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魏贺( 下)
走近半尺,他躺坐在那吊儿郎当地跷着二郎腿,把书也放在了跷着二郎腿上面,道:“说你过来走近点,怎么磨磨唧唧的,怎么怕本公子吃了你不成?” “没有!”够近的了,近得都差点腿碰腿了,王嫣然抬头辩解一声,突然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又迅速地低下了头,眼底盯着摇椅上的扶手,生出好办法,她情愿地挨着摇椅边的扶手走近了去。 “不对,你站在那!”他修长的手指指着二郎腿面前。 王嫣然脸上难看地一垮,心道:“这人要求真多!” 一步只好站定在他二郎腿面前,一抬眸好性感的腿上,虽然被素色纱袍覆盖,不过看得挺耐看的—— “你把头抬起来,好不好?”那人突然地道。 王嫣然激灵一身,头死也不抬,只抬眼瞧着他伸着脖子打量她。 “你哪里来的?”他往她身上从下面的靴子打量到身上的太监服,接着瞧见了她抬眸的半张脸,眼神也眯了眯道:“长得那样稚嫩的小白脸,新来的吧?” “你说谁是小白脸?”王嫣然一听心里窝火了,一窝火就忘了自身身份地脱口而出,“我哪里稚嫩了?”她抬起整张脸质问道。 那人没因为她是太监做冒犯的事而表露出生气的样子,反而吊儿郎当地道:“本公子的激将法还是管用的!”王嫣然听罢知道自己上了他的当,不过对于他这般古怪的脾气露出几分兴趣,她又重新想起自己的身份,正当又把头低下去时,那人突然站了起来拿着书指着她道:“等等,不许低头!”说着他一步走上去,在她侧身的一寸的地方站定。 王嫣然本能低头,半个身子都躲着保持与他三寸距离,而他偏偏凑近了她细瞧,王嫣然的头更倾斜地偏过头去。 耳鬓边听到“滋滋啦啦”的摩挲声,接着耳边一阵发痒,王嫣然侧目看去,好家伙那人拿着书在她耳鬓厮磨。 他到底干嘛啊!王嫣然心里十分抵抗他这番轻佻的动作。 “好一个白净的小太监!”他意犹未定地道。 靠,又一个流氓!说话腔调跟魏铭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对,听他“本公子,本公子”地叫,莫非他是 “乖乖告诉本公子,你是宫里哪个太监,或许本公子会放你走。”他依然凑近她耳边说话,气息清香地传到王嫣然脸上,声音磁性地传着她耳里痒痒的。 “真的?”王嫣然一听“放走”这个词,惊喜地扭头,不料与他四目相对,一双浓情与世无争的双目立刻吸引住了王嫣然呆愣的脸孔。 “你说呢?你都不请自来到本公子的院子里,本公子怎能这么轻松地放你走?”他还讨价还价! 不过这个答案王嫣然心生一计地想:“不就想知道我的来历吗?又没让我编故事,索性我编一个好脱身!” 王嫣然移开他凑近的脸孔,朝着他的面跪了下来,道:“回公子,奴才是替宫里的陆太妃看望悠然公主的,就是魏将军的大夫人。陆太妃思念悠然公主,又惦念着她在魏府是否安好,故才派奴才悄悄过来看望下公主,好回去让陆太妃安心。” “哦,原来如此,竟然悄悄来我府上。”说罢他从她身上移开目光,望着不远处一处花海,喃喃地道:“大哥真是的,按理新婚三天后应该带着新娘子回宫探亲,谁想到他如此狠心,竟然不顾她们母女之情。”他叹了一声气,复低头看着跪着的王嫣然,伸手将她扶起来道:“真是难为你了,起来吧!” 王嫣然边被他搀扶着站起来,边道:“谢公子。”接着她立刻从他手里拽出自己的胳臂,最后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那公子也看出她刻意地躲避距离,柔和道:“别怕,本公子不会把你怎样,可是”他伸手揉住了她的脸庞,王嫣然拧紧柳眉,刻意避开,岂料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抚上了她的香肩搂着,然后又听他遗憾一声:“你当了太监实在太可惜了,长得如此好的娇容,若是作为男子的话,本公子会”他后面的话渐渐地消声了。 王嫣然扭捏地动了动肩膀,就是甩不掉他轻抚的咸猪手,再看他一双清泓的双目变成柔情似水的眼神,王嫣然暗道不妙,不过心里狐疑这人好奇怪,她本身就是个太监,难不成他不爱女色偏爱太监身的男人? “算了,事已至此,本公子何必因为你是太监而杞人忧天!”他终于从她肩上拿开了手,在她脸上褪下他的手爪,接着他盯着她脸上某一处,柔情的笑容渐渐消散,转身之际道:“你嘴上有口水,不如擦了吧!” “啊?”王嫣然愣然,见他清风般的背影扭回不谙世事的面庞,指了指他的嘴角,又指了指王嫣然的脸。 王嫣然顺势难以相信地用袖口擦了一把嘴角,拿在眼前,她立刻凝住,什么时候她瞧着他不知不觉留了一口水!不能吧,她见到美男能把持住自己澎湃的心,可是现在她在他面前这么被他看穿,简直尴尬得想找个缝钻进去,真是愚蠢至极,在他面前糗大了! “随本公子进去,替本公子磨磨墨吧!”他飘然一声,走上了台阶。 “啊,什么?”王嫣然以为这样就结果了,谁想到那人还是有那么多事要求她去做! “啊什么啊,你偷偷溜进魏府,本公子好心替你遮挡,你不为了感激本公子,而去为我做些什么吗?”那人踩完台阶,站在屋宇之下俯视她道。 “可是——”王嫣然的时间真的很紧张,不能呆在这里太久呢。 “放心,就帮本公子磨磨墨,完事就放你走不成,不过你走时候,你换一身衣服,你这身太监服太扎眼,任魏府任何人看了都认为你宫里来的,难道就不怕你这一身衣袍给你惹了祸端,到时候本公子也帮不了你!”那人说道。 这话说的,要有多事真多事,多么奇葩也够奇葩的,不过仔细琢磨他的话里也有几分道理。 王嫣然不情愿地点点头,那人痛快一声道:“进来吧!”说完,他的背影已经在屋内忽闪忽现地。 好吧,今日我倒霉还不成,怎么遇上这般古怪之人!长着一副好皮囊,谁想到却是事事儿的能人! “别具一格”王嫣然走上台阶时,房顶上的牌匾用朱漆所染的四个字。还别说,这四个字正好映衬那人的奇葩啊!王嫣然摇了摇头,走了进去。
踏进去就是古香古色的抱厦厅,寻常的酸枝文椅和几张桌子,屋子前方一角立着古董青花瓶,接着那白色青光背影在立着的青花瓶若隐若现,王嫣然连忙走上去,绕过了两个文椅之间穿了过去之后,但见书香满屋,几个书柜立在周围,王嫣然扫了一眼,应该是四个书柜,书柜前面摆着一张酸枝长方桌,桌上的边沿都雕刻着兰花藤萝似的花纹,后面便是宽大的酸枝圈椅,然后桌子一侧的窗台前放着小台子,台子两边是绣墩,台子上面又放着傲骨寒霜的红梅盘栽,窗台对面挂着一副画,画上画着二位穿着青衣仕女依偎在一起坐在山石上赏荷花美景。 看毕,见那公子走在桌前背对着她,然后扭头,道:“过来。” “哦。”王嫣然走过去,公子一让身,把桌上的四方砚台亮给她看,他手里还拿着毛笔,对她说:“拿那墨块。” 王嫣然依言拿起墨块,又听他问道:“磨过吗?” 王嫣然希冀地摇头,希望她什么都不会令他放弃她走。 “我教你。”公子放下毛笔,转到她身后,王嫣然顿时一股不好感迎上了心头,但是他哪里管她此时什么心情,而是一边拿起白瓷上的小勺舀了水倒进砚台,边道:“先撒点水,然后”他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就着墨块在砚上磨了磨,道:“磨墨不要太快,也不要太慢,它可是细致活,却是精致的活儿。” 王嫣然感到他修长的手触碰她的手时,一股奇异涌上了心头,就好像邻家的亲哥哥耐心地教小meimei做事,那么有爱心,好似一家人。 曾经备受脆弱的心,在公子一点一滴的教导下融化了,王嫣然眷恋着他磁性柔和的嗓音,眷恋着他身上发出淡淡的墨汁香气,眷恋着从未有过的柔情似水,那一刻她感到自己是幸福的,他就是她陌生的哥哥—— “好了,看你磨的不错,你走吧!”王嫣然正沉凝在其中时,他突然撒开了她的手,离开了她左右,转到她身侧,一副送客的样子看她。 这就完了吗?王嫣然舍不得地放下了墨块,正当离开,他突然问一声,她飞快地站住了。 “你为什么要在宫里做太监?” 王嫣然转身,想半天也没有合适的理由说服他,说服她自己。 公子道:“如果你早些来到我府上,或许你还能保留男儿身,来到我身边做事,你也不吃亏。” 他这话说的,王嫣然脸色莫名其妙地变了,他啥意思?也就是说,他接触她大半天,连手上肌肤都接触过了,还看不出来她是女儿身? 她正要问他什么意思时,突然门外喊道:“末将参见二公子,请二公子出来见见末将,末将有急事找二公子。” 王嫣然一听就知道魏铭的亲信来了,紧张地朝抱厦厅望了望,接着飞快地看向末将口中的“二公子”面前,紧张地摇了摇头。 “他们在找你?”那二公子平日里在府中无事可做,而且他住的地方很少有魏铭的人过来清扰,故就猜到了那些人找她来的。 王嫣然急切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