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节
两个跟自己最亲近的人都跟自己说了同样的话，劝自己早点离开这里，肖晨原本坚定的决心开始出现了动摇。自己真的错了吗？从感情上来说，他不愿意跟队伍里的任何一个人为敌，但想到有人可能会伤害到团队里的其他人，他又无法做到视而不见，生存已经如此艰难，更何况还要时刻提防背后的刀子？肖晨觉得别无选择。 他想找石佛谈谈，但想到石佛除了骂他SB外不会有其他的话说，顿时兴趣索然，放弃了那个念头。 肖晨没有为这事纠结太久，因为另一件事情比相像中的还要棘手很多。 前晚一场恶战，他们险险地守住了这个小营地，外加那场暴雨，让他们没有立即清理现场的打算。等到雨过天晴四处一看，被他们枪杀的丧尸竟然有一百五十多具。虽然已经入秋，但这么多尸体堆积在一起是件多么头疼的事情。经过整夜暴雨的冲刷，血和烂rou和在一起流出了好几里，等到太阳出来一晒，可想而知那会是怎样的气味。 就在投票表决的第二天一早，石佛他们已经开始动手处理丧尸的尸体了，秦楠带着郭子他们几个到后山找了个远离水源的地方，挖出一个大坑，石佛和崔赫他们几个则做了简易的单架抬尸体。由于雨水冲刷地上一片泥泞，增加了搬运的难度，一个上午才清出一小片地方，崔赫他们累得直骂娘。而秦楠他们的工作也并不顺利，这么多尸体必须要经过焚烧，可是山上的木材都湿了，没办法点燃。而且要焚烧上百具尸体需要大量木材。为此他们几个人又分头行动，慕白去找可燃性的油，郭子和天乐去收集木头。 一整天忙下来，才清理完营地周围的那些丧尸，所有人都已经累得不行了，均想要知道清理尸体这么费劲，当时何必要杀的那么卖力。晚上几个人一合计，觉得还是就近焚烧再丢尸体更方便。慕白带回来的燃油少得可怜，好在基地里布料和木头充足，捆起来沾点油就可以做成火把，这样烧尸体就方便多了。 就这样一边处理尸体，一边还要对付时不时闯进营地周围的丧尸，他们分成两个组轮流休息，直到第三天傍晚才勉强处理完。到第三天所有人都已经失去了食欲，见到食物就条件反射地想要呕吐，全身累得抬不动手指。 这天的夜晚特别宁静，累得不行的一帮人早早回房休息了，很快就没有了动静。外面的天空没有云和月亮，甚至连一颗星星也找不到，干净地像是被人用布抹去了一般，只剩下最纯粹的黑色。整个城市只留下冰冷的轮廓，没有光亮，没有动静，也没有生命。 雯菁坐在岗哨里，将狙击枪靠在自己肩上，望着窗外发呆。外面风平浪静，连小动物爬过树叶的响动都没有，仿佛世界静止了一般。已经不知道过了几点，夜色越来越浓，雯菁只感觉像是掉进黑洞里，双眼徒劳地寻找不到任何可以聚焦的影子，影像开始渐渐模糊。 一声清脆的枪响传进耳朵，雯菁猛地睁开双眼，一时分辨不出枪声是来自现实还是来自梦境，她瞪大双眼盯着远处，希望能看到些什么。 咚，咚，咚…… 雯菁只听到自己清晰的心跳声。 过了许久，没有任何声音传来，雯菁轻呼了一口气，重新坐回座位上。看来自己真的累坏了。 她重新将枪靠在肩上，回到刚才的姿势。 嗒嗒嗒…… 一阵急促的枪声划破了宁静，雯菁浑身一个激灵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冲到窗口。 没错！是枪声！这次听到了真真切切的枪声！！ 黑夜中的枪声格外明显，一边是轻快地嗒嗒声，另一边是沉闷的嗵嗵声，其中还夹杂着手枪的声音，两种音调此起彼伏，还不时能看见子弹射出时发出的闪光。 雯菁抑制着狂跳的心脏，将狙镜举到眼前，往枪声传来的地方望去。黑暗中看不清任何东西，只有黑乎乎的快速移动的影子。 这TMD到底是怎么回事？！！ 雯菁死死盯着这些影子，犹豫了好久，终于拿起对讲机。 “不用叫了，我们来了！”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雯菁回头一看吓了一跳，所有人都在往这边赶来，连一妍和唐静也跟在后面。崔赫拿着望远镜，猴子端起85狙往枪响的地方眺望。 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声后，黑夜重新回归了宁静。 “猴子，看到什么了？”肖晨急切地问道。 “天黑了，看不清楚！” “听声音枪支有不少，会是乐园的人吗？”李一妍问了一句。 “据我所知乐园并没有这么多自动武器。而且如果一方是乐园的话，另一方是谁？”郭子答道。 没有人接口，所有人都注视着同一个方向，而且心里也在想着同一个问题，这个答案是他们最期盼的，但却不肯轻易说出口，仿佛生怕说出来就会失去一般。 沉默。 过了许久，终于有人开了口：“是不是部队？” 石佛的话音未落，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秦楠。 秦楠从一开始就紧抿着嘴，脸上的表情像是铁铸的一般，双眼盯着远处一言不发。直到石佛开口，秦楠这才回过神来。 他收回目光，望向大伙：“无法确定。从枪声上来听确实有制式武器，但也有许多乱七八糟的枪声。光从这些信息无法判断。” 秦楠已经尽量说的保守，但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却是极有爆炸力的：有可能部队来到江陵市了，而且就在离他们不到八公里的地方！ 这不正是每个幸存者最期盼的事情吗？ 在最最平常的某一天，每个人都像机器人一样沿着自己的生活轨迹运动着。突然灾难爆发了，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缘由，就这样粗暴地发生了。病毒迅速扩散，活着的人死了，死去的人又活了，交通堵塞了，电力停止了，通讯瘫痪了，一夜之间世界陷入了混乱，处处是危险，随时都有可能丧命。人们只能漫无目的的逃跑，然后死亡的阴影无处不在，不仅要提防死人，更要提防活人，没有食物，没有出路，没有希望！这些，就是幸存者们经历过并仍在经历着的噩梦！！ 然而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可能是这个乱世里唯一的希望。 或许就在他们不知道的某些区域，军队集结了有生力量，抵挡住了丧尸的攻击，创建出一片能提供人们居住的新家园，重新创建人类的文明，或许他们正在四处寻找幸存者，将他们带离无穷无尽的困境。所有这些可能性，都像魔咒一样在吸引着他们，而解开所有猜测的答案，就在面前这片黑暗里！ 肖晨的眼前闪过无数个画面。从车站遇到老胡，再驾车开进南城，再到陷入江陵的城郊，每一幕都那么清晰。虽然他从来没有表现出绝望，但真要他说出他们的出路会是怎样，他跟其他人一样，谁也说不上来。可是现在一个清晰的希望就近在眼前，近得就像在做梦。 其他人的脸上都是相同的表情，但却都不约而同的没有人出声。 “你们这是怎么了？准备就这样看着部队从我们身边溜走吗？说话呀！这说不定是我们唯一的逃生机会了！”刘慕白的声音有些发抖，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气愤。 肖晨的眼光从每个人脸上快速划过，这突发的状况令人发懵，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谁也没想要错过这次机会，所以慕白的话没有任何人出言反驳。 “那么，”肖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量压抑住颤抖的声音，用平和的语气说道，“我们开始制定计划吧！离枪声停歇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我们需要尽快摸清这两伙人到底是谁。” “我保留意见。”秦楠接过肖晨的话题，“虽然我也倾向于他们来自部队，但其中的疑点却更多。首先如果是军队的营救行动，怎么会放在午夜呢？其次从火力上来听他们的人数也并不多，很有可能是从别的地方过来的逃难者，我们贸然出现的话，误伤的机会会很大。第三，我们已经严重透支了，不好好休整一段时间的话我们可能经受不起任何一场战斗。” 肖晨没有迟疑，挥了挥手迅速回道：“你说的确实都是很现实的问题，但时间容不得我们犹豫了！不管是哪种情况，是好是坏，我们都要拼一拼！外面的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不抓住机会的话，往后的路会越来越难走。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次惊险，今天晚上，让我们一起再拼一次！拜托各位了！” 肖晨的话感染了每个人的情绪，秦楠也露出了笑容：“我该提醒的都已经提醒了，看你们一个个都像当兵三年回家见了媳妇的老兵。其实我比你们更想去见他们。如果真是部队，我肯定会第一个冲上去踢他们的屁股！” “怎么？你们打算几个人去？我想跟你们一起走，我不要留在这里！”李一妍见状，连忙插了句。外面堆着满满的烧成灰炭的丧尸，要不是没办法，李一妍死也不会住在这里。听说能有机会离开这个地方，李一妍一下子焦急起来，似乎一刻也等不及了，听到他们似乎有丢下她们自己行动的意思，连忙表态。 秦楠听完，用询问的眼神望向肖晨。肖晨看了雯菁一眼，她正端着狙击枪专心地瞄着外面，看来是非去不可了，又转向唐静，唐静微微点了点头，意思是她也不想被留下。小滨则面无表情朝着前面的街区不知道在想什么。肖晨略一思索，转头对一妍说：“嗯，一妍你跟大家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一妍开心地笑了，那喜不自禁的样子让人觉得对她来说即将面临的危险远远没有美和干净来的重要，肖晨不禁一阵好笑。 “别高兴得太早，等你穿着防弹衣跑20公里就会想哭了。”石佛在边上幽幽地说了一句。 “什么？还要穿防弹衣？”一妍和雯菁同时发问。 石佛的眼珠瞪得比两位女生还要大：“你以为呢？没听说过流弹吗？这乌漆抹黑的夜晚出去到别人枪口前面晃悠，不挨几颗子弹那才叫新鲜了！” 石佛说话向来不中听，几句话就淋了她们一身凉水，连边上的人都顿时觉得从心底里泛起寒意，刚才的兴奋感顿时消失了：这么一说还真是卖命的活啊！ 石佛看到他们的表情，还意犹未尽，咧开嘴阴笑着又补充了一句：“你们不是都没想过吧？再提醒你们一句，防弹衣也不是百分之百保险的，近距离击中，子弹的冲击力也能把人震死……” “石佛闭嘴！”肖晨忍无可忍地叫道。 石佛狠狠瞪了他一眼，那表情横得，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样子。 “既然这样，那每个人都下去领装备吧！由于我们这次全体出动，所以装备尽量都带在身边，防止被人发现。”崔赫平静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