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每况愈下
在他们一行人回到祠堂后，梁霜降迫不及待地将楚墨雪拉到自己的房间，惹得蔡喆尴尬不已，墨王和这燕侍卫的关系也太奇怪了吧？两个大男人即使再要好也不会相拥而立，更不会牵手同行吧？难道关于墨王有龙阳之好的传言其实是真的，墨王娶妻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保护燕侍卫而已？ 梁灏君对老脸酡红的蔡喆尴尬地扯了一下唇角：“麻烦蔡太守告知在下在哪里可以取到烈酒？” 蔡喆挥了挥手道：“烈酒就在后堂，我去取就好，梁神医你还是赶紧去看一下墨王的伤势严不严重。” 梁灏君拒绝道：“不了，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也不知道等下会看到什么。” 梁霜降拉着他的大掌快步走进自己的房间，连门都来不及掩上，转过身来伸手就开始解他腰带！却因她那双冰凉且抖得厉害的小手迟迟无法解开那个简单的活结，她努力地告诉自己要镇定下来，但她的手仿佛不受控制一般，也因此，满心惊慌的她顿感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的自己实在太没用了，眼泪跟着溢出她的杏眸簌簌地直往下掉…… 楚墨雪无奈地以单手捉住她的双手，叹了口气道：“以你这速度我怕用十年你也解不开我的腰带。” 他说罢用另一只手将腰带解开，再将外袍、单衣迅速地逐层解开，直到他脱掉了最后一件衣服，他沉默地转过身让她查看他身后的伤势。 梁霜降看到他光滑白皙的肌肤上赫然有着一条约一个巴掌长，还在不断渗出鲜红血液的伤口！ 她刚想用手按住那伤口打算先止血，但楚墨雪侧头在看着她伸出手后，立刻转过身避开了她的接触，他柔声地对着她说：“现在知道伤口有多小了吧，别哭了，本来就长得不怎么样，再哭可就更丑了。” 她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再次伸手就往他背后抚去：“先止血。” “暖儿，你听我说，”她这个失神的样子太不对劲了，要是再这样下去恐怕自己还没倒下，她就先倒下了，楚墨雪用双手按住了她的肩膀，直视她的空洞的杏眸沉声道：“你看着我，我没事，真的没事！” 听见他再三对自己说没事，梁霜降稍微冷静了下来，她抬头看向他喃喃重复着他的话：“没事？” “嗯！”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帮你止血？” 见她终于回神了，他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你我都不知道那人身上的尸毒有多厉害，万一连你也感染了呢？” 梁霜降止住了眼泪，坚定地道：“我不怕！” “可是我怕。”楚墨雪用额头抵住她的，很是温柔地道。 梁灏君扛着一埕酒和蔡喆走近房内，看到两人举止过分亲热，同时尴尬地别开脸咳嗽了两声，蔡喆又忍不住开始在心里想：这燕侍卫也不见得有多大魅力，就是长得比较像女孩子而已，这墨王怎么为了和他亲热连背上还在汨汨流血的伤都不顾了！要是他因失血过多而英年早逝他要怎么跟皇上交代！ 梁灏君见楚墨雪被打扰后一脸的不悦地瞪着自己，无辜地惊呼道：“大哥，大白天的能别做这种事吗！要做你关上房门做不行吗！我还怕自己长针眼呢！” 楚墨雪闻言冷笑了一声，转身看向他道：“现在是你不敲门就进我房间偷看我们的闺房之乐。” 闺房之乐，呵呵，蔡喆感觉自己的嘴角在抽搐…… “你到底讲不讲理？” 梁霜降接过话：“你见过他有讲理的时候吗？酒拿来，我要帮他洗伤口。” 楚墨雪阻止了她往前走，对梁灏君点了点头。 梁灏君认命地上前将那沉重的酒埕放在普通的四角方桌上，梁霜降便将日常洗漱用的木盆从床头的架子上拿过来，等梁灏君将半埕酒倒进那木盆后，满室都是浓重馥郁的酒香味，不用尝也知道这酒有多烈。 在这时代没有酒精消毒，唯有用烈酒帮他洗几次伤口了，虽然不知道是否能将尸毒彻底消灭掉——即使是达到水的沸点也就是一百摄氏度也无法彻底除去水里面的尸毒，但是如果能减少毒性，那楚墨雪至少能保住性命！ 楚墨雪坐在一张普通的椅子上，梁灏君从怀中拿了一块柔软的丝绸丝帕出来，正当梁霜降疑惑他怎么藏了那么多的丝帕时，他眼明手快地拿丝帕浸了那盆酒便往楚墨雪的伤口上抹去。 楚墨雪感到从背后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他紧要牙关，双拳紧握，而梁霜降只能在一旁担忧地看着他因疼痛而薄唇发白，满头大汗，青筋突起的样子…… 为了减少楚墨雪的痛苦，梁灏君以极短的时间内替他洗了几次后，伤口中不再渗出血，反而变得异常的苍白，蔡喆见状连忙将手中的纱布和绷带递给梁灏君，他接过后三两下就替楚墨雪包扎好了，随后，他扶起楚墨雪让他平趴在床上。 蔡喆见墨王疼到不能自已却连一声痛呼也没发出，心中实在是敬佩不已，他感叹地说了一句：“希望墨王吉人天相。” 梁霜降坐在床边替疼晕过去的楚墨雪擦着头上、脖子上的汗珠，肯定地道：“他一定会没事的！” 梁灏君捧起那个染满血的木盆拿出去倒了，打算顺便洗一下那条丝帕，临出去前他交代：“暂时不要乱动他，我怕他体内的尸毒会扩散得更快。” 此时，蔡喆无奈地对她说：“燕侍卫，既然梁神医说了墨王不方便移动，那你就留在这里好好地照顾他吧，为了不让夏万里逃走或自尽我必须先将他押回矍城，为防他还有同党作乱，我会留下四个武功高强之人保护你们。” 的确，冬青村的条件太差了，要是夏万里发生了什么事，她也无法向皇上交代，梁霜降沉思了片刻后道：“蔡太守你说得对，你先将那人压回矍城好好看守，你走之前让梁灏君给你开个药方，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能让夏万里在向皇上交待他所犯下的事之前死掉，而且也不能将他先押回皇都，毕竟他是夏家的人。” 见她如此直白，蔡喆会意地点了点头。 “还要麻烦你帮我修书一封呈给皇上，告诉他冬青村感染瘟疫的村民不日即可痊愈，但我们不能立刻回去，因为……”她担忧地看了一眼楚墨雪，竟无语凝噎了起来。 蔡喆见这位燕侍卫为了墨王已经流了很多眼泪，想必他对墨王也如墨王对他般一往情深，两人的感情虽不为世俗所容，却也真真切切地感动了他，他安慰道：“我会将今天所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全写于信中呈给皇上，燕侍卫放心吧。” “那我就在这里先谢过蔡太守了。” 当蔡喆去找梁灏君写药方之时，梁霜降就一直在床前守着楚墨雪，说来也怪，自从他晕过去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在入夜后，楚墨雪的体温开始迅速蹿升，梁霜降连忙去祠堂中的水井打水，并用沾了水的毛巾替他降温，那条叠起来的湿毛巾不一会儿就变得异常的热，她不得已连忙将正在外面熬药的梁灏君喊了进来。 梁灏君在帮楚墨雪把脉后，神色凝重地告诉她楚墨雪是被感染了，因为尸毒是通过他的伤口直接进入体内，所以他发病得很快，所以梁灏君不得不出去加大火力熬药。 约半个时辰后，他将一碗如同墨汁般乌黑的药汁端了进来，他让梁霜降扶起楚墨雪，用他独家的喂药法——说白了也就是捏着鼻子灌进去而已——让楚墨雪一滴不漏地把药都喝了进去。 楚墨雪在喝了药后没多久，体温就降了一点下来，他睁开眼在迷迷糊糊中看见那个小人儿的嘴一张一合，但自己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不用猜也知道她是在问自己感觉怎么样，他想说话却也说不出，唯有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去触碰她的手，她见状立刻用双手包着他的大掌。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让自己心爱的小人儿看到他这副脆弱的样子，不过若是回到那个危急的时候，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为她挡那一刀。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楚墨雪因为高烧不退多半都是处于昏迷之中，即使天天喂药似乎也不能让他身上的温度降下来，梁霜降和梁灏君一直衣不解带地轮流守在他身边，见他身上也开始长出丑陋可怕的红点时，两人均担忧不已。 同时也在这段时间里，冬青村的村民痊愈的人数日益增加，好起来的人热心地帮忙熬药和照顾仍未醒过来的人；也因为皇上身边的御前侍卫解开瘟疫的谜团，大家都知道只要不喝有毒的水源就不会传染所谓的瘟疫，因此冬青村的封锁早早就解除了，有不少大夫也离开了冬青村回矍城。 村民们知道祠堂里住着因为救人而感染了尸毒的墨王，年轻力壮的男人们纷纷自告奋勇上山将那些尸体好好安葬并将源头积蓄着有毒的水全都舀出来，只要再过几个月大家又可以放心地饮用水井里的水了；而村里的姑娘和大娘们除了照顾病人也很关心那两个整天守在祠堂里的大人，为了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毫不吝啬的村民们用家中最好的食材准备了很丰盛的饭菜，每天三餐轮流送饭到祠堂——大的那个还好，至少还会按时吃饭，小的那个每次都是吃了两口就说自己饱了，眼瞧着那燕侍卫因担心墨王吃不下饭，瘦得两颊都凹进去了，村民们也只能默默地为墨王祈福，希望他早日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