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深思和警告
深夜，难以入睡。 老人的话始终在我耳边徘徊。 “如果你真的爱我的女儿，就和她们分手！” 我喜欢菲奥奈吗？当然，那么出色，坚强，容貌姣好，行为正直的女孩，说不喜欢是假的。但我喜欢她的程度和别的女孩一样，我不可能放下艾莉丝，莉西亚，柯蕾特和拉菲。 为什么我无法放弃她们？ 因为我改变了艾莉丝的人生，所以要负起这个责任吗？但艾莉丝已经摆脱了人偶的身份，现在的她仍然喜欢缠着我，但感觉上已经完全不一样，她像一个正常的可爱少女，毫不掩饰的表达对我的爱意。 因为莉西亚需要帮助，所以我来到她的身边，如果可以，我能每次少少的少少的改变这个国家，让牢狱那种地方再也不会出现，让莉莎，阿伊莉斯，库罗蒂雅这样的女孩不会为了活下去而强颜欢笑。 因为柯蕾特和拉菲没有摆脱她们的宿命，在最后还是回到了那个庞大冰冷的圣殿，相互依偎，在以后漫长的时间里，接受人们的崇拜甚至是再次的背叛，我可以利用天使之力寻找到接近永生的方法，陪伴在她们身边。 如果要选择，我会选择谁呢？ 为什么我到现在还是没有决定呢？ 我到底在犹豫什么呢？这种优柔寡断的行为已经让我失去了缇娅。 明明已经从自责的沼泽里走出来了。 为什么呢？ 身体的疲倦还是战胜了困惑的精神。 我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好好入睡了，真的很累。 我在做梦。 一片金黄色的麦田里，缇娅小小的身躯几乎被起伏的麦浪遮盖住，她的怀里抱着一大捆成熟的小麦，沉甸甸的麦穗让她不得不用双手抱紧。 迟钝的缇娅，附身了好几次才看到我，露出惊喜的表情，像花朵盛开一样笑了起来，然后踉踉跄跄的向我跑来，让人不由的担心她随时会在下一秒中跌倒。 我笑着站在原地等她，反正在这浓密的麦田里跌倒也不会受伤。 我看着四周，一眼望去，附近几乎都是农田和果园，不仅有小麦，还有别的作物，都是果实累累，丰收在即的样子。 远处还有一座二层小房，房顶的烟囱正冒出炊烟。 ——这是多么熟悉的梦，这就是我心底的愿望吗？ 身边传来脚步声，缇娅终于跑到了吗。 我已经准备好看到一个因为跌倒而沾满了一身麦杆残渣，因为感到自己笨拙而脸红的缇娅。我会体贴的把这些麦秆残渣捻干净，和她一起回到原处的家里。 一起吃饭，一起入睡。 ——这正是我心底最深的愿望。 一双温软的手臂突然从背后抱住我的身体。 我转过身躯，却发现，抱住我的人，不是缇娅。 是羞红了脸的菲奥奈？下一秒，又变成了抱住我仿佛理所应当的艾莉丝？眨眼间，圣洁的柯蕾特和羞涩的拉菲也出现在我的面前，最后出现的是黄金色头发莉西亚，她用企求的眼睛看着我。 我不由的自主的想用臂弯抱住怀中的少女。 然后愣住了。 缇娅在哪里？ 缇娅消失了，只剩下怀中的少女，而周围的风景依旧。 难道说到底……我只是想找一个缇娅的替代品吗？ 不！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但是，我现在依旧和这些女孩在一起，没有离开。即使有谁指责我，我也无法反驳。 我挣扎的从这个梦中醒过来，在黑漆漆的房间里，看不清任何东西。 “看不清啊……” 我低声自言自语道。 “就像菲奥奈的父亲说的一样，这样下去，终究会伤害到她们中的一些人，但是，就算选择了谁，我也不保证这个女孩是不是缇娅的替代品……” 在寂静的房间里，我发出一声叹息。 “到底我为什么没有离开这个都市，这个国家这个世界怎么都好，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呢？” “不知道啊。” …… 在反复交替的浅睡和梦境后，天渐渐亮了。 时间还早，但房间外面渐渐兴起了人们行走，说话的声音。 这些声音提醒我，这是一个新兴的，充满了活力的小镇，是菲奥奈耗尽心血建立起来的地方。 仿佛能够感染到人群的活力，我迅速从床上爬起来，在洗脸的时候，特别用力的拍打着自己的脸。 我的问题都可以放置在一边，我一边揉搓脸上的肌rou，一边提醒着自己——别忘了自己目的，为了帮助她们，为了帮助艾莉丝，莉西亚，菲奥奈，柯蕾特和拉菲，我只是想支撑起她们，这也算是为了弥补对缇娅的愧疚，善良的缇娅，会不会支持我的决定呢？应该会吧。 我走出房间后，只见菲奥奈的父亲已经坐在沙发中喝着早茶，仿佛在等待我一样。 “早上好，凯伊姆先生。” “早上好，希尔法利亚先生。” 沉默了一会，老人再次开口，直接了当的问道。 “我昨天说的话，凯伊姆先生，你的回答是？” “答案……没有。” “拜托你说的清楚一些，不要和我以前那些那些没用的上司一样哼哼。” “我喜欢菲奥奈，她是位出色的女性，应该说是您把她教育的很好。” “说的没错……嗯咳，说奉承话是没有用的。” 突然发现，这位希尔法利亚先生，意外的有意思，不是想象的那么古板。 果然和菲奥奈很相似啊。 我原本有些紧张的神经慢慢的松弛下来。 “我无法做出选择，在之前，我喜欢的那个女孩为了救我而牺牲了她自己。如果我现在选择了菲奥奈，我感觉自己对不起以前的那个女孩，也对不起没有选中的女孩，更不清楚，菲奥奈是不是那个女孩的替代品。现在我能够确定的一件事就是我只想帮助菲奥奈。” 我将自己的心里话一口气倾诉完，然后彻底放松了下来。 希尔法利亚先生皱着眉毛，想了一会道。 “这样吗？是这样吗？你的想法我不太能理解，大概我这一生只爱过菲奥的母亲一个人，我感觉这是一种幸福。” “不过，我也同样能够确定一件事——你这个人，对我那个单纯的女儿来说，是很危险的。” “……我只想帮助她。” “就是这个，菲奥这个孩子，肯定会陷进去的，不，大概已经陷进去了，我还没见过有谁能让她不顾礼貌，穿着浴袍送你出门，幸亏没有被别人看到。” 老人有些苦恼的摸了摸头发，然后仔细的打量我，好像想看透我的思想一样。 “我不想让菲奥知道我的存在，所以我也没有资格阻止她和你见面。 我能做的，只有远远的守护她吗？” 老人叹了口气，注视我的目光却突然变的尖锐起来。 “菲奥这边我没有办法，但凯伊姆，你的话……听好了，昨天我的护卫，给你的印象如何？” “哦，关于昨天的带羽，我正想……” “安静。” …… “……那些护卫，是我在研究所的成果，离开那个地方时候，我焚毁了所有的资料，什么都没有留下。但还是被人发现了，顺着这点蛛丝马迹，他几乎要找到了我，但我躲藏在下界，如果我安静的待着，还是很有希望把这些东西带进坟墓里去。” “但你遇到菲奥奈……” “是的，我们家族，只有这个孩子冲破了所谓的荣耀的枷锁——她是我的骄傲，即使我被发觉，被抓走，我也想用自己的余力帮助一下我的女儿。” “所以你不想和菲奥奈相认？” “有这么一点原因吧，很少的一点。” 不是很少，而是很多吧。 “那个人是谁？为什么想要这个技术，有会飞翔的带羽做护卫难道还不够？” “远远不够，他的真名我不知道，我最近一次听说他的存在的地方，是国王陛下的身边，那时候，他叫做【阿伊姆】，说起来和你的名字有点像。” 一时间，我的头脑混乱起来，任我拼命试图理清所有的线索，但结果总是一团乱。 【阿伊姆】需要这种技术做什么？他说过自己希望吉尔巴鲁特复活过来，但就连他自己也承认这不可能实现，况且莉西亚虽然对人类复活这种事情感到不屑，但还是认真的处理了吉尔巴鲁特的尸体。 因为莉西亚很可能是大公的女儿，所以也不太可能起兵反叛莉西亚——虽然是他一厢情愿，他可是把莉西亚认作meimei的。 不明白，完全想不明。 猛然间，我突然发现，老人竟然告诉了我这么大的秘密，我不由的感到……愤怒起来。 “你老糊涂了吗？！这种事情竟然告诉了我！你知道我到底是谁吗？我说不定会出卖你！”我的咆哮没有触怒老人，反倒让他的嘴角露出微笑。 “我放心了，那么，凯伊姆，菲奥奈她——就拜托给你了。” 我楞住了，突然感到全身失去了力气。 “从一开始你就在试探我吗？” “非常抱歉。” “……我会把事情从头到尾告诉菲奥奈。” “你不会的，我没有看错人。” “说不定这次就错了呢？” “那样的话，菲奥会身处危险中，按照凯伊姆你的性格来看，你会一直围绕着我的女儿，再也无法离开。” “……” 我有些疲倦的站了起来，不再理会这个老人，带着说不清楚的烦躁感离开这座房屋。 清晨的空气，冰冷清冽。 这些事情，都放在一边吧，我的目的是来帮助她们的。 我可没有忘记，有一群强盗，他们正一路劫掠，而他们的目的，很可能是这里。 说起来，他们到哪里了？我始终不相信他们会袭击这座有菲奥奈领导的小镇，更何况还有那个老人手里的特殊底牌，当然，能不用最好。 一个眼熟的小鬼，从我面前跑过，轻轻的撞了我一下。 如果是以前，我会马上把小鬼揪住，再检查自己的钱包是否还在。 但现在，我知道自己的口袋里不但没有少东西，反而还多了一个纸团。 是艾莉丝的那里的几个小鬼头之一，话说回来，和艾莉丝相比，他们明显不喜欢我——我没有要求恭敬的用双手捧起来给我，但起码别让我跟遇到小偷一样好不好？ 发生了这种插曲，让我因为那个老狐狸而有些生闷气的心情转好了不少。 这和菲奥奈向我诉说的那个严肃认真，严谨自律的官员差的好远，不过，我多少能够理解，就像我在牢狱中的改变，如果母亲还活着话，也一定认不出我来吧？ 我找了僻静的地方，揉开纸团。 “凯伊姆，已经确定，强盗的目的是你所在的小镇，他们已经在距离你大概两天的路程，详情会有变态吉克来说明，莉西亚陛下也会前往。他们会在当天离开，你也要和他们一起离开，明白吗？一起离开！！” 我刚想抱怨艾莉丝没有遵守情报传递时的规矩，比如不该写上名字，以及太过啰嗦之类。 但是在最下面，艾莉丝用很小的，我和她商议出来的暗号写的信息。 “强盗，有古怪的东西和武器，不明，危险！危险！！危险！！！” 一连三个危险的暗号，让我心中感到一惊。 应该不是艾莉丝小题大做，小事上艾莉丝往往懒的去理会，但在大事上，艾莉丝绝对不会儿戏。 我丢下一地的细碎的纸屑，从小巷里走出来，向镇中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