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我要为你创造奇迹

    “反正你都不回来了，这张床留在这儿，我看着闹心，不如——”

    父亲突然间爆发出一种强大的气势，一股威压像波涛一样涌了过来，父亲那举过头顶的手竟然向着床头拍了过去。轰的一声，木屑横飞，两条床腿被硬生生折断了，男孩像一个滚地葫芦，连翻了两个跟头，一下子从床尾滚到了父亲脚下。

    “毛都没长齐你就想飞，有本事你再躲啊！给你一分钟时间，一分钟后还没出来，断的可就不再是床腿。”

    父亲没再理会脚下狼狈不堪的儿子，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毅然决然地离开了房间。

    “冷血！薄情寡义！没人性！练功！练功！等你老了，我也来天天逼着你练功，看你那老胳膊老腿的，还能不能像今天这样神气！”

    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男孩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了起来，嘴里不停地嘟囔着。

    “还剩40秒！”

    父亲的话冷不丁从窗外飘了进来，男孩心中一惊。一把抓过自己的衣服，迅速套在自己身上，飞速地向外跑了出去。在经过大厅的时候，男孩看见墙壁上挂着两张老人的遗像，顿时刹住前行的脚步。

    “爷爷奶奶，看你们俩慈眉善目的，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凶神恶煞般的儿子？我在这弱弱地问你们一句，这样的老爸，能不能退货啊？”

    “15秒！”

    父亲的话像阴魂一样再次从屋外飘来，男孩浑身一颤。

    “哎，眼看就要把牢底坐穿，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我幸福的大学生活，我忍！”

    男孩攥紧拳头，甩开双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着门外飞了出去。

    男孩冲出房间后，躬着腰狠狠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抬头一看，厨房的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亮了，一道身影正在屋内忙碌着。

    “妈，这么早你怎么就起来了？”

    听到儿子满怀关切的问候，一位漂亮的中年妇女从厨房内走了出来，虽然时间在她脸上刻下了些许皱纹，但她脸上的笑容却依旧灿烂，从远处看去，她依然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飞扬，你今天就要到沪海念书了，mama想早点起来给你弄好吃的。”

    母亲的一句话，让高飞扬的眼泪差点喷涌出来。再回头看看面无表情的父亲，他情不自禁地吼了两嗓子：“世上只有mama好，有爸的孩子像根草。”

    吼完之合，顿感浑身舒泰，高飞扬整个人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

    “唱完了吗？如果唱完了，一千个俯卧撑，开始。”

    “啥？平时不都是五百起价的吗？今天怎么突然涨水了？”

    飞扬从地上一跃而起，刚想找父亲理论两句，但一看到父亲那张黑得像包公似的脸，他突然间想起了“冲动是魔鬼”这句古训，想要说出的话，被他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高飞扬一边心不甘，情不愿地做着俯卧撑，一边打量着自己的父亲。往事历历在目，一桩桩、一件件如潮水一般涌入心底。

    在飞扬最初的人生记忆里，父亲并不是一位整天板着脸的人。相反，在他的脸上时常挂着一种被母亲称为迷死女人不偿命的微笑。

    但好花不常开，在自己六岁那年，父亲离开了这片小树林，等他回来之后，自己人生的噩梦就开始了。

    父亲的脸上再也看不到睛天，阴云笼罩着整个小木楼。他对自己的要求，突然间变得不可理喻：考试考不了一百分，那就屁股先进屋吧！差一分，屁股肿一天，差两分，屁股肿两天。

    为了教育好自己的孩子，神州大地涌现出了一大批虎爸狼妈，但如果把这些虎爸狼妈和自己的父亲相比，他们就是一群和蔼可亲的小绵羊。

    父亲弄的极限训练，那玩的才是心跳，把小孩扔在深山老林，强迫小孩与野兽为伍，抓毒蛇、杀野猪，斗恶狼，驱猛虎。

    哪个地方有危险，他就把自己的孩子往哪个地方扔，这样的老爸，可能在全世界都是独一份。

    有这样的父亲，想学习不好都难。一个又一个满分，一张又一张奖状，眼看就要高考，在所有人都相信自己即将为应试教育划上一个圆满句号的时候，谁知道会出现县委书记儿子考试作弊的事呢？

    在院落的一块石板上，父亲像一口古钟一样端坐在那里，双眼微闭，仿佛老僧入定了一般。

    “父亲肯定是一位有故事的人，为什么父亲一听说自己考上沪旦大学，脾气就突然暴涨，整天对自己横挑鼻子坚天眼，恨不得把我打成一堆废铁，好重新回炉？

    难道沪海这地方藏着父亲不为人知的秘密？

    虽然在父亲的独裁统治下，高飞扬偶尔会有起义的冲动，但在内心深处，却始终筑有一座神台，用来供奉自己的父亲。

    高飞扬一想起前些天父亲单枪匹马独闯县委大院，一巴掌把县委书记扇翻在地上那场面，就情不自禁会热血沸腾，那才是真正的爷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