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节
车身上传来指甲抓挠车皮发出的刺耳声，崔赫他们蹲靠在车窗边，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心跳。声音越来越密集，隔着车皮已经可以感受到从丧尸口鼻里喷出的气息。外面没有一点亮光，连最微弱的星光都没有一丝，黑沉沉的云笼罩着大地，给人要窒息般的压迫感。这是一个注定漫长的夜晚！ 小猫后背贴着车壁慢慢地挺直身子，轻吐出一口气，然后侧过头往窗外看去，她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就在巴士的窗户下面，她看到密密的一片脑袋，密集得已经看不到地面，这些脑袋就在窗户的下方，小猫甚至能看清那些头发上结着的污垢和冰屑，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大群丧尸在自己眼前，让小猫有些恍惚，虽然自从丧尸爆发以来，他们几乎天天过着死里逃生的日子，被丧尸追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但在今晚，这种压迫感如此清晰，这给小猫一个错觉，如果这个残酷的世界是真实的，那么他们一定是虚幻的活着，他们和这个世界不可能一起存在，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活着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 顺着小猫的目光，秦楠他们几人同样站起来往外看，车厢里同时响起几个人吸气的声音。 “秦楠，开始吧！”崔赫压低了声音说道。 “嗯。注意节约子弹，我们杀不完这么多丧尸，尽量减轻石佛他们的压力，守住这道门就行了！”秦楠推开手枪的保险，对其他人说道。 四个人找好位置，对着窗外扣动扳机。 不需要瞄准，他们只是机械地对准脑袋，将子弹一颗颗送出去，不一会儿巴士侧面就被溅起的血浆染成一片红色，丧尸一只一只倒下去，在巴士底下叠成满满的一堆。 在铁门和墙壁中间的缝隙里，无数只手臂从铁门的缝隙中伸出，摇得铁门哗哗作响。这里是巴士防守的死角，越来越多的丧尸开始往这边挤，不少丧尸已经踩着同伴的身体，在铁门上面探出了半个身子。石佛肖晨和小滨分成两边蹲在暗处，紧张地盯着门外的动静。 小滨握着刀的手已经全湿了，他忍不住探出半个身子往外看，被肖晨拉住了。 “小滨，别急，再等等！” 小滨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突然有黑影晃动，肖晨连忙向门的另一边望去，只见石佛的双手上面缠了布，手里提着一根撬棍面朝门的方向站着，向他们做了个手势。肖晨连忙从地上跳起来，推了小滨一把，叫道：“小滨！” 小滨一个激灵，提起刀向肖晨追去。 石佛挥舞起撬棍，将快要爬进大门的丧尸抽了出去，跌进丧尸堆里，又回手一刺，撬棍的尖头刺透了另一只丧尸的头骨，发出清脆的声音。由于隔着半人多高的铁栅栏，丧尸没有办法够到里面的人，石佛站在手臂距离之外的位置，迅速而利落地挥动手里的撬棍，最前面的那些丧尸的脑袋应声而破，身体像断了电一般软倒在地。 肖晨和小滨相互配合着，肖晨负责吸引丧尸的注意力，小滨瞅准机会将锋利无比的唐刀刺入它们的大脑，虽然效率没有石佛高，但一时半会丧尸也别想冲进来。 突然石佛那边传来一声闷哼，肖晨转头一看，连忙向石佛的方向扑去。原来石佛的撬棍卡在一只丧尸的头骨里抽不出来，袖子被从旁边伸出来的丧尸抓住了。冬天的衣服厚，并没有伤到皮rou，可是几只手同时伸过来死死拽住石佛的衣服，石佛用力挣了几下没有挣脱，惊出了一声冷汗。 肖晨见状，吓得叫出声来，他借着高速跑动的冲力双脚用力一跳，朝石佛的肩膀上踹去，嘶啦一声，石佛的外套被撕烂，狼狈地滚倒在地。 肖晨来不及照看石佛，衣服就被无数只手抓住，好在他反应迅速，连忙往地上一扑，就地滚了好几圈。 巴士里的枪声持续了一阵后，秦楠挥了挥手，几个人停止了射击。外面的丧尸已经倒下了厚厚的一层，仍有三三两两的丧尸不断地往前走来，看着这似乎永无止境的丧尸的进攻，四个人喘着粗气，对视了一会，不知道该说什么，靠这样守下去也不是办法，况且正门那边的枪声在五分钟前已经停止了，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他们不清楚，心里无法克制地焦躁起来。 “把子弹留着吧，我们去帮肖晨他们！” 基地的前门，救世军已经停止了射击。就在车站门口的街道上，倒在地上的丧尸已经占了大半，但仍有不少丧尸毫无畏惧地往前进。光靠子弹已经无法消灭它们了，罗飞及时下了停火的命令。他们抽出兵器，呈半圆形围在巴士周围，围墙和铁门成了他们最后的希望，只要能够守住入口，拖到天亮，等到那时，能见度大大增加，说不定能有撤退的机会。 饥饿了大半个冬天的丧尸好不容易闻到了鲜rou的味道，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它们的脚步，看似坚固的壁垒在丧尸的推动下不停地晃动，顶着门的巴士发出吱嘎的声音，车顶的雪花不停地掉落。东方杰将他那把形影不离的军刺握在手里，身体紧贴着墙壁，慢慢往门口移动，已经有丧尸从被推移开的巴士尾部探进头来，东方杰一手抓住一只丧尸的头发，军刺从丧尸的下巴刺入，穿过头盖骨透了出来。同时飞起一脚，将另一只丧尸的头踹在车身上，发出像破篮球被压爆似的声音。 东方杰的勇猛感染了其他队员，他们之间的默契已经不再需要指挥，几个人站好位置，轮流进攻，剩下的人做策应。连江芽儿也拿着一把大扳手，不管什么部位，见到丧尸就砸过去，喷出来的血溅湿了她的衣服，她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战斗持续了近一个小时，在双方交战的峰线上冒着阵阵的白气，那是丧尸不断淌出的血发出的热气，还有拼死反抗着的人们身上洒下的汗水。那些被吓呆了的市民们被这场惨烈的防卫战感染了，他们拿起手里的武器，加入战斗的行列。虽然险象环生，但是他们齐心合力，将战线死死控制在了围墙外面。 就在他们喘着粗气，趁着丧尸进攻的间歇争分夺秒地休息的时候，身后的空地上猛然响起狙击枪的声音。 突然听到来自身后的枪声，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肖晨第一时间问道：“雯菁，发生了什么事？！” 雯菁颤抖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糟透了！有丧尸从西北角闯进来了！” “什么！” “MD！” “怎么回事？！” 十几个咒骂声同时响起，他们一齐回身望去，黑暗中果然有不少挪动着的黑影向这边一步步逼近。 “那边墙角好像有个垃圾堆，放了好多杂物，丧尸们踩着东西爬上来了！你们全部退到房子里去，这里我顶着！”雯菁一边开枪，一边叫道。 “我们守了这么久，一退的话就全白费了，会被堵死在房子里的！”罗晓气急败坏地吼道。 “都别说了！先退回去再说！”罗飞拉住了罗晓，命令道。 东方杰狠狠地反手一挥，军刺齐根插进了车身里面。 肖晨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些蹒跚而来的丧尸，紧紧咬起牙齿。他突然一转身，两脚发足了力往前冲去，身后的队友来不及拉住他。 “MD，又发什么疯！”石佛的额角青筋暴突，瞪起双眼恶狠狠地骂道，抓起地上的撬棍，另一手抽出军刀追了上去。秦楠迟疑了半秒，跟上了石佛。 崔赫见状，拔出手枪，飞快地说道：“雯菁，射击爬上墙来的丧尸，里面的交给我们！”一边说一边往院子的那头跑去。 见小猫也转身往里跑，小滨大叫道：“小猫，你们都走了这边怎么办？” 小猫没有回头，天乐听到后，停下了脚步，回到小滨身边：“我们先顶着！能撑多久撑多久。” “林炎阿杰李文大宇，你们去帮肖晨他们，江芽儿你和辰晓带着市民全部退到房子里去！”罗飞命令道。 “靠他们几个怎么挡得住那么多丧尸？！要拼就拼到底了，我们一起去增援！”江芽儿将带血的扳手架在肩上，颇有些悍勇的气势。 “这边不能失守，不然我们今天必定全军覆没。”JOHN一如既往的冷静。 “你们在这里，让我们几个过去！”刚刚赶到的罗晓提议道。 罗飞上前一步拦住了他：“不，你留着，我带他们去！” “哥！”罗晓急了，想要推开他，罗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是命令！” “我们也去！”一个背着枪的中年男子插嘴道，他的身后站着二十来个人，手里的武器都沾着血，刚才防卫战的时候他们一直在帮忙，替罗飞他们承担了很大的压力。 “好，大家保持好队形，不要单独行动！”略一思索，罗飞同意了，带着他们往西北方向赶去。 围墙上露头的丧尸被雯菁压制了下去，那些翻过围墙的丧尸已经走到车站的中间，冲在最前面的肖晨他们已经与丧尸正面接触。丧尸零零散散地到处乱跑，肖晨靠近面前的一只丧尸，一脚踢在它的胸口，干瘪的丧尸被踢得翻了个个，头朝下摔在地上，肖晨一刀刺透它的头颅。似乎是闻到血的味道，四周的丧尸都开始围过来，肖晨连忙抽身往后退，黑暗中很难判断丧尸的动向，肖晨只顾看眼前的丧尸，没发现自己正向一只绕到他身侧的丧尸退去。 啪！ 一声枪响后，几滴血浆测到肖晨的脸上，肖晨猛地回头，看见崔赫平举着枪向他靠拢过来。 “保持队形，不要走散！”秦楠石佛和小猫也靠了过来，跟肖晨站成一个圆弧形，见自己最信任的队友来助阵，肖晨一下子心定了许多，但是看到空地上闯进来的丧尸，内心仍是无法抑制的焦躁。 “不能让它们靠近建筑物，孩子们和伤员都在里面！”肖晨对队友说道。 “能活下去再说吧！”石佛骂道，撬棍呼地一声挥出，两只并排走来的丧尸被同时扫中下巴，整张脸都少了一半。 丧尸们慢慢围了上来，形成了一个半圆的圈，小猫很少这样面对面的rou搏，好几次没有刺中要害，险些中招，险象环生，她感觉呼吸越来越重，握刀的手也开始颤抖。 罗飞带的队也和丧尸交上了手，他们站成一排，刀枪并用，慢慢往前移，车站里外都成了厮杀的战场，处处都是死亡的陷阱。 基地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声，虽然声音不大，但是依稀可以分辨出是一妍的声音，秦楠猛地挺直身子，转身向黑洞洞的建筑物的方向望去。 看到秦楠的表情，肖晨心里一惊，伸手拉住他的袖子说道：“秦楠，等等……” 秦楠的全身都在颤抖，站在他身旁的崔赫感觉不妙，也想拉住他，秦楠猛地一甩手臂，不顾一切地往基地的方向疾冲过去。 “MD！快撤，快撤！”石佛被三只丧尸扑倒，他拼命晃动身子，用铁棍挡住丧尸的攻击，右手抽出虎牙一阵乱捅。 崔赫冲过去将丧尸从石佛身上拉开，自己却踩在血浆里仰面滑倒。 “守不住了！撤吧！”石佛捂着左肩直抽冷气，显然在刚才摔倒时撞伤了。 “小猫，小猫！”肖晨见小猫呆呆地站在那里不动，连叫几声都没反应，连忙向她跑去，丧尸的手已经触碰到了小猫的额头，肖晨猛地一扑，带着她连滚几圈，倒在一旁。 “你发什么楞！找死吗？！”肖晨从地上跳起，气急败坏地骂道，可是他突然停住了，小猫失神地坐在地上，脸上挂满泪水，手里的刀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泪珠不断地从她眼睛里滴下，她双眼惊恐地看着肖晨，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肖晨嘴里呼呼地喷着白气，不知该说什么，他慢慢在小猫面前蹲下，搂过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秦楠疯了似地冲进大门，大厅里几只丧尸缓缓地转过身，秦楠抬手三枪，三具炸飞脑袋的尸体便滚倒在地。他发足了力往住所跑去，转角处人影一闪，跟他撞了个满怀。 “秦楠！？”一妍发觉撞倒自己的是秦楠，又惊又喜，紧紧地抱住了他。秦楠听到一妍的声音，握得生疼的手终于松开了，把枪丢在一边，将她搂在怀里。 “我没事，我没事！”见秦楠全身发抖，一妍连声安慰道，“我们躲藏的地方突然闯进了丧尸，还以为你们出事了！我和唐静还有王初初杀死了那只丧尸，现在孩子们都吓坏了，我们该怎么办？” “把所有人都叫上，我们准备逃出这里！”秦楠站起身，斩钉截铁地说道。 外面的枪声混杂着刀棍砍中rou体的声音不断响起，肖晨他们失守后，罗飞这边吸引了大部分的丧尸，那些市民虽然十分卖力，但毕竟战斗的经验不足，看着那些双眼痛红，张着恶心的大嘴的丧尸就近在咫尺，被枪击中或者被刀砍中丧尸皮开rou绽，头削断了还连在脖子上，整个下巴被敲掉舌头整根挂下来的景象太过震撼，很多人终于到达了忍受力的极限。 人群中有人跪倒在地，哇哇地呕吐起来，受他们的感染，越来越多的人蹲在地上不停作呕。有人进入狂躁的状态，发疯似地挥舞手中的武器，不顾是敌是友，大叫着往前冲去，砸倒身边的几只丧尸，却被从侧面扑上的丧尸咬中肩膀，顿时鲜血喷射而出，那人的惨叫声撕心裂肺，令人悚然，这更加刺激了那些心理已经十分脆弱的人们。 “啊！！”目睹同伴被十几只丧尸挖开肚皮，热乎乎的内脏拖满一地，终于有人崩溃了，手里的枪射出一串子弹，枪打空了仍扣着扳机，发出咔咔的响声，丧尸围上来将他扑倒，一口咬断了喉咙。 院子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局面开始失控。房顶的枪声停了，雯菁彻底打光了枪里的子弹，正在往下撤。失去了雯菁的压制，西北角的围墙上方又出现了丧尸的影子，黑影越来越多。 “队长，你们快走。”林炎手里的双刀上滴着血，望着围墙说道。 “你说什么？”罗飞从地上拉起一个市民，没听清林炎的话。 “你们快走！”话音未落，林炎已经往西北角冲去。 “林炎你干什么？！给我回来！马的！”罗飞急了，大声咆哮道，林炎却头也不回地往前疾冲。 “林炎！”平时东方杰跟林炎的交情最深，他听到罗飞的声音，连忙转头，狠狠咒骂了一句，向林炎追去。林炎的速度极快，他甩开丧尸的拉扯，不停往前冲。围墙上不断有丧尸往下扑，林炎的双刀上下飞舞，想近身的丧尸都被他劈倒，林炎冲了几步双手攀上围墙，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想要冒头的丧尸被他一脚一个踢了下去，往下一看，林炎的心里凉了半截，上百只丧尸围在那堆杂物旁，争先恐后地往上爬。林炎站在围墙上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里的队友们狼狈地不停后退，丧尸已经快要占领整个车站。 林炎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快走。我的兄弟们……” “林炎！！”东方杰已经追到墙下，跳起来想要把他拉下来，林炎双脚一跳，身体从墙上跳了下去。 东方杰的脑子里嗡地一声，双眼快要瞪出血来，他拼命地扑上墙头，看见林炎全身是血，正奋力挥动着手里的刀，他的肩膀被两只丧尸死死咬住，挂在他身上，丧尸在他身边死了一圈，后面的丧尸却源源不断地扑上来…… “啊！！……”东方杰的双眼通红，指甲将手心抓出了血，他仰起头发出野兽般的怒吼。 “队长，这边顶不住了！”守在前门的JOHN他们透过通讯器叫道。在丧尸的推挤下，巴士已经离开了原来的位置，不断有丧尸从缝隙中挤进来，JOHN他们只够时间杀死前面的几只，后面越来越多的丧尸让他们招架不住，只好边打边退。 “阿泡，去把车开来！”JOHN叫道。 “啊？”阿泡愣了愣，摸了摸自己受伤的腰。 “快去！”JOHN吼道，阿泡连忙转身，一扭一扭地往车库跑去。 空地上已经分不清哪是丧尸哪是人，到处都有惨叫声，呼救声，丧尸的咀嚼声，李文和阿星扶着失魂落魄的罗飞，努力地往JOHN这边跑。肖晨他们已经和小滨天乐汇合，正往建筑物方向赶，秦楠将基地里的人都送上了车，他和雯菁杨雨潇紧张地守着车门，防止丧尸靠近。 还能动弹的人终于全部坐上了离自己最近的车，从车窗望出去，地上到处都是扭动**着的伤员，丧尸围在他们身边，享受着鲜rou的盛宴，鲜血把雪染成了红色，这座原本宁静的车站变成火和血的世界！ “撞出去！”石佛捂着伤处对着坐在驾驶室里的崔赫叫道。崔赫咬紧牙，放开了手刹。 “快听，是什么声音？”和孩子们一起坐在大巴里的唐静突然听到右边街道传来一阵枪声。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转头往窗外看去，深邃黑暗的街道深处，突然射过来几道强光。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两辆四周加了防撞架，上面缠满铁蒺藜的装甲车正慢慢向这边开车，车上的人手里举着枪，向四周的丧尸不停扫射，从丧尸队伍的中间开出了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