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难知如阴，动如雷震
就算有一天，我们都已不在。 世界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的吧？ 街头喧闹，人潮汹涌。 季节仿佛白驹过隙。① —————————— 距离地面，四百八十米，相当于一个半埃菲尔铁塔，只比东方明珠高一点点，如果有人在这个高度上朝着地面坠落的话，在没有降落伞设备的情况下基本上都会死翘翘的吧。 但，如果这家伙在落地之前就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死了呢？ 那样的话也算是幸运的了，因为那样他就不必经受从四百八十米下落途中带来的惊悚历程，也不必亲身感受摔落到地面的一瞬间化为rou泥的感觉，呃，虽说那也仅仅是一瞬间感不感觉得到还是另一个问题。 不过别多想了，很遗憾，这家伙还活着。 右臂筋脉全毁，骨头全部断裂，自打落下的那一刻开始无时无刻不在从胳膊上的窟窿里往外喷血的家伙，居然还活着。 还不光如此。 世界的法则，在这一刻开始扭曲。 首先被修复的是包裹在最外层的皮肤，然后是肌rou组织，神经系统，血管，筋络，骨骼，简直就像是死亡女神亲手担任手术医生为他cao刀，将他从死亡边缘又给推回来了一样。时间仅仅在名为泉怜侍的青年那原本用残废来形容都不足为过的右臂上发生了逆流，恢复回了原本那经过毫无人道的训练而形成的结实手臂。 然后，灼热的鲜血流向那颗心脏。 Start_the_engine.② “黛……——！？” 口中喊着在另一个世界没来得及说出来的话语，泉怜侍睁开了眼睛，紧接着立刻适应了当下的情况。 （又来，这才刚隔了一天又要我玩一次蹦极？不过，这次我可不敢保证还能够在距离地面半米的时候被重置动能停下来啊。嘛，虽说就算摔死了也会被黛给强行送回来。） 手边没有任何能够救自己一命的东西，泉怜侍深知这一次是真正的回天乏术，反正也不会死，干脆就这么自暴自弃地闭上了眼睛，感受着疾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嘛，说实在的，虽然死不了，但还是有一点不太开心。） （毕竟，这一次的从天而降，可没有办法再与金发的小可爱撞个狗啃屎了吧。） （话说，我就那么把她给扔了回去，她不会怪我的吧？管她呢，反正，估计也不会再见面了吧。） …… 像是吃了什么坏东西一样，泉怜侍的眉头皱起，睁开眼看向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半成品东京晴空塔天台。 （……畜生。） 同时在内心深处，轻轻地咒骂了一声。 “！？” 咣！ 下落了将近一百米的泉怜侍早已达到了终极速度，在这种速度下，如果他贸然抓住了手边的固定物，反而会被下坠之力将手臂扯断，或者说，本该如此。 银白色的光芒与泉怜侍的脸交错而过，身体的本能超过了头脑的思考，泉怜侍以闪电般的速度抬起那只刚刚自我愈合了的右臂，抓住了手边那不知从哪里飞来的，深深插入了东京晴空塔表面的银白色西洋剑剑柄。来不及去仔细观察，泉怜侍在抓住这仿佛是抓准了自己掉落到某个位置时刚好飞来充当抓手的剑的同时以剑柄为圆心猛地发力，全身旋转了一百八十度以后，双脚稳稳地踩在了剑身上。原本得以复原的右臂再一次鲜血淋淋，不过并没有断掉。泉怜侍似乎再次听到了那妖媚又让自己抱怨不起来的笑声，甩了甩右臂上的血之后抬起头。 （差不多有两百米了啊，喂喂喂，我才刚刚爬过四百八十米的楼梯，现在又要来一次二百米的垂直攀岩不成？还是徒手的？不，说实在的我没必要回去的吧？我只不过是被那个小鬼的电话忽悠过来……唉西八③。） 泉怜侍叹了口气，双脚踏在了晴空塔的表面上，没错，与晴空塔呈垂直关系，当然，手中依旧死死地抓着那把西洋剑的剑柄。那么首先，泉怜侍要如何才能够在晴空塔上垂直行走呢，说起来也简单，秒速一百一十米就可以了。 （我还是收拾收拾跳下去算了。） 青年先是露出了一副哭出来的表情，可就在下一秒，就连他侍身边的空气，都开始为之凝结。之前一直映照出晴空塔身姿的月光也被吓得藏了起来，黑暗再度降临。仅仅是一个眨眼，名为泉怜侍的青年身上的气场，便截然不同。 简直就像是，化身为黑暗的，鬼神。 （上了。） 锵！ 清脆的金属声响起，那是西洋剑被从水泥中强行拔出的声音，与此同时，为了不因重力而下坠，泉怜侍两腿的肌rou在短暂的紧绷之后，迸发出了惊人的力量为他的身体提供足够克服重力的爆发速度。然而这并不够，就算泉怜侍的身体多么训练有素，他也不可能以血rou凡躯达到时速四百千米的程度，双腿的爆发力提供的瞬间速度不到一秒钟就被重力势能耗尽。这也是为何，就在这连一秒钟都不到的时间内，泉怜侍握着剑的右手也开始发力。 铛！ 再一次，剑身插进了塔中，与此同时，泉怜侍的双腿再次开始发力。 锵！铛！ 锵！铛！ 简直就像是剑与剑之间发出碰撞发出的清鸣一般，脆亮的金属音不断地回响在距离地面三百米的高空之上。这是将生命燃烧至极限，将精神磨砺至顶峰的人才能够办得到的，只靠着一把西洋剑在午夜里独自一人在距离地面三百米的地方没有任何安全措施垂直攀爬建筑物的疯狂行为。哪怕是一个细节的失误，哪怕是手指的一点颤抖，都会让青年从塔上落下摔成rou泥。 可那又怎样呢？ （是啊，那又怎样呢。） 不顾沾满汗水的额头，泉怜侍的眼中，自始至终都只是在看着，亦或是说蹬着那距自己越来越近的晴空塔的天台。 （啊啊，没办法啊，哪怕是被大口径子弹打烂身体，从四百八十米的高空摔成rou泥，这些都无所谓。） （和对露出了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却还在装笑的女孩子熟视无睹来讲，和对身陷险境却还在劝着自己赶紧逃的女孩子袖手旁观来讲，这些东西连狗屁都算不上啊！） 啊啊，正如之前所说。 泉怜侍，这小子可是个时不时会发疯的人啊！ Bring_me_down，想要大闹一场。 Bring_me_down，不顾周围眼光地大吼大叫。 Bring_me_down，我到底，在干些什么啊？ 保持纯白的姿态燃烧殆尽，向不知不觉中逝去的岁月咆哮。 想要突破这条黑暗的窄道，不顾一切地，横冲直撞！ 所以！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哦！！！！！” 黑色的迅雷，再次疾驰于夜空之上。 —————————— ①：SPYAIR乐队曲《现状毁灭》中文译词，后同。 ②：假面骑士Drive梗。 ③：呃，在韩语里面‘西八’这个发音是骂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