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许久的喜悦
后来的林曦觉得她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宫澈平安回到衡日阁之前，从那之后，她的生活好似陷入了一片昏暗。 宫澈回来的时候，衡日阁后山的树上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片叶子，而那在风中摇曳的绿草早已枯黄不堪。 后竹厅里，宫叶和往常一样坐在那里，只不过这次手中还多了一本书。眼睛虽然放在书上，心却不知去往了何处。而林曦则是像往常一样，趁着没人注意到她，溜去了那个山洞中。 宫澈刚到后竹厅，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想着自己与宫叶上一次见面，已经在半年之前了，这半年的时间里，林家被灭，衡日阁也出了jian细。 “五哥。” 当宫叶听到这个许久不再响过的称呼时，拿着书的手竟然抖了一抖。不过随即又摇了摇头，只怕是幻听吧。门口的宫澈看到宫叶这个样子，心中竟然觉得一丝凄凉。 当那声呼唤再次响起的时候，宫叶终于倏地一下抬起了头。看着门边立着的那个如松的身影，宫叶终于还是愣在了那里。 宫澈起脚缓缓走过去，走到离宫叶还有几步之遥，便停了下来。把手中紧握着的寰宇剑缓缓地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然后就像一尊雕像一般，定在了那里。 当宫叶终于反应过来那真的是宫澈的时候，他的身体早就不受控制的冲了上去。若是换做之前，宫澈自然会躲开，但是现在，任谁也不会伤害这样的关心。 “六……六弟。”宫叶早已激动地口齿不清，他一直看着眼前的宫澈，似乎一不注意他就会不见了似的。 “五哥，我回来了。”宫澈平静地说出这句话，却让宫叶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红了眼眶。 宫叶却突然间笑了出来，似乎是想要掩盖住自己那没有把握住的情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看我，呵呵，高兴得都……” “五哥，”宫澈打断了宫叶，笑了笑说：“我这还好好着呢，不用担心我。”只有在家人面前，宫澈才能露出那属于他自己的最真实的笑容。 “嗯，我带你去找二哥他们吧。”宫叶处理好自己的情绪，也露出了他这段时间以来最开心的笑容，浅绿色的衣袍在被秋风掀起，在空中作了一幅极美的画。 自从林曦回来之后，林曦雨便不像之前那样，愁眉不展。慢慢地走出了满门被灭的阴影之后，她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灿烂。在竹林中，林曦雨纤纤玉手放在那看起来脆弱不堪的琴弦上，伴着旁边宫博的笛声，在空中激荡着。 宫澈和宫叶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历经磨难的情人，并没有上前去打搅他们。 “在二嫂来之前，二哥从来都没有这般高兴过。”宫叶站在宫澈身旁，语气中满含着对于宫博的转变的开心。 宫澈嘴边的笑意更大了，林家虽然满门被灭，但是幸好，林曦雨和林曦活了下来。想到这里，宫澈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熟悉的身影，上扬的嘴角忽的一下又下来了。 那边一曲终了，这边便传来了掌声。宫博和林曦雨回身之后，看着宫叶，和他旁边的那个人，表情瞬间僵在了脸上。 那个本该熟悉的身影，本来在他们的呵护下慢慢成长的身影，如今却染上了一丝的沧桑，浑身的白袍不再像之前那般张扬，竟然多了一股沉稳。宫博看着远处的宫澈，虽然不像宫叶那般红了眼眶，但是心中早已不像刚才那般平静。 “二哥。”到底还是宫澈先开了口，他说完便冲着宫博走去. 宫博手中的笛子不知道何时落在了那一片枯草上，墨绿色的笛子倒显得很突兀。“小澈，你……” 自从从林曦和宫祺那里听说了宫澈的事情后，他便没有一天是不担心的，虽然并没有像宫叶那样整天摆着脸上，但是心中自然是放不下的。 但是今天，他看着这样的宫澈，心中的那块儿大石头终于落下了，一丝安慰伴着心酸却涌了上来。“没事就好，咱们进屋说，让你二嫂给你做一桌好菜。” 一旁的林曦雨看着宫澈早就愣在了那里，当宫博提到自己的时候才终于反应过来。抹了抹眼角的泪，连忙接了一句：“对对对，你们快进屋去，我去给小澈做我的拿手好菜。” 三个兄弟回到了后竹厅中，宫博坐在了那里，招呼宫澈他们也过去。 “三哥和四哥呢？”宫澈吹了吹手中的茶，开口问了句。 “老三被大哥叫去凤鸣山了，”宫博叹了口气，顿了顿，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老四，现在在地牢里。” 宫澈本来正在品着那杯衡日阁常有的碧螺春，听到这句话之后，手竟然一颤，杯中的热茶差一点就溅了出来。“四哥……为什么？” 宫博抬手揉了揉太阳xue，然后说：“因为他放走了衡日阁的jian细，大哥说，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许放老四出来。” 宫澈放下手中的茶，一只手撑住了下巴，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之后，宫澈说：“我能去看看他吗？” 三个人进到那个地牢里的时候，宫羲还躺在乱作一团的床榻上，背对着他们，似乎在小憩着。听到声响之后，宫羲翻了个身，心想今日送餐的来的倒是挺早，不过当他看见门口的那三个身影，尤其是那个白色身影的时候，便愣住了。 “小澈……”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见的，宫羲叫出了宫澈的名字。 “四哥。”宫澈平静的声音响起，在这间屋子中，竟然显得声大如雷。 宫羲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也不顾没有穿鞋，便跑了过去，到了宫澈的眼前。宫澈看着眼前的四哥，硬挺的眉早已皱成了一个团。他不敢相信，以前他信赖、依靠的人，如今竟这般蓬头垢面，不修衣冠。 这是许久以来，宫羲笑得最开心的时候。一是因为自己的一时糊涂没有伤害到宫澈，二是因为他看着这样的宫澈竟然觉得有了一丝欣慰。 四个人环着屋中间的那个桌子，慢慢坐下，不一会儿便有衡日阁的暗卫送来了茶水。 “小澈，你这一路没有受伤吧。”宫羲关心的声音响起。 “没事，”宫澈说，“不过，师父已经去了。” 房间里面的另外三个人都是认识林暨的，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便都沉默了，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宫澈并没有在意他们的沉默，房间里面都是自己人，虽说宫羲放走了衡日阁的jian细，但是他对自己，对宫家绝对没有恶意。“蛇沼是伍庄研制骨粉的地方，被我一把火烧了。” 本来沉默着的三个人，听到这句话之后，便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宫澈。他们似乎并不相信，这个一直被保护的最小的兄弟，如今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 “你没受伤吧？”宫博似乎觉得，能从蛇沼那种地方出来，或者说，能进去那个恐怖的地方，活着出来的人，绝无仅有。 他们往日在江湖中行走，关于蛇沼的传闻多如牛毛，不是江湖侠士闯入蛇沼便毫无踪影，便是路过的旅人在蛇沼周围发现的些许白骨。而如今，那个地方却被宫澈一把大火毁了，任谁都不敢相信。 “我没事，”宫澈说，他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似乎是打算说什么。“有朋友帮忙，省了许多事。” 听到这里，宫博便想起了之前宫祺告诉他的事。“你口中的朋友，是之前老三看到的那个叫柳恪的人？” “没错。” 宫博点点头，虽然他在江湖中并没有听到什么关于这个人的传闻，但是在这个纷乱的江湖中，不乏一些隐匿山林的能人异士。“这个人，靠谱么？” 宫澈知道宫博是在担心自己，但是听到他这样说，心中还是产生了一丝丝的不悦，但是被自己很快的便压住了。“二哥放心，这个人是师父介绍给我的。” 一听是林暨介绍的人，宫博的心便定了定。他继续问宫澈：“那你在蛇沼，发现了别的什么吗？” “别的？”宫澈垂眸想了想，然后说：“对了，蛇沼地下有一种特别的水，骨粉遇到它便会毫无作用。所以……” “所以你用着种液体把所有的骨粉全都毁了？”接话的是宫羲，他似乎已经料到了当时发生了什么。 宫澈毫不吃惊地点了点头，以宫羲对他的了解，他能猜到自己毁了所有的骨粉，并不是什么意外。 宫博看到宫澈的回应之后，眼神晦暗不明，不过很快他便说道：“毁了便毁了吧，这种东西，还是不存在的好。” “对了，”宫澈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怎么不见林曦？” 一旁的宫叶抬头答道：“她最近经常自己去后山，说是要自己静一静。可能是因为林家满门被灭的原因吧，她总归是需要自己想通的。” 宫澈点点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股异样的情绪从心中升起，他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不过还没有往深处去想，门口便传来了敲门声。在得到了宫博的允许之后，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原来是衡日阁的一个暗卫。“二庄主，林大小姐说饭已经准备好了，让您们去竹林用膳。” 宫博点点头，说：“我知道了，老四……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宫羲听到之后便呆住了，他记得，宫雨说过，没有他的允许他是不能离开这里的。 而宫博似乎是看出了他的顾虑，说：“别担心，大哥那里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