要打通和建立太平洋航线,基本不现实。” 王铁锤连连摇头,简直无法想象华美的远洋船队从明珠岛或吕宋出发,要一路孤零零地航行上万公里的场景。 “当初我们也没有直接从曼城到广州的航线吧?”张春锐大概知道王铁锤的理解错误了,赶紧摆了摆手,“我们用了十几年时间完成了太西洋跳棋和印度洋珍珠链。我并认为太平洋航线会更容易,但为什么不从现在开始,就一步步建设太平洋航线呢?” “我理解了,那你的打算是?”王铁锤见老友自信满满,知道对方早已有了方案。 “第一步,大概也是我有生之年能做到的最后一件事……”张春锐突然脸色潮红起来,“老王,我想亲自做一次环球航行,就算是为这个国家的海洋事业,为我们的海军做最后一次贡献……至于第二步嘛……” “你疯了,你知道你现在的身体根本就出不了海吗?!不,我绝不赞同!我说老张,你的意见我认同,有机会我会整理下思路和内阁或国会讨论,但你就别乱想了!” 王铁锤猛然起身,不等对方说完就大声拒绝。 “不,我没疯……我以前是陆军出身,对海洋其实没多大感情。年轻时憧憬一切冒险,可是那个世界在我们那个年代已经一清二白……麦哲伦的伟大之处,恐怕远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在这个时代,我们依然比麦哲伦落后了,但也不能比西班牙人再落后了吧?如果说我之前拿国家前途来说还有点冠冕堂皇,那这次环球航行,算是我最后的心愿……” 张春锐没有争执,只是慢慢走到王铁锤面前,又慢慢摘下了自己的军帽。 “老张……你何苦呢,至少你还有个家和几个儿孙要继续看着吧。总不能让他们……” 王铁锤突然眼角一酸,也没把话说完,就狠狠地扭头出门了。 静静地站在窗前,远方港口一艘正在舾装的大型机帆船映入眼帘,那是即将建成的大型远洋机帆训练舰“攸侯喜”号,也是华美建造的第一代专业海军训练舰。 张春锐就这样一直站着,看着,直到黄昏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