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情世故
闪电划过长空，映照出黑暗中一个满脸血污的人，闭着双眼、仰面躺在小村外的荒草烂泥间，看身材似乎是一个少年，衣衫破烂、多处被鲜血染红。 少年昏迷不醒。 “轰隆隆”，惊雷之声响过，“嗒嗒嗒”的声音此起彼伏，淅淅沥沥地，雨点开始落下。 雨越来越大，狂风也随着暴雨疯狂地吹打世间。 雨点掉落在那少年的脸上，但他却没有醒来，雨水渐渐淹没他的双脚、双腿、胸部……到最后，烂泥洼中的雨水完全淹没了受伤的少年。 “咳咳咳”的声音响起，受伤少年强忍伤痛，在烂泥洼中坐了起来，呛出几口污水，他望向小村内的某个方向。 他竭尽全力，爬出烂泥洼，向着那个方向爬去，一边爬，泪水自脸颊不断地淌落，和着雨水，流落到地面。 一幕幕的过往出现在心间，他回忆起许多事，还有昨天的经历…… 少年的名字叫做沈空凡，生在郑国的小祥村。 两岁多，父母离开人世，那一年，二十岁的哥哥成为修仙者，哥哥离开后，沈空凡住进邻居王叔叔家。 每年沈空凡的生日，哥哥都会回来一趟，每次带来许多银两，大部分交给王叔叔，剩余的银两也不少，分给村里其他人。 哥哥希望，小祥村的村民好好对待自己的弟弟。 尤其是沈空凡十二岁生日那天，哥哥带来足够全村生活百年的银两。 那一天是沈空凡最快乐的日子，全村犹如过节。 十三岁生日，沈空凡早早地来到村口，带着笑容，等待着哥哥，身旁伙伴们与他一起快乐玩耍。 哥哥那天没有来！ “也许哥哥在努力试练吧？”沈空凡很懂事，哥哥是修仙者，经常到灵界奇异的地方去试练，每次回来，总会说给沈空凡听。 “我以后也要像哥哥一样，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修仙者，哥哥说过，等我满二十岁，就会带我去灵界极好的宗派学习修仙。” 十四岁生日那天，沈空凡的哥哥还是没有回来。 十五岁生日，同样没回来，虽然失望，但沈空凡相信，哥哥会回来的！ 三天后，有人带来消息，沈空凡的哥哥死了！ 沈空凡根本不相信，但村里人看他的眼神发生改变，变得冷淡起来，在沈空凡身边，童年的伙伴越来越少。 三个月后，一位名叫许琛的道长进入小祥村，他是来招收可以成为修仙者的弟子。 “无法聚气！真是晦气，这小村中竟有一个废物。”许琛摇头，直接将沈空凡推倒在一块突出地面的巨石上，沈空凡的额头直接撞出鲜血。 许琛抚掌大笑：“出彩了，这样可消除晦气。” 晦气？就是会为周围的人带来厄运！ 站起身来，沈空凡没有哭泣，哥哥教会他要坚强。 “你们不要理睬那个晦气之人，当心他为你、为你家带来灾难。”许琛道长告诉其他排队的少年。 本来伙伴就少，现在听了许道长的话，更没有人再理睬沈空凡。 走向最好的伙伴小明，沈空凡再次被五、六人暴打吐血，站也站不起来，小明抚掌笑道：“出彩了，可以消除晦气。” 另一位最好的伙伴小松不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忍着疼痛，沈空凡回到王叔叔家，刚到院内，突然三个人冲出来，一阵棍棒打在身上，棍棒上竟然有短钉。 “滚出去，三个月以前，你哥哥拿来的银两全部被你吃完，在这三个月内，每天十二个时辰，让你干十个时辰的农活，那么轻松，你还喊累，今天还偷懒出去玩，现在又假装受伤，真是可恶之极，以后这里不再是你的家了！”这是王叔叔的声音。 小松是自己最好的伙伴，也是自己的“干哥哥”，没想到他早已经回来，等沈空凡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时候，小松用一个扒粪的叉子叉着沈空凡，将浑身是血的沈空凡直接扔出院子。 昏迷前，沈空凡听到王叔叔一家大笑：“太好了，晦气之人离开了。” 又有几个曾经的好友，见沈空凡躺在小村路中央，用马拉着昏迷的沈空凡，将他直接拖到小村外的荒草烂泥洼地内。 …… 大雨一直在下，沈空凡终于爬回曾经的家。 院墙早已破败不堪，两侧卧房的土墙倒塌，中央堂屋屹立未倒，早已没有屋顶，爬入堂屋，伤口越来越痛，不断地念叨着“哥哥”，沈空凡再次昏迷在大雨之中。 次日中午，七月酷暑的热风吹过，忍着伤痛与饥饿，沈空凡佝偻着身子，颤悠悠地站在村口，他再次看了一眼小祥村，转头向县城走去。 “哥哥，空凡不相信你死了，我要到修仙界去找你！” 小村距离县城并不远，但沈空凡身上的伤并未完全恢复，一路上昏迷三、四次，差不多黄昏时分，才到达县城门口，路上若非有好心人施舍些水果，只怕他还撑不到县城。 一个月以前，自己还是郑国人，没想到在县城南门，听说这里变成庞国的县城。 郑国的“六月王朝”末期，郑国的将军庞伊带领十万士兵，在郑国边境三个城池自封为王，安城变成都城，取名庞国。 刚进县城没几步，几辆马车经过，里面坐着昨天那位许道长，还有十多个曾经的好友，看来他们将前往修仙界。 看到沈空凡，许道长皱眉，连说：“晦气。” “小黑，上，咬他。”小明的声音传来。 曾经抱过的小黑，冲上来一阵撕咬，沈空凡不断惨叫，身体多处被咬伤，昨日的多处伤口再次迸裂，鲜血流淌。 凡间对修仙者都比较尊重，见有修仙者在场，也没有人同情沈空凡，认为沈空凡定然是个小贼。 “走吧，季明，别为一个废物浪费时间，出彩即可。”道貌岸然的许琛笑道。 望着躺在地上、满身是血的沈空凡，曾经的好友们在讥笑声中离开。 很快地，夜幕降临，心中充满仇恨，沈空凡坚持着站起身，走入一条小巷，没多少步，晕倒了。 ……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吵闹声将沈空凡弄醒，那是砸锅砸碗的声音。 “我们家的日子又不是好得不得了，现在又是兵荒马乱的年代，你一个臭铁匠，也要收留那个乞丐，我绝不同意，你现在就出去，把那乞丐撵走，否则，我带着两个孩子离开这里，永远不再回来。” 听到这些，沈空凡这才发觉自己睡在一张木床上，从周围环境看，似乎是一个铁匠铺外间。 他注意到自己身上换了一件干净的旧衣衫，伤口也敷上了草药，沈空凡非常感动，他试着动了动身体，能够走下床，没有任何问题。 一个粗犷的中年大汉从里屋走出，面色忧郁，看到沈空凡站起身子，关切地问道：“少年，你醒了？伤口还痛不痛？” 沈空凡抱拳躬身道：“多谢这位伯伯，我的伤好了，谢谢伯伯救了小凡，还送我一件衣衫。” 中年大汉苦笑了一下，说道：“你已昏迷两天，我在城门口闲逛时正好看到你被恶犬撕咬，我看你样子，不像人们说的小贼，你又正好昏倒在我的铁匠铺门前，因此就帮一下你，可是……”说着，中年大汉轻轻叹了一口气。 “伯伯，你知道怎么去修仙界么？” “嗯，永县估计没有人知道，只有东北方与郑国会县紧邻的竹城有道观，估计那里有人知道。现在的你，去不了那里，出了东北城门，差不多要走五天的路程，路途中还有猛兽，只能等待庞国与郑国化开僵局，商队能够离开时，你才能跟随商队去往那里。” “谢谢伯伯，我会记住伯伯的恩情，我走了。”沈空凡再次躬身道谢。 “小凡，永县内有亲人么？” “没有，但我会想办法在城中生活下去的，还请伯伯不要担心。” “小凡，你等一下”，中年大汉轻轻拉着沈空凡坐在一张桌子上，桌子上满盛着一大碗饭，还有几样好菜，中年大汉说道：“吃完饭再走，这样你才有力气在城中去寻找事情做，可惜你年龄太小，并不适合在我的铁匠铺内干活，真是抱歉。” 几天没有吃东西，沈空凡流着泪，狼吞虎咽，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光。 吃完饭，走到铁匠铺门口，背后传来中年大汉的声音：“小凡，如果你找不到地方，晚上你来我这店铺门口睡觉，我的炉火不会完全封掉，炉火边也会有一碗饭菜，去他爹的那个混蛋修仙者说的话，我不相信你是什么晦气之人。” 再也忍不住，沈空凡没有回头，他大步离开，但他的泪水已经不断地滚落。 …… 夏季很快过去，秋季也将结束，冬季的寒风吹拂着大地。 一日清晨，“余氏锻造”门前来了三位客人，身体结实、彪悍。 “哦，你就是余铁匠？” “正是余某，三位客人要打造什么兵器？” “余铁匠，近来生意怎样？” “生意还可以，将就着过日子。” “嗯，这件兵器打造得很好，制作水平极高，却不知价钱如何，价钱好的话，我们打造的兵器可不止一两件。” “价钱绝对公道，三位打造得多，那么三位的兵器免费。” “余铁匠果然爽快，你店内的环境还真不错，有够宽敞，咦，门外火炉旁是块破布么？” “客人，无须理会，那是一个小乞丐，天气冷了，在火炉旁睡觉，一会起来，他会自行离去。” “真晦气，大清早的，看见什么不好，竟然看见个要饭的。余铁匠，你也不冲冲晦气，那我们去照顾其他人家的生意了。” “哦，客人，请上座，待我将那晦气之人撵走就是。”余铁匠赶忙陪笑，说着话对一位店伙计说道：“小吴子，快把那小子喊起来，让他离开。” “唉，等等，余铁匠，不用了，那小子冲撞了咱们，还是我们亲自去撵。” 余铁匠赶忙陪笑道：“哎呀，三位客人，要做什么兵器，请上座就是，这种小事还敢劳三位大驾啊？” 他知道这三人过去，估计是要“出彩见血”，图个“红红火火”。 余铁匠着急地想道：“这小凡，今天怎么睡得那么熟，平常到这时，你早没影了。” “呵呵，余铁匠，还是我们亲自来，再怎么说，也得图个旺达吉利。” 没办法，余铁匠心中感觉有些难受，又不敢再劝，耽误别人的“旺达吉利”，自己也要吃亏，心中难受，他干脆进里屋去打铁算了。 沈空凡蜷缩着身体，成一弯曲的弧形，仿佛抱着圆形的火炉，睡得很香甜。 走到沈空凡身后，三人邪恶地笑了笑，其中一人突然抬起脚，猛力踢向沈空凡的后脑。 “嘭”，声音沉闷结实，沈空凡额头撞到火炉上，他自睡梦中发出“啊”地一声惨叫，火炉外表粗糙不平，他的额头直接撞破，鲜血流了出来。 脑中“嗡嗡”作响，沈空凡下意识地用手捂着头，头顶鲜血流入睁开的双眼，眼前一阵模糊，他叫道：“为什么打我？” 三人哈哈大笑，中间一人伸出手，揪住沈空凡的头发，将沈空凡的身体提起来，“啪啪”两下，一块铁尺直接搧在沈空凡左右脸上，随着惨叫声，鲜血从口中喷出。 这时，铁匠铺前陆续有不少人在旁边围观，见到这三人的蛮横，又见到这三人衣服上的“庞”字，知道这是庞国士兵的服装，无人敢说话。 还没打过沈空凡的另一人，在火边寻找着什么，终于他双眼发出光芒，他找到一个铁铲， 在旺盛的火炉中铲起一铲火红炭果，旁边众人心想：“难道他要把这通红的炭果倒在这小孩的身上不成？那还不把这小孩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