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崔赫呼呼地喘着气，感觉身边有很多人在讲话，但是耳朵里嗡嗡地，他听不到别人在讲什么。他的眼前一片血红，往四周看去，许多陌生人正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自己，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什么，有尖叫声，有咒骂声，有吵闹声乱成一团。崔赫慢慢转过头，发现自己的手上身上溅满红色白色的**，再往下看，就在他脚边的地上倒着一具尸体，脑袋炸飞了半个，血喷得到处都是。崔赫的意识重新回到他的体内，他听清楚有两个声音贴在他耳边叫着：“把枪放下！!” 崔赫转过身，四把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的头，他认出了罗晓、阿泡、林炎和陆宇豪，另外江芽儿警惕地站在一个安全的距离，没有举枪，只是难以致信地看着眼前的惨象，手指在额前轻轻划着十字，嘴里不停地念着祷词。 崔赫抬了抬手，四个人的枪同时响起了打开保险的声音，崔赫顿了顿，嘴角露出一个微笑，他调转过枪头，保持着上身的直立，然后双脚慢慢下蹲，将M1911放在脚边。 阿泡迅速上前，将手枪抓到手里，崔赫摊开双手站直身子，脸上仍挂着平静的笑容。 “现在该怎么办？”阿泡悄悄问罗晓。 “把枪放下吧！看着他，等队长来再说！他们应该马上就到了！” 楼梯上传来杂乱急促的脚步声，罗飞和JOHN带队首先赶到这里，随后肖晨他们也来了，那些围观的人群见状，响起更激烈的讨论声，有些心急的已经开始大声斥责，更多的人蠢蠢欲动，场面越来越混乱，随时都要失控。 罗飞脸色阴沉地看着这个糟糕的场面，紧皱着眉头，救世军们全都看着他，这个时候任何一条能够处理这个棘手事件的命令就算是福音了。 “把不相干的人全部疏散！”罗飞下了第一个命令。 罗晓他们五个人立即点头，开始与围观的幸存者交涉，但是面对几十个愤怒和惊吓过度的市民，他们根本无法正常沟通，有些甚至与救世军发生肢体上的冲突。情绪在某些特定场合是会传染和放大的，崔赫事件像是投到深湖里的一颗巨大的石子，将整个湖水搅得天翻地覆。 就在事情一筹莫展的时候，石佛慢慢地走到处在圈子中心的崔赫身边，深吸了一口气，暴喝道：“好戏已经结束了！！全都他妈的滚吧！！” 石佛的声音像轰雷一般震得人耳朵嗡嗡直响，巨塔一般的身躯加上带着条吓人的伤疤的凶悍的脸，一下子把所有人震住了，围观的人看到到场的人个个面色不善，而且全副武装，知道事情再闹下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带头起哄的几个人安静了下来。剩下的人出于从众心理，没人敢再吭声，渐渐地散去了。 与此同时，肖晨看见站在一旁的唐静，吩咐道：“唐静，带孩子们进去！不到时候不要出来！！” 见肖晨他们赶到，唐静的心里安定了些，连忙协助阿星一起将被枪声吓坏的孩子们全都带到房间里。 现场只剩下救世军与肖晨方面的人，安静得能听到钢针落地的声音。 “肖晨，我们需要解除你们的武装！”罗飞第二次开口。 “事情是我做的，所有的责任都由我来承担！”崔赫首先开口。 此时的他已经恢复了过来。他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也连累了肖晨他们，但是他没有后悔。在江陵市执行营救任务的时候，崔赫他们为了帮助市民撤退，不眠不休地坚持了好几天。当时的情况非常严峻，队员们都劝队长说该撤了，已经尽力了，崔赫硬是拖着他们多守了一天，以致他们被困在市中心。崔赫很感激自己的这班弟兄，很多弟兄家里都有老婆孩子，但是为了执行任务，他们嘴上虽然颇有微词，但却一丝不苟地执行着他的每一条命令。对于这帮弟兄，崔赫真的情同手足。可是就在他们快要脱险的时候，眼前的这个人，利用自己的心理骗他出去，抢走他的枪，又用同样的方法杀害了他的手下，一个也没有留下！崔赫抱着他们的尸体坐了一整夜，欲哭无泪！！ 为了找到他，崔赫独自穿行了大半人城市，也设计在黑市引他上钩，却一直没能找到。没想到冥冥中自有天意，绕了一圈竟然在这里碰到了他！ 崔赫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他心里有个坚定的想法，一定要亲手杀死这个人，不然哪天他死了，他没有脸去面对他的弟兄。枪开了，人死了，崔赫感到了快意，现在哪怕在阴间见到他的这帮弟兄，他也有个交待了！ “我想你搞错了！这不是一件事情，我们讲的是一条人命！他跟我们一样也是人，不是动物！人的生死是遵从主的旨意，你不是神！！”副队长JOHN往前走了几步，双眼死死地盯着崔赫，肃穆的脸上带着几分庄严。 “呵呵，杀了个垃圾，你们还当宝了？”石佛冷笑着说道， 救世军的成员全都怒目而视，石佛黑着脸凶相毕露，丝毫没有退让。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解除你们的武装！肖晨，不要逼我！”罗飞再次说道。 “很抱歉，我不能同意！”肖晨回道，事情再次陷入僵局。 罗飞看着肖晨，情绪开始激动，他指着地上的尸体说：“你的人跑到居住区，当着所有人的面，射杀了一个手无寸铁的平民！这是我看到的事实！你们已经威胁到了这里一百多个人的生命安全！我将他们救到这里，就必须对他们负责！这件事情上，你犯了大错！交出武器吧！不要让事情不好收场！” “你们的教义上提倡人人平等，我没说错吧？既然你们说众生都是平等的，那么我问你，如果一个人，当着你的面杀了你的朋友亲人，而这个人却脱罪了，没有办法去惩戒他，你会怎么办？他能够剥夺人的生存权利，我们却不能，这就是所谓的平等？” “他犯了罪，你就可以用罪行去惩戒他吗？你们不是教徒，但至少懂得法律吧？更何况他在这里制造了恐慌，而且人群中还有孩子！！”罗飞愤怒地挥舞着手臂。 “罗飞队长，我想你也应该明白，这些人的存在比我们要危险多了！崔赫的做法确实有点极端，但是这个人曾经杀害了他的七名队员，只是为了抢他们的警枪！留这样的人在这里，才是对其他人的威胁，才是真正的对别人不负责！”肖晨被救世军盲目的善良激怒了，虽然他的理由有些强词夺理，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无法退缩，在江陵市农庄的时候，他们经历过类似的事情，看似无害的市民们联合起来，会形成可怕的力量，何况对于这些幸存者他们毫不熟悉，如果不能将救世军争取到自己这边，那他们的处境将会非常的凶险。 “听我说几句吧！”一直在念祷词的芽菜轻声开口道，“我的父亲也是救世军的成员，在没有加入救世军之前，我从小就听我父亲给我讲基督教的教义。你们可能不知道，信徒们接受洗礼前最早接触到的教义，就是耶稣的十诫。十诫最初是耶和华向以色列民族颁布的十条规定，后来成为所有基督教的诫命。十诫告诫人们必须要有信仰，尊耶和华为神，孝敬父母，不杀人不jianyin不偷盗不妄证。杀人是不可饶恕的罪行，肖先生说，崔先生的行为是对他人的惩戒，这是不对的。暴怒是原罪，源于人心底的憎恨和复仇的愿望，他的罪行和被他杀死的人的罪行是同等的，而不存在因果联系。” “你们手里拿着枪和武器，却说不能杀人？这也太搞笑了！”小滨冷冷地开口。 “你说的没错，我们救世军与传统的基督教确实不同，我们是战争时期产生的，我们的军兵也会参战，但我们只为救人而杀人！”芽菜丝毫没有退让。 “不要再说了！事情因我而起，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对不起了，兄弟们，连累了你们！不管什么惩罚，我崔赫都受得住！就这样吧！”崔赫向救世军走去。 “我们不会惩罚你！但是你必须永远离开这里！而且肖晨，你们不允许再配备武器，这是我们的底限！”罗飞提出了他的要求。 崔赫经过肖晨身边的时候，肖晨拉住了他。 “不必了！”肖晨开口道：“我们会找一个新的地方，我们的伤员麻烦你们照顾了，等我们找到新的地方，就会回来接他们！” 所有人都看着肖晨，肖晨这样说，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队员们理解他的作法，除了一脸惊讶的崔赫外，其他人都没有说什么，他的话相当于所有人的表态了，他们看着罗飞，等待他的答复。 沉默了好久，罗飞才微微点头：“只能这样了！很抱歉！但是，没办法！” “我理解你！罗飞队长！就这样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