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节
石佛很简要地把沈灵的计划告诉了队友，其他四个人顿时感觉豁然开朗，开始跃跃欲试起来。这其实说起来不是太复杂的事，但是身处在随时都会有丧尸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看上去是一具具尸体，却能追着你将你的皮rou撕开吞进肚子，哪怕被它们咬上一口，也会感染上病毒痛苦地死去，然后成为没有灵魂没有生命、拖着腐烂的身体四处游荡吞噬所有活物的恶心的活死人，在这样的生存环境里还能时刻保持敏捷的思维是难以想象的事。更不用说所有的设施全部瘫痪，与世隔绝，每天吃不到新鲜的食物，得不到很好的休息，生病了也无法治疗……这样的日子看不到出路，可以想象有多少人因此而陷入精神崩溃，他们前几天碰到的那几个疯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沈灵是个特殊的例子，他原本就比较孤僻，每天沉浸在电脑与电子技术的世界里，不太容易被感情所左右，加上发生在他和他朋友身上的惨剧，更加造就了他冷漠甚至有些冷血的性格。在没有遇到沈灵之前，秦楠一直在队伍里扮演这样的角色，他的冷静和分析能力是与生俱来的，也可以说是他为了能够在这个社会和在部队里生存练就的技能。秦楠死后，沈灵由于种种原因留了下来，也因此代替了秦楠的角色。这两个人的气质实在太像了，如果非要说区别的话，秦楠还带有军人的热血，而沈灵完全是台冷冰冰的机器。以前小滨他们为肖晨的生死激烈讨论的时候，沈灵举出的只是一连串的数据。在他来说，生死只不过是个概率的问题而已。若不是石佛坚持说该如何处置沈灵要等肖晨回来再作决定，恐怕其他队员都无法接受跟他生活在一起。但是现在看来，有的时候他的存在是有价值的，他能够抛开所有情感因素去分析问题的本质，而其他人多少会受情绪的影响，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他们花了几天的时间，在叶子杰和白军他们的帮助下，在几个大型购物中心外墙上留下了他们之前一直在使用的暗号。这几个地方是最醒目的标志性建筑，里面还留下了不少有用的东西。做完这些后，又开始了焦急的等待。 天乐发现来到这里之后，小滨经常一个人跑到房子后面的一个山坡上坐在那儿发呆，有时一坐就是一个下午。天乐担心小滨长期服用止痛类药物对他的生理和心理都造成了很深的影响，小滨在队伍里年纪最小，却受了最多的苦，他身上的很多痛楚其他人无法想象，但是小滨从来不会向人诉说，再痛苦的时候都是自己咬着牙挺过去。尽管如此，天乐有时反而更加担心他，生怕他天天紧绷的神经会不会总有一天承受不住。 天乐越想越不放心，所以找了个机会走到小滨躺着的地方，在他的身边坐下。 “最近怎么了？总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天乐用尽量随意的语气说道，不想让小滨觉得有压力。 小滨没有回答，只是呆呆地看着天空，脸上带着茫然，这种表情以前没怎么在他脸上出现过。 “喂，兄弟，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玩深沉了？我可是专程上来陪你聊天的，不会就这样让我下去吧？” 小滨的嘴角牵了牵，算是笑了一下：“没什么，你说崔赫现在怎么样了？” 突然提到崔赫，让天乐非常意外：“嗯？怎么想起他来了？他跟罗晓他们一起，又有嫂子陪着，当然过得比我们舒服多了！嘿嘿！——你经常坐在这里，就是想这个事？不会吧？” 小滨轻轻摇了摇头，又陷入沉默。 天乐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想了想，换成了认真的语气：“说真的，你怎么了？是不是那些药有副作用？” “当然不是，你想哪去了！”小滨轻笑了一声，过了一会，他才转过脸来：“天乐，你还记得那几个把我们的住所占了的疯子吗？” “当然记得啊，那天晚上石佛快被气疯了。怎么突然想到他们？”天乐奇怪的问。 “你说，我们会不会有一天，也变成像他们那个样子？” 天乐的嘴张了开来，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就这么愣在了那里，心里泛起一阵阵寒意。 那几个人，谁知道他们现在是死是活？他们那样，已经不能算是活着，只不过是一步步向死亡靠近而已。可是他们自己的结局呢？天乐从来没有去想过那么远，那样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自己提早疯掉。现在突然听到小滨这么问，天乐也陷入了迷惘之中，他们的结局会是怎样？那几个疯了的人，会不会也是不久以后他们的下场？ 天乐用力地甩了甩头，像在安慰小滨，也像在安慰自己：“为什么去想这些？这种事情想多了会疯的。我想我们绝对不会变成那样，至少在我崩溃之前，我会先自杀的，死了也比变成那样不人不鬼强。” 小滨看着天乐变得惨白的脸，心里不由地一阵难过。 “你还没回答我，怎么会突然想这些？以前的你可不是这个样子。”天乐故作轻松地撇开了那个沉重的话题。 小滨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他想了好久，才说道：“我被丧尸困在公路上的那天，遇见了几个幸存者，他们想要沿着公路逃离这个城市，但还是被丧尸给追上了。当时我离的很远，没有办法过去帮忙。后来我躲进车里，解决了那些丧尸后，还是忍不住过去看了看。他们一共有四个人，有三个当场死了，身上被咬得稀烂，被我每人补了一刀，轮到第四个人的时候，我发现他没有死，被咬伤后他钻进了车底下，但是病毒已经开始发作了。” 这件事小滨一直放在心里没说，天乐也没机会问，所以现在很认真地听着。 “那个人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他发现自己的命已经无法挽回，哭得无比的绝望。他跟我说了很多话，说的很乱我没怎么听明白，但当我问他们为什么会选择步行往高速公路走的时候，他告诉了我一件事。他说，在滨海市北部，有个叫做湶岛的城市，那座城市没有出现丧尸病毒，也没有发现丧尸，是座幸存下来的纯净的城市！很多人都逃到了那里，那个地方还保留着旧世界的秩序，还是我们记忆里的城市的样子……” “不要再说了！！”天乐嚯地一声从地上站起来，用近乎咆哮的声音吼道。 小滨停住了，木然地看着怒气冲冲的天乐。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不要再去想了！你怎么会去相信一个疯子的话？不要抱这样的幻想，你忘了我们在码头遇到的事情了吗？我们的希望不在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上面，希望在自己手上！我问你，你愿意把你的命和大家的命都赌在这样不可靠的事情上吗？”天乐越说越激动，但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刚才小滨短短的几句话，他的脑海里就出现了一副清晰的画面：干净的街道，温暖的房间，没有四处横行的丧尸，没有喷射的鲜血，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就像他们曾经无数次梦到过的那样……可是他更明白，一样东西越美好，破灭的时候就越伤人，天乐现在连梦都不敢做，更不用说如此清晰地去幻想。那几个人，估计就是受不了这样的折磨，才会疯到想要沿着高速公路跑去另一座城市。天乐不希望小滨带着这样的幻想活着，自己更是想也不敢想，这是精神崩溃的前兆，就好像快要饿死的人会产生正在享受一桌丰盛的食物的幻觉，然后带着满足的笑容死去。 小滨从地上爬了起来，嘴上挂着一丝笑，有些无奈又有些洒脱：“好吧！我也知道我没那样的命，放心吧！我连每天像有人拿电棒戳我的背脊的日子都挺得住，还有什么好怕的！” 天乐眼圈泛红，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力地捏了捏小滨的肩膀。 OOOOOOO 军营，刘国能的房间里。 温迪在门外轻轻敲了敲门，刘国能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进来吧！” 温迪开门进去，行了个军礼，刘国能回了礼后问道：“你来了？都弄好了吗？” “报告首长，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调好了频道。只是，我有点不明白。部队的通讯频道不是早就已经换了吗？为什么还使用以前的频道？” 刘国能示意温迪坐下：“你还记得很早前我跟你说过，我逃离疗养院之前，曾经给我的一个老领导打过一个电话吗？” 温迪点了点头。 “当时时间紧迫，他只说了几句话，但他特别强调了一件事，我记得很清楚。他跟我说，原来在滨海市山区军事基地里驻扎着的那只部队，他们没有撤离，一直没有离开过。” “什么？”温迪失声叫道。他们连是从别的军区调来执行任务的，对这边的情况不熟，但听到这边竟然有支秘密部队，而且一直驻扎在这里，这不得不让人惊讶。 “这支部队是不是在执行什么任务我不清楚，老领导也不知情，但他说他们很早就封锁了军事基地，进入战备状态，没有参加其他的行动。他们使用的，还是最开始的通讯频道，所以他们肯定会收到我们的讯号。” “这……我们现在是要等他们来营救吗？” 刘国能摇了摇头：“没有上级的命令，他们不能做任何事，更何况他们那么早封锁基地，肯定是有其他的任务，向他们求援是得不到任何回应的。”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联系他们？” “请求武器援助！”刘国能露出坚毅的神情，“一开始我并没有这样的打算，可是当我听说石强他们的事情后，我才有了信心。他们只是群普通人，却如此顽强拼命地在活着，我们可以做的更多！这是一场战争，我们没有理由退缩！” “我明白了！”温迪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会尽全力完成任务！” -----第20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