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因为弱小

    葛瑞尔，三十八岁。

    这是一个对于拥有悠长生命的机械师来说非常年轻的年龄。而葛瑞尔，却是实实在在的天才。

    从幼年身处贫民窟开始，他就展现出了非凡的能力。

    ……

    “看那个少年，就是之前把这片贫民窟的老大黑熊杀掉的恐怖存在啊。”

    默默地走在路上，葛瑞尔瘦小的身躯在夕阳下是那么地单薄，可是所有的人全部都离他远远的，像躲避瘟疫一般，看他的眼神好像一只怪物。

    他们之前，看待黑熊的眼光，也是这样的啊。不，那是看待力量远远凌驾于自己之上的存在的目光吧。

    葛瑞尔冷漠的目光扫过，没有一个人敢和他对视。

    呵，弱小的人类啊，真是可悲。就是因为弱小，他们只能苟且偷生，就是因为弱小，他们才需要向强者卑躬屈膝，就是因为弱小，他们才只能躲在这臭水沟一般的地方，彼此****伤口。

    而我，跟他们不一样。

    葛瑞尔走上那最高的垃圾山，站在一片飞梭碎片上，俯瞰着那阴影处的人群，冷漠的小脸上，表情千年不变。

    “他们很可怜，对吧。”

    一个轻柔优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葛瑞尔警惕地回头，那是一个身着华丽披风的棕发男子，他身上闪烁着淡蓝色的电蛇，悬浮在半空，仿若神话中的天神。

    那如月光般皎洁的笑容在夕阳下更增添了一份韵味。“这个世界，只听强者的话，不是吗？”

    “你我都是幸运的。因为，我们都是可以在这个世界上发出自己声音的人呐。”

    手指修长白皙的手掌缓缓伸出，像是神向世人递出的橄榄枝。

    “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

    在进入那残酷如修罗地狱一般的试炼场后，葛瑞尔没有哪一天不是遍体鳞伤，濒临死境的。而支撑他活下去继续战斗的，除了那变得更强，走出去看看更广大世界的坚持，更多的，却是深夜里扎克斯温柔地为他涂抹着上好的膏药。

    “我们的小葛瑞尔，以后一定会变得比我更厉害呢。”

    扎克斯每次都那么温柔地笑着。

    ……

    “恭喜你，葛瑞尔，完成所有试炼，评定等级，A 。恭喜你，从这个杀戮之地活着走出去，你现在，是一个合格的战士了。”台上威严的老者难得地对着已经成年，体格渐渐变得高大的葛瑞尔赞许的点了点头。

    而葛瑞尔万年冰封的脸，却默默转向一旁。

    那里，扎克斯正带着赞许，默默地微笑着。

    那是一股寒冬中最温暖的暖流。

    ……

    “葛瑞尔，很棒啊。这个月的任务完成度高达百分之七十六，可以冲击S级评定了。”

    还不够呢。

    葛瑞尔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再次平淡地接受了一项暗杀某个大城市议会高层及其所属家族的任务，转身离去。

    要和扎克斯大人一起战斗，这还远远不够。我要更加努力，总有一天，和扎克斯大人一起，去看看那无限广阔的世界，这个强者才能拥有自己声音的世界。

    我要变得更强，弱小，是最可耻的事情。

    ……

    “扎克斯大人……”葛瑞尔颤抖的半跪在鲜血淋漓的扎克斯面前，一拳狠狠地打在地上，“都怪我来得太晚，都怪我，太弱……”

    即使浑身上下近百处狰狞的伤口，扎克斯依然笑了，缓缓伸出手，想要去抚摸那已经比自己更高上许多的少年的头，“说什么呢，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我们的小葛瑞尔，已经那么强了呢。”

    在两人身后，是一整片城市的废墟。那所有的人，都已经死去，鲜血流淌地到处都是。离得最近的几具尸体，身体表面还是温热。那是这个城市中高高在上的主宰，其中甚至有数个巅峰三阶的恐怖存在，而现在，他们都凄惨地血液流空，变成了一具具干尸。

    ……

    在那场屠城之后，葛瑞尔在组织中有了一个响亮的名号，血魔！

    那是足以和月光死神扎克斯齐名的名号！

    “看，那就是之前一次任务屠杀了整座江华城的血魔葛瑞尔大人呢。”

    “这么厉害！我也要变成和他一样强大的人！”

    不知什么时候，当初那个垃圾场中瘦弱的少年，已经成长为足以令机械师都恐怖的大人物了。

    扎克斯大人，终于可以，和你一起并肩作战了。

    高大的身躯穿着威严的教官服，静静地站在一排新来训练营的稚嫩少年面前，葛瑞尔眼前恍惚出现了扎克斯的笑容。

    “大人，我叫伊翠斯，目标是成为比大人更强的机械师！”一个清脆稚嫩却坚定无比的声音打断了葛瑞尔的思绪。

    在一片哄笑之中，葛瑞尔看到了那个发出声音的小女孩。

    那是一个有着深紫色头发，已经有着些许媚态的少女，只是那眼神中，闪烁着满满的想要变强的渴望！

    多像从前的自己啊。

    葛瑞尔第一次笑了，笑的很难看：“你叫伊翠斯？好，我等着你变强，变得和我一样，不，比我更强。我很期待。”

    ……

    第一次看见伊翠斯脆弱的像个真正的小女孩的样子，是什么时候呢？对了，是那次任务中她所倾心的队长战死的时候。

    那伤心欲绝的样子，真是，好可怜啊。真是奇怪呢，自己这么冷漠的人，为什么会有同情这种情绪？

    “伊翠斯，记得我教过你什么吗？战士，是不需要眼泪的。我们流的，是血。之所以会死，是因为弱小。”

    “变得更强吧，为了活下去。为了…杀掉那些让自己变得不愉快的蝼蚁。”

    那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伊翠斯流泪吧，也是自己最后一次为变强以外的事情而有所心动吧。

    直到……

    葛瑞尔半跪着，感受着不断流失的鲜血，感受着那刺骨的疼痛。

    直到看见伊翠斯躺在那片血泊之中。

    你为什么就这么死了呢？

    你怎么会就这么死了呢？

    是因为弱小啊。因为弱小，你死在了我们追杀的目标手上。因为弱小，你再也没办法眨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因为弱小，你再也跟不上我的脚步。

    为什么我会愤怒于你的弱小呢？

    不，不是你的弱小。是我的，我的弱小。

    因为我的弱小，没有办法保护你，没有办法立刻杀掉那令人厌恶的蝼蚁。

    真讨厌这种感觉，啊。

    我，拒绝这样。

    ……

    豁的，葛瑞尔抬起了头。

    那是怎样的一双眸子，眼黑眼白全都变成了血红色，那沸腾的鲜血从眼眶中溢出来，留下两行诡异的泪痕。

    “蝼蚁，你惹怒我了。你那么弱小，让我吞了你吧，变成我鲜血的肥料。”

    无穷无尽的鲜血从葛瑞尔的身体中狂涌而出，形成了两条足有五米粗的庞大血龙，而葛瑞尔的身躯，在他们的环绕中缓缓升起，居高临下，冷冷地注视着陆辰。

    “沸腾吧，献血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