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恬静的笑容在暗淡的天光里亮起一盏灯,尽管这灯对于叶昭觉而言有些刺眼,但他晦暗的心情渐渐有了光亮。 他轻不可察地勾起唇角,“既然你是在征询,我可以选择不回答。” 宁夏努着嘴耸肩,“无所谓啊,我征询只是因为这个问题可以知道也可以不知道,你回不回答都对我没影响。” “什么问题?”他问。 宁夏笑得更开心,“我就知道你会满足我的。” 说到这里,她本来已经停顿,可又忽然意识到不对,头立刻低下去,有点羞窘,“呃,我是说,你会满足我的好奇心。” 叶昭觉轻笑,神情不自觉地放松。 那声笑意模模糊糊地传入宁夏耳朵里,她弯了弯唇,有种歪打正着的喜悦感。 她慢吞吞问:“嗯……我想问你啊,都什么年代了,你为什么还用火石打火机?” “你怎么知道?”叶昭觉一顿。 “……我猜的。”宁夏放下手,手臂在双膝摊平,下巴枕上去,声音却跟着低了下去,“火石打火机不都淘汰了么,你难道有怀旧情结?” 他沉默了。 宁夏等了一会没等到回音,头抬了起来。 他侧身对着她,头颅微低,胸膛一起一伏,又深吸进了一口烟。光线本来就昏昏暗暗,缓缓吐出的烟圈萦绕在四周,更是将他笼在了一层朦朦胧胧的薄雾里。 他究竟是怎么了? 今天难道不是一个值得高兴的日子么? 为什么他看起来一副惘若有失的样子? 宁夏拧眉疑惑,有什么不一样的思绪渐渐打开了。 她看着他,也不催促,就只是无声看着他。 他连吸了几口,烟雾散了又聚,聚了又散,直到手头的烟燃尽了,他捻灭烟蒂,眼神望过来。 “也许吧。”他说。 “……哦。”宁夏忽然就不想说话了。 推开垃圾桶的翻转盖,将烟蒂丢进去。他另一只手也抄进兜里,正面转了过来。那双眼睛沉沉郁郁,深不见底。 宁夏呐呐地与他对视,看见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小夏,在恋爱么?” “……没有。”宁夏不明所以地惊了一秒。 他迈步走过来,明明不是感兴趣的表情,却又问:“以前谈过?” “……也没有。” 随着他的不断靠近和接连莫名其妙的问题,宁夏不自在地埋下头,唇抵在手背。 他在台阶的另一头坐下,和她之前一样随意,不过他长手长脚,不像宁夏曲起膝盖,坐姿矜持,而是两条长腿自然伸直,一只脚散漫地搭在另一只脚上。 双手依然插在口袋里,他扭头,目光滑落在她的头顶,“一次也没有?” 他的口吻平淡到近乎官方,比老师盘问学生有没有早恋更让人局促。 宁夏忽然就有些生气,她头微侧,眼睛瞪着,嗓音夹带一丝明显的恼意,“没有没有没有,很奇怪么,有什么好问的。” 楼梯狭窄,只隔着两个人的距离,叶昭觉没有适可而止,他看着她,继续,“有喜欢的人么?” 宁夏深吸了口气,身体慢慢坐直。她紧抿唇,偏头,不躲不避地迎视,嗓音变得微凉,语也变得低缓:“没有。” “挺好的。”他勾着一抹微笑。 宁夏一愣,烦躁的心情被立刻喊停,“什么?” 是她幻听了么? ——有喜欢的人么?没有挺好的? 她瞠大双眼,心跳变得没有规律。 他不再看她,而是盯着前方虚无的一个点,“没有暗恋挺好的。” “暗恋?”宁夏眨眼,听不懂。 他答非所问:“你暗恋他,他刚好也暗恋你,这个几率是不是很小?” “……嗯。”宁夏咬唇,神色复杂。 他扯着唇角微微一哂:“可悲的是,把时间都耗在互相暗恋里,硬生生错过。没有暗恋挺好的,小夏。” “……” 所以,你是在耿耿于怀么? 何必呢。 宁夏默默说,你又是何必呢。 “大哥。”她柔声唤,等来他的一声回应,这才斟酌着缓缓说,“你……三十了是吧?” 叶昭觉眉梢微挑,转眸看她。 宁夏尴尬地垂下头,询问男人的年龄难道也是一种忌讳? 不管了,忌讳就忌讳吧。 她轻咳一声:“大哥,虽然说男人三十一枝花,可你这朵花也太萎蔫了吧。人都到三十了还在缅怀二十岁时的感情,说好听点呢,这叫长情,说难听点,你怎么还这么傻x?” “……” 寂静。 宁夏抱住膝盖的手臂紧了紧,不好意思抬头。 原谅她忍不住爆粗口,她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 叶昭觉你个傻x! 她一鼓作气地继续说:“过去把时间都浪费在不表白和不追求上,现在又把时间耽误在悔恨和回忆里,你……是在作么?” 顿了顿,她把头埋得更低,有点忐忑不安,又有点恨铁不成钢,“难道你希望四十岁的时候又把时间耗在对三十岁的追悔上?你打算一辈子的记忆都和二十岁有关,都围着二十岁打转?” 于是,气氛更深地凝结。 宁夏听见自己的心跳噗通噗通噗通,他们连朋友也不是,充其量只是关系刚刚亲近一点的邻居,可她却直言不讳地说了这番非常不中听的话…… 唔,他应该不会勃然变色吧? 长久的宁静中,宁夏如坐针毡。 他忽然笑一声,情绪不明的笑声穿透她的耳膜,她忍着心头愧意,小幅度地歪过头,眼睛像兔子,小心翼翼。 “你很聪明,我没有具体明说,你好像什么都能猜到。不过,你说得都对,又说得都不对。”他看着前方,眉目沉静,像是在解释给她听,又像是在重复给自己听,“我早就不再悔恨,也尽量避免回忆。这些年,为她养成的习惯或许还在,但在一起的执着早没了。” 两腿收回,他保持双手插兜的姿势稳稳地站起身。 宁夏仰头看他。 身姿修挺,头微低,侧脸笼在阴暗里看不分明。 她心里的某个小角落被轻轻地揪了一下。 他眸光一转,低头看着她,有他不容侵犯的骄傲,“一辈子活在二十岁的回忆里?我在你眼里究竟是情痴还是白痴?” 宁夏:“……” 她当然希望他什么都不是,专一是品质,可情痴却是疯狂…… 人应该为值得的事疯狂,早已成过去的人,何必执念? “不热么?” 嗯? 宁夏被问住,一时没能从方才的话题里抽回神思。 呃,热,当然热。 冷气被隔绝在安全门内,楼梯间里空气闷闷的,或许是因为她心情也不太顺畅的缘故,后颈以下一片黏湿。 “要回去了么?”她问。 他弯唇,点头,“大师在表演沙画,得趁结束前回去,后面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沙画?” “嗯。要不要去看?”他邀请道,神色自然,无一丝异样。 宁夏看着他无懈可击的神情,再瞅瞅他颈上那条松垮的领带,即便衣着颓唐,也并无违和感,依然是那个内敛沉稳的男人。 她不自觉松口气,抿唇笑了笑:“不了,我还有事。”想起什么,“对了,你不知道吧,我在万斯年的西饼房工作。” 她不着痕迹地拍拍屁股站起身,笑盈盈地指指他笔挺的西裤,“会不会坐脏了?” 他顺着她的指引微垂眸,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他笑:“出去后就知道了。” 说着,他走在前,推开安全门。 天光霎时大亮,伴随冷气而来的,还有亮亮堂堂的视野。 他侧身停在前方,依然手抄口袋,随性中透着股落拓不羁,“脏了么?” 宁夏伸长脖子看了眼,笑着摇头,“被外套遮住了,看不见。” 他轻耸肩,“不管它。” “……你确定?”其实,他完全可以和她一样扬手拍一拍。 谁知,他一副“要不然呢”的质疑神态,似有若无地夹带上调笑的口吻:“在你面前做不雅动作,会不会形象受损?” 呃,不雅动作…… 她一站起来就顺手拍拍屁股,是不是太不顾忌形象了? 宁夏微窘,咕哝:“我一个女生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 “因为我比较包容。” “……”他看见了! 宁夏瞪眼,他包容,那她就是拘泥小节的人么! 她扯着笑不服:“你拍一下试试,我保证不嫌弃你。”嘴角笑容加深,她故意停顿一下,“我会嘲笑你,外加鄙视你。” 叶昭觉想,她们果然是不一样的。 除了笑起来的神韵,其他无一处相同。 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她一直在刻意活跃气氛。从她主动要求陪自己,她坐在楼梯间里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用她有心的方式安慰开导他。 也许,有些事在心底积压太深,真的快要霉了,她让他放松,让他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她聪慧得令他震惊,言语直白辛辣,不止一次狠狠戳中他。 可戳中的同时,他又觉得解脱。 他的负面情绪似乎影响了她的心情,她虽然后来又开始笑,可笑容里掺杂了一些其他的东西。很奇怪,或许这一点连她自己都未察觉,可他却敏-感地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 于是,他不露声色地逗她开心,完全是不由自主的行为,随心而动。 他是何其了解自己的一个人。 这个叫宁夏的女孩之于他,似乎是不一样的。究竟为何不一样,有待深究。 是因为她的眼睛像小咩,她笑起来的样子像小咩? 不排斥可能。 他是对宁夏有点动心,但如果对她的喜欢仅仅源于她和小咩的神似,他宁可无视这份难得波动的心情。 宁夏被他看着,脸上的坏笑快要维持不住,“我开玩笑的。”她有点窘促,“我也是个包容大度的人好吧。” 叶昭觉说:“是挺大度,酒喝多了对我说,已经忍我很久了。” “……”又啪啪啪打她脸呢!这家伙简直…… 宁夏耳朵烫,强自撑着,“有么,你别以为我没意识就能随便诬赖我。” 他不回应,只拿那双洞察的深眸静静凝视她,本就微扬的眼尾魅惑迷人。 宁夏就这么忘记了呼吸。 直到他笑着说:“我回去了,你忙你的。”宁夏如梦惊醒地深吸气,点头,“嗯。” 她走到电梯前按键,一下一下缓和呼吸频率,她觉得自己不太正常,不,是十分不正常。 “小夏。”是叶昭觉的声音,他还没走? 宁夏扭头,“怎么?” “谢谢。”他已经整理好领带,这下,连半点清冷孤绝的颓丧也无,仿佛之前所生的只是她的幻觉。 “谢什么。”宁夏不自在地挪开目光。 其中一部电梯很快来了,她随意一挥手,“我走了,再见。” “再见。” 电梯门慢慢阖上,直到完全遮挡,宁夏还是未能平复胡乱跳动的心绪。 怎么办,她好像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麻烦…… 她满怀心事地回到饼房,在里面走了有好几步才现周遭情况有变。 这诡异的安静是怎么回事? 千万别是她想得那样! 她在心里祈祷,怀着侥幸抬头验证,可仅仅一眼,希望立刻破灭。 徐正则似乎从她一出现就一直抱臂冷冷望着她,看见她迟钝地注意到自己,他朝她走近,疾言厉色地质问:“去哪儿了?” “我不太舒服,出去买药了。” 他不好糊弄,“药呢?” “放在衣柜里。” “现在不吃?” “已经吃过了。” “哪来的水?” 宁夏被他步步紧逼的思维惊悚到,好在她反应迅,“药店一并买的矿泉水。” “水也放衣柜里?” “嗯。” 徐正则笑了,冷眉冷眼,“谁借你的胆子擅离职守?” 金志良出声:“……” “是我自己。”宁夏抢声,“我太难受了,见大家都在忙,就自己跑了出去。” 金志良愣住,欲言又止。 徐正则看一眼他,又继续冷眼对着宁夏,“自己扛?好,我成全你。”他扫向四周,“饼房今天的卫生全部由你打扫,所有厨具也全部由你清洗。” “……”宁夏默了默,挤出一丝笑,“是不是还包括你的工作间?” “你说呢。” 肩膀垮下来,“……是,明白。” 宁夏没精打采地回到自己岗位,徐思齐送来一记同情的眼神,用嘴型无声说了两个字:“活、该。” 她正心口堵,他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掺和一脚,不偏不倚地撞在了枪口上。 宁夏什么也没说,拾起一颗鸡蛋,单手用力捏碎,破碎的蛋壳混着蛋黄和蛋清落在他正准备隔蛋的玻璃器皿里,他恼火地大叫,“你丫有病吧!” 声音洪亮,所有人都看过来。 随即便是徐正则冰冷的斥责声,“徐思齐,你也想吃药?!” 徐思齐神情一凛,张了张嘴又闭上,瞪了宁夏一眼,愤愤地低下头仔细捡蛋壳。 宁夏过意不去,等徐正则走了,弯起手肘轻轻捣他一下,“诶,对不起。” 徐正则对着隔蛋器打鸡蛋,不理她。 宁夏心情不好,嗓音有点闷:“小齐,我们就不能好好相处么?我这人也没那么糟糕吧,你至于像个刺猬一样总来扎我?” “你说谁是刺猬?”徐思齐终于说话,斜她一眼,“谁扎你?” “不是你呀?”宁夏努力微笑,“不是你更好啊,你以后对我好点,成么?” 他梗着脖子哼一声,垂眸继续打蛋。 宁夏小小的失望。 忽然,当她已经放弃念头的时候,耳边传来徐思齐傲娇的答复:“成吧,我勉为其难地试试看。” 总算有件舒心的事了。宁夏心情稍缓,“谢谢。” 徐思齐睨她,“谢屁!” 之后,宁夏静心工作。她原本以为会在洗刷清扫中结束这一天的忙碌和劳累,可晚上七点左右,饼房却遭遇了一场突事故。 七时许,酒店各式餐厅仍在用餐高-峰。 九月的天热气未消,依然有客人贪凉,冰糕和冰淇淋,女客人喜欢,孩子也喜欢。 今天在紧急赶工的过程中液氮使用过剩,王哥在为vip套房的客人做雪泥冰淇淋的中途,液氮不幸地用光了。 团团烟霭中,戴着防护眼镜的王哥爆出一声哀嚎,他环顾左右不停问:“还有没有液氮?” 没有,找遍了整个饼房所有的液氮罐都是空的。 vip套房的客人还等着这道餐后甜点,客房部那边派人来催,听说是个不好伺候的富家女,楼上等半天已经开始脾气,再不做好送去恐怕连地毯都要掀了。 徐正则不在西饼房,金志良了解情况后立刻通知各个餐厅将冻甜品从餐单上取消,然后拨电话出去紧急求购液氮。可是这个时间厂商已经休息,即便有人愿意送来,排除路上堵车,按照路途来算少说也得一小时车程。 不行,他们等得起,客人却绝对等不起! 金志良和客房部的人商量换成其他甜点,宁夏从徐正则的工作间出来,手上还戴着塑胶手套,听到他解释说液氮用完了,脚步停下来,“良哥,用二氧化碳试试吧。” “二氧化碳?”金志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宁夏看着他,说:“液态二氧化碳也可以用来制冷。” 王哥听见,接受无能,“说得轻巧,到哪儿去找二氧化碳?” 还是金志良头脑冷静,他忽然想到,“灭火器。”他恍然大悟,“对,就是灭火器。”眼睛扫一圈,目光落在徐思齐脸上,“小齐,立刻去找灭火器来。” 徐思齐领命,跑起来像头敏捷的猎豹。 不到一会,他就抱着一只二氧化碳灭火器飞奔回来,王哥伸手接过,对着已经搅打好的冰沙状雪泥进行喷-射。 厚厚的白雾将他笼罩,众人屏息凝神,直直盯着那方雾蒙蒙的工作台。 直到灭火器关闭,浓雾散开,大家才看清王哥举手竖了个ok的手势。与此同时,金志良轻而缓地松了口气。 他看向一旁的宁夏,黄色的胶皮手套上还在滴水,也不知刚才都忙了哪些活,但她既然出来了,想必是已经将的工作间打扫完毕。她看起来依然精力充沛,嘴角挂着笑意,温顺又淑静。 一个女孩子能和他们一群男人一起从早站到晚已属不易,长久以来也没听她抱怨一句,更加难得。 尤其是,她还聪明,懂得随机应变。 金志良真心觉得这姑娘不错,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 “小夏。”他喊住她。 “嗯?” “你把地扫扫就行了,其他的交给小张他们来做,到点就下班吧。” “……” “怎么,有异议?” “没……” 他眼睛一瞪:“那还不去干活!” “哦,好。” 这回真的是受宠若惊! 宁夏摘下手套洗手回来,她不解地对徐思齐说:“良哥对我真好。” 她是在感叹,徐思齐却当她是炫耀,他轻轻吐出一个字:“滚!” 宁夏瘪嘴无奈:“我又哪儿惹到你了?” 徐思齐:“哼!” 宁夏:“……” *** 晚上回到公寓楼,宁夏走在楼道里,无意识地停在两扇门中央。左边是她和姜熠然的家,右边是叶昭觉的住所。 ——“这些年,为她养成的习惯或许还在,但在一起的执着早没了。” 她脑中划过他说这句话时的模样,侧脸安然,并无悲哀。 想想也是,能够亲手筹备订婚宴,要么已经放下,要么决定放下,总之是自己想通了。 唔,想通了就好。 可是,心底的那丝欣喜是怎么回事?替他感到高兴,还是……替自己感到高兴? 宁夏迷茫地手指捏紧。 时间已经不早,她进入家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放热水泡澡。 在万斯年工作很累,以前在寻味的时候还可以偶尔偷偷懒,搬把椅子坐下休息一会,可在万斯年却必须每天实打实地站足九小时。 她自认有足够的体力和毅力坚持做下去,可她有点担心长时间的劳累会使自己患上关节炎和腰椎病。 靠在床头揉了揉酸麻的肩膀,她随手拿了本小说来看,是个侦探故事,一个案情衔接另一个案情,她每晚都会翻几页。 姜熠然敲门进来,扔给她一小袋东西,“拿去。” 那东西精准地砸落在书页上,啪地一声,书跟着颤抖。 宁夏捡起来一看,膏药贴。 她感激地笑:“谢啦。” 姜熠然劝她:“既然累,干脆辞了。” 宁夏说:“那岂不是又要失信于卢晓?” 姜熠然直言不讳:“你又不是没失信过。” 一点面子都不给,宁夏摸摸鼻子,“我还不想走。” “给我个理由。”他上前,抱臂坐在床边。 宁夏对他实话实话:“我想接近徐正则学点东西。” 这话姜熠然不爱听,他当即冷哼:“你当我是死人么。” 宁夏放下书,盘腿离他近一点,“人要放灵活点,师傅嘛,不怕多。” 姜熠然说:“宁夏,我才现你野心不小。” 她笑:“我也现了。” 他“呵”了一声,“脸皮也够厚。” 宁夏接得快,笑眯眯,“得你真传。” “……” 姜熠然停了一下,看着她笑了,有那么点后生可畏的意思融在里面。 过了会,他说:“诶,我把你生日忘了。” 他语气平常,没有半点羞愧,真的只是在提醒她而已。 宁夏说:“我知道啊。”和他一样,也是再正常不过的神态。 姜熠然寻思出蹊跷,看着她不语。 “咳!”宁夏轻笑,补充道,“我还不了解你么,元旦我忘了你生日,你小心眼打击报复呗。” 姜熠然被气笑:“所以你是在等着我开口?” “嗯。”宁夏一副“我等你很久”的样子,“七夕那天寻味不是有优惠活动么,你在店里感受气氛,怎么可能想不到我生日。我就想看看你能憋多久。” 她理直气壮地摊开掌心,“拿来吧。” 姜熠然哼笑一声,“不要以为我真给你准备了礼物。” 宁夏懒洋洋地保持着姿势,“我没以为,快点拿来吧。” 姜熠然忍了忍,最后还是从家居裤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条淡紫色的花瓣手链。 宁夏开开心心地接过,低头戴上。 紫色花瓣淡雅出尘,纤细的手腕被衬得好看极了。 她用右手食指轻轻拨动,却听姜熠然问:“宁辉没找过你?” 她蓦地一僵,语调平平地说:“没有。” “竟然又把你生日忘了。”姜熠然失望。
宁夏垂着头,无所谓地说:“你还在指望他什么。” “小夏……”姜熠然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烂在嘴里,“算了,你早点睡。” 说完,他起身往外走。 到了门边,他又回头不解气地添了句:“生日快乐。要不是看在你后来给我补了礼物的份上,就算七夕店里有活动,我也会选择性忘记那天是你生日。”顿了顿,他欠扁地一耸肩,“没错,我就是小心眼。明年生日你再敢忘了试试看!” 如此嚣张! 宁夏送他一记白眼,懒得理他。 房门被阖上,莫名其妙地,宁夏盯着门把手微微怔。 有个男人曾说,他已到中年,不需要生日礼物。 其实说到年龄,酱酒比他还大一岁呢。 真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活法,宁夏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万斯年的几个特色餐厅临时同步取消冻西点的订单,仅仅一晚,投诉声不断,酒店形象大跌。 餐饮服务水平是酒店服务水平的客观标志,直接影响酒店的声誉和竞争力,菜单上明明有这类甜点却不予提供,顾客或多或少地会在心理上产生质疑。 季彦今当天夜里就得知了情况,他隐忍不,直到翌日上午才当面责问徐正则。 饼房每天都必须检查仓库里的存货,缺少什么需要及时补货。并且,还需根据各个餐厅、宴会厅以及团体预订的预测单做出当日工作量的估计,力求做到心中有数。 很显然,饼房昨天有人失职了。 而这个每天负责查货、估单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厨师长老金。 徐正则是金志良的上级领导,但他并不是一个替下属担当责任的心慈领导,他很直接地就将金志良推了出去。 金志良被季彦今的秘书喊去总经理办公室,饼房里的所有人都心里惶惶的。 金志良对宁夏好,宁夏也为他揪着心。 她转头问徐思齐:“良哥不会有事吧?” 徐思齐却像是没听见似的,不知在想什么。 金志良前脚刚走,徐正则后脚就回来了。他见众人无心做事,面色一凝,“是不是也想季总请你们去喝茶?我看要不这样,你们排好队,我一个一个请你们喝汤。” “……” 除了徐思齐,所有人都麻溜地忙碌起来。 徐正则立在门口附近,而他和宁夏在最里面的拐角处,视线越过无数人头,他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满眼都是疑问。 他也注意到了他,但只是眼眸微眯,并未理会。 宁夏装模作样地低头筛抹茶粉,眼睛却斜斜地注视徐思齐,这家伙今天怪怪的。 最奇怪的是,他站得笔直,动也不动,徐正则竟然迟迟不请他喝汤…… 他终于收回目光专心忙手头事,因着徐正则在饼房内,宁夏不好出声询问,只好把问题暂时吞进肚子里。 大概二十分钟后,金志良总算平安归来。 这下,忙碌的众人不止手忙,耳朵也忙。大家都竖起耳朵听。 金志良似是犹豫了片刻,才默然走到徐正则跟前,低声说:“,昨天的预测单失算,是因为你突然要求换一批甜点至皇冠厅。液氮罐会少,也是因为你说要控制成本、减少浪费,像液氮这种成本高的冻工具没必要多添置。” 包括宁夏在内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良哥在鸣冤叫屈了,可对方是徐正则,他确定是叫屈,而不是叫板? 一瞬间,大家心跳如鼓。 金志良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徐正则脸上,他没有丝毫动容,更别提歉疚。 “你难道没有自己的判断力?”他眼里含着一丝嘲弄,“我说什么就是什么,那如果饼房失火,我说不用理会,你就真的置之不理任由饼房烧得一干二净?老金,我头一次现原来你对我如此敬重。” 他高高在上地勾起唇角,金志良两眼一阵黑。 明明有一肚子话,可一时间全都哽在喉咙里。不是早就料到在他面前讨不到便宜的么,让他低头,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他凉凉的眼神从他青白交织的脸上掠过,这种只能干瞪着眼忍耐的滋味令他快要窒息。 金志良像根沉默的木桩被锤定在那里不动,徐正则一走,众人面面相觑,纷纷不服气地为他打抱不平。 此起彼伏的声音在饼房内一浪高过一浪。 “一群马后炮!”徐思齐不屑为伍,哼道。 宁夏撇头,“你说别人马后炮,你刚才不也没勇气声援?” 徐思齐看她一眼,目光钝钝的,像被堵住,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好了!”金志良面无表情地喝道,“我的事我自己处理,不用你们多嘴!” 众人果断闭上嘴巴。 金志良面色沉沉地走出饼房,可能是去了他的小隔间。 “不对啊。”王哥摸下巴,一脸思考状,“你们觉不觉得最近有点奇怪,自从他消失了几天,整个人状态都不太对。” “他什么时候正常过。”立刻有人翻白眼。 王哥说:“你们想想,以前他可是个工作狂,一天二十四小时至少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做蛋糕,早上来得比谁都早,晚上走得比谁都晚。可现在呢,你见过他有多长时间待在工作室,就连过来盯梢都是走马观花。你们真的不觉得奇怪?” 是奇怪。 宁夏去他工作间打扫,他没有一次在场。每天来得晚,走得早,在饼房逗留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就连出口训斥他们都似乎不走心,以前的口气勒令中带着嘲讽,如今除了嘲讽,好像更多的是一种无药可救的破罐子破摔。 还有这次的事件也很奇怪。西饼房是一个团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身为饼房老大,他似乎并没有荣辱意识,饼房出了什么岔子都像是与他无关,他只是个冷眼看热闹的外人。 王哥不将疑问提出来宁夏还察觉不出什么,他一挑破,宁夏越想越惊疑。 不应该啊,她上回走之前他明明还挺认真负责的…… 宁夏困惑地问徐思齐:“会不会是受什么刺激了?”他低头不作声,“小齐,你又想什么呢?” “啊?”徐思齐愣愣的,皱眉,“你说什么?” 宁夏无奈地重复一遍:“我说会不会是受什么刺激了?” “我怎么知道。”他立刻变脸。然后两眼放空,又不知在想什么。 宁夏:“你没事吧?” 他再次被打扰,有点不耐烦了,“我能有什么事!” 心事呗。宁夏识时务地耸肩笑笑:“没事就好。” *** 这样的循环忙碌,宁夏每天都恨不得把自己变成床单,只用躺着,不用起床…… 傍晚下班,她在辰良公馆附近的一家面馆吃面。店里冷气充足,一开始毛孔舒坦,不觉得热,接连喝了两口热汤后,额头便立刻汗涔涔。 刚抽了一张桌上的纸巾,手机就在这时唱了起来。 陌生号码,可仔细看又似曾相识。 “你好,哪位?”她随意地左手接起,右手继续夹着筷子。 “小夏。” 声线沉磁,听在耳里,心剧烈一跳的同时手也抖了一下,送进嘴里的筷子猛地磕到牙齿,yingying的头部在牙周上一滑,疼得她“嘶”了一声。 “生什么事?”他敏锐地察觉到,关切询问。 “呃……没,没什么。”宁夏放下筷子,舌尖舔了舔受伤的地方,换上嬉笑的口吻,“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你不会是拨错号了吧?” “找的就是你。倒是某人,刚才还问我是哪位。”他低低地说着,语调慢悠悠的。 宁夏微窘。 承认自己记性差,没把他号码记住? 还是不要了吧…… 她迅岔开话题:“找我有事?” “嗯,有件事想拜托你。” 居然客气地使用“拜托”!宁夏笑起来:“大哥话,小的一定万死不辞。” “不用冒生命危险。”他弯弯唇角,“我明天飞伦敦,五天后回来,阳台花园拜托你帮忙浇浇水。” “你也养花?”真看不出来。 可能她的表达方式不对,听筒里的声音倏地低下来,“不可以?” 宁夏拿捏不准他的情绪,懊恼自己的多嘴,“不是,只是有点惊讶,我舅舅也自己种了花。” “我不是自己种的。”他说。 宁夏盯着碗里的鸡丝面,静静听。 “知道为什么叫辰良公馆么?” “嗯,知道。因为旁边是辰良植物园。” 他轻笑:“就是在那里买的。” “……哦。” 一时冷场,好像除了“哦”,没了可接的话。 幸好他在那头问:“在上班,还是在家?” “唔,在外面。很快就回家了。” “好,我等你。” “……”宁夏大脑短路,无意识地轻轻重复,“等我?” 他理所当然地说:“总得在走之前和你交代一些事。”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画蛇添足地补充,“万一你笨手笨脚,我回来时岂不是只能见到它们的尸体。” 宁夏心脏一滞,她决定收回之前的想法,他明明一点也不客气! *** 结账,从面馆出来,太阳已经下山,天边浮现一抹姜蜜色的黄昏。 宁夏慢慢走回家,停在叶昭觉公寓门前摁响门铃。 没一会,一只修长的手臂缓缓推开门,随着门缝的逐渐扩大,叶昭觉那张清俊的脸庞一点点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运动短袖,下搭一条黑色长裤,难得见他凉爽舒适的一面,脱去了高档西装,更显得平易近人。 “进来吧。”他给她让道,“拖鞋在那边。” “哦。”宁夏点头,莫名地拘谨。 随便换了双鞋,坐在鞋柜的软垫上抬起头,现他抄着口袋倚在墙边看着自己,她不禁神情一呆。 落日的余晖透过她背后的弧形格子窗洒落在他湛湛的眼眸里,柔软得不可思议。 他见她望过来,微挑眉,牵起嘴角,“跟我来。” “好。”宁夏强迫自己露出笑容,可心里那种异样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他率先迈出步伐,她从长长的鞋柜上站起身,本想狠狠揪一揪耳朵告诫自己要淡定,可指腹却触摸到耳垂上凸出来的塑料耳棍,想想只好作罢。 他现她未跟上,驻足转身,也不说话,只拿那双揉碎过夕阳的眼眸定定地关注她。 手还摸在耳朵上,宁夏急忙放下来,两只手规规矩矩地交握在身前,做贼心虚地尴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