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8节：小强盗

    小郑前两只胳膊伸开，如意欲飞翔的小鸟张开翅膀，上上下下扇动几下，小小的身板在郑封怀中上窜下跳，很明显是很开心。

    过了一会儿，郑家臣收工回来，受郑封与郑前逗笑的喜乐气氛影响，愁眉苦脸的颜色有所舒展。兄弟二人的年龄相差二十岁，郑封若是早些结婚，现在已经有了孩子，孩子的年龄也比小郑前的年龄大。看到他们二人亲密无间，尽情享受手足之谊，郑家臣也体会到血浓于水的天伦之情。

    不知道郑家臣从哪里讨回来一束香，点燃插在地面，一缕青烟从地面袅袅升起。郑家臣虔诚跪倒，匍匐地面隆重磕三个头。

    “今天十五，按规矩必须给财神爷跪拜敬香。”郑家臣要求郑封与他一起拜财神。

    从心理上郑封不愿意跪拜渺不可闻遥不可及的虚空之物。从大名府流放这里的一段时间，路上颠沛流离，惶惶不可终日的情况下，也没有见父亲这般虔诚拜财神。这个规矩其实已经被打破了，现在稍稍安稳了一些，又拾起了老传统？

    财神若真有神灵，一定会保佑家人不似这般遭受辗转流离之苦。一家人受苦颠簸，则证明没有财神！明知没有财神，还自欺欺人的虔诚跪拜，何苦来着？

    尤其是忙的时候不拜，不忙的时候再拜，似这般商人一般的功利之心，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一点也不虔诚，即便有财神也早惹他老人家生气了。

    可是仔细考虑以后，郑封没有倔强的反抗父亲，而是顺从父亲的要求，把弟弟还给母亲，跪在地上给财神郑重磕了三个响头。磕头的时候默默许下一个愿望，希望财神保佑一家人平平安安，保佑弟弟郑前平平安安长大，以后的日子红红火火。

    从地上起身，郑封暗示父亲来到山上已经半个月时间，再有半个月也就是初一的时候，擂鼓台与落凫山之间将会发生一场激战。留在这里将有生命的危险，他想把一家人送下山去。

    郑家臣道：“怎么下山？如何下山？我看大寨主也不是一个善良之辈，似乎与李闯一样有夺取天下之心。现在还给他们打制兵器中，他们需要我们离不开我们，会放我们下山么？”

    “只要愿意去想，办法总还是有的。”郑封也没点破与大寨主之间的君子约定，只是暗示父亲不要放弃希望。

    郑家臣长叹一口气，满脸无奈回道：“我一把老骨头了，不愿计较那么多事情，干净了一辈子被你这个儿子坑上山做贼，我也认命了。可是你——”

    指着梅玉茹怀中的小郑前，不满说道：“你让你的弟弟生在一个贼窝，让他一落地就是一个小强盗，让人人不耻的贼的恶名跟随你弟弟一生。你拍拍心口自问一下，你对得起你的无辜的弟弟吗？你不受良心的谴责吗？”

    小郑前听了只是嘿嘿傻笑，看看郑封的一张脸，又看看父亲一张脸，感到父亲和兄长的吵架很是无聊，懒懒打一个哈欠，不屑地撇撇小嘴唇，闭上眼睛很快坠入了新一轮的梦乡。

    郑封被父亲教训得脸色一黑，他也不希望弟弟走他这条不归路，所以与大寨主做了一笔交易，让他放一家人离开，去做老老实实安安份份的村民。

    可是到约定的满月还有半个月，时机还不成熟，不能对他们讲明。郑封只好淡然回道：“我自然有办法，但不是现在。”

    “你还有什么办法？你自己也顾不了你自己！”郑家臣想动怒气，为了不惊动刚刚睡觉的小郑前，只能压抑声音教训郑封。

    郑封觉得继续留在这里只会惹父亲生气，转身拉开门，站在门口回道：“我当然有办法，将来有一天父亲自然会知晓。”

    走出屋门之后郑封心里仍然有些委屈，生他、养他、呵护他半生的，素以目光长远而自豪的父亲也不理解他。在这个兵慌马乱的世界，还可以奢求谁来理解自己的心情？

    谁又愿意认真听一听一个人所说的话中藏有什么深刻的内容？几乎所有人都在按他们自己的偏狭眼光来看这个世界，而不是以世界的真正面目冷静客观的去理解。一个人想要被别人理解是件非常非常困难的事。

    但是，想要做成一件事，必须得到他人的支持和帮助。已经习惯了在冷漠中行走的郑封，也不试图被别人理解，只管去做就对了。这个民族最大的特点就是趋炎附势拍马屁的人多，把一件事情做成了，自然会有人赶过来捧场。事前讲得太多只会惹人不耐烦。

    三寨主陈忠勇很合适地出现郑封面前，见郑封忧心忡忡闷闷不乐，豪爽地邀请他一起喝一壶。

    郑封心中正在不爽也想借酒解醉，并没有推辞，满口答应他，二人一起到陈忠勇的房间。

    这里摆满了两桌丰盛的酒菜，是大寨主给sao扰擂鼓台的喽罗的奖赏。喽罗们也是按照郑封的吩咐去做的，大寨主奖赏喽罗们一桌酒，其实这里面也有郑份的功劳。

    见到郑封也来了，所有人都热情的请郑封喝几杯。

    来到山上之后，郑封一肚子阴谋诡计，却不能向外人讲，刚刚又遭受父亲的责骂打击，索性洒一个泼，借着酒劲驱散心中的不快。于是和一帮人大喝特喝，一直把酒喝个底朝天。

    陈忠勇是大方之人，酒喝光了，人还没有尽幸，让人又搬几坛没有启封的酒，继续大碗喝酒，直到把所有不胜酒力的喽罗们喝倒散去，只留下郑封和他自己。“郑兄弟，别看我现在有些醉，说句知心话儿，我陈忠勇特别佩服你。”

    醒眼朦胧的郑封不以为然的苍凉大笑，问陈忠勇佩服他什么，他只是一个小小铁匠而已，有什么值得佩服的。

    “我，陈忠勇，一个粗人，半生流离，居无定所，狗似的东躲西藏。到山上当贼还受别人欺负。是你，自称小铁匠的人，帮我解脱困境。使原来逼我走绝路的人，现在不得不赏我两桌好酒菜。人不就图个吃吃喝喝？有酒喝有rou吃，我没有忘记是你救我一把，我不是两面三刀的小人，而是一个知道感恩的人。”

    讲着讲着大概寨主夫人交待的话触动陈忠勇的心弦，三十几岁的大男人流泪了，哭得跟个孩子似的一发不可收拾。

    心情不爽的郑封只是郁闷一点，陈忠勇却号陶大哭，搞得郑封措手不及左右为难。郑封只好反过来安慰他看宽一些，凡事都有一个过程，过去的事就让他们过去，不要再死揪着不放跟自己过不去。

    陈忠勇狗熊似的抹一把眼睛，抽抽噎噎嘟囔：“我听郑兄弟的劝，我不折腾。郑兄弟也不要再郁闷鸟，大家一样的苦人，我明白你的心！”

    什么什么？

    搞这大半天，三寨主弯了啊？本少爷不喜欢这口，是个铮铮铁骨的直男好不好？

    不过郑封醒了一些酒后，知道三寨主彻底醉了，醉得大讲特讲心中的隐秘之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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