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变化
“怎么会有你这么胆小的猴子？” “怎么会有你这么……” “怎么会有……” 江白之前的那一声无意间的感叹，却在小黑脑中不断回荡，像是黄钟大吕，经久不息。 小黑猴脸上满是羞色，但这声音在脑中回荡的久了，却又逐渐变成羞怒。逐渐的，怒色压过了羞色，转而为愤。 谁胆小了？谁胆小了？谁胆小了？！ 小黑恼怒的对着空地吱吱大喊几声，似乎是要分辨上一番。自己根本就不是他说的那般，也是一只铁骨铮铮的有胆猴儿。 只不过，小黑吼着，却是不敢随意动弹。脚步一直停在原地，而且看向上方黑鸠的眼神中，也似乎存着几分畏惧。 吱吱声很快就淹没在狂风中，就算是没有淹没，小黑的声音也变得越发的小声，似乎是没有勇气再喊下去。 要是惊动了那只凶恶的黑鸠该怎么办？ 随即，小黑目光忽的是看见那往下坠落的少年身影。猴眼一惊，快步跑前，双臂张开，似乎是想要就此接下。 只不过，终究是晚了点。 就算是没晚，恐怕凭借小黑的小身板，只有被压死的份。 “砰！”的一声巨响，江白便这么直直摔在了地面的沙砾中，流沙缓缓而动，卸去一些撞击力道。 这一声响在小黑面前炸开，漫天沙砾飞扬，兜了它一头一脸。只不过小黑却没有丝毫避退的意思，呆呆怔怔的看着、看着流沙内的那个趴伏着的少年背影，还有一滩在身下缓缓渗出的血。 像是又吓傻了。 一只手颤颤巍巍的从流沙内伸出，手掌手臂上满是血渍，粘着细砂，慢慢的伸出、伸出、 到了一定的距离后，这只手像是力道尽消，软软的搭在小黑头上，鲜血还有沙子混杂在它细白的猴毛上。 小黑怔怔的看着这少年，这一刻，似乎是忘了呼吸，似乎是忘了开口，喉咙轻动。 除却狂风外，静谧间，只能听将一声微不可闻的、近乎呓语般，却又用尽了少年全身力气的嘶哑声音响起。 “……快……跑啊！” “嗡！” 巴掌大小的猴脑里，这一个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沸腾而又guntang的的狂热流动，心脏剧烈的收缩而又扩张、再收缩、再张开，好像也要跟着脑袋一同爆碎！ 小黑的双眼内，此时只有那一个流满鲜血、几乎要气息全无的少年。 跑啊？ 要往哪里跑？ “哇！”的又是一声，半空上的那只黑鸠看见这人类掉下山崖，满意的回头。却是发现紫风豺底下的鸟蛋稀疏不见，怒吼一声，鸟颈一动，目光落在了江白背上！ 随即，便又是一阵狂乱的厉风从上往下扑来，中间似乎还掺杂着一声嘶哑难听的鸟啼，极为愤怒。 狂风吹卷而来，小黑听见这怪叫声，脑中涌动的热血，似乎在这一瞬间找到了宣泄口子。 “吼！“ 一声和小黑平日截然不符的叫声从它嘴里发出，它额头上的一撮红毛，似乎是因为沾染了鲜血的缘故，变得更加鲜艳赤红。而也就是一息的时间，这一小撮红毛迅速的扩散向全身！它那原本洁白的毛色，瞬间变成赤红一片！ 随即，一阵骨节错位的声音，在小黑身上噼啪的发出。这一尺大小的猴子猛然拔高了些，皮毛被用力撑开，好像里面藏着虬龙般的肌rou，在这一瞬间尽数释放。 黑沉沉的天地间，在这一刻似乎更加昏暗。好像有鬼哭，好像有妖嚎！一声声，一阵阵，淹没了这片山崖。 几乎是瞬间，原先的那只雪白小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丈许大小的凶狠赤猿，双臂粗壮，面色狰狞的仰天朝上，愤怒咆哮。 而后，这模样看上去完全不像小黑的赤猿死死的盯着空中一处，四肢连动，大地震颤，飞身扑了过去。 黑鸠直直往下，尖利的长喙对着江白背影。它从那包袱当中，俨然是感受到了自己那八枚鸟蛋的气息，却没有在意地上多出的一道赤色身影。 正当这只一阶妖兽裹夹着一股狂风，就要接近江白身前之时。 狂风，猛然是顿了一顿。 毫无征兆的，一道赤色身影突兀闯进风中，重若万钧的一道拳头狠狠的砸在了这黑鸠身上。紧接着是一声哀鸣，这只黑鸠还不知发生何事，便如同风中落叶般倒飞而出，重重撞在山崖上。 还没有结束。 也就在黑鸠被砸在山崖上的一刻，赤猿眼中凶色慢慢，落在地上颤了颤，忽的是再一次飞身跃起，挥拳直打！ 这黑鸠在崖壁上撞得头晕目眩，还分不清什么是什么的时候，第二道拳头便已经落在了它的腹部！只见一个在这黑鸠肚皮上多了个深深的凹陷，它双目猛地凸出，鸟喙间喷出一口夹杂着内脏的鲜血，落在赤猿火红色的皮毛上。 “吼！” 赤猿一手抓紧上方一块裸露出的岩石，两腿分在崖壁上站定。它双眼似乎也和这毛发颜色般带上了丝丝血腥意味，一只硕大的拳头不停的砸在黑鸠身上。 一拳拳！一下下！这山崖似乎快要崩塌般的开始震动，碎石簌簌而落，不断的被这巨大的力道锤下。 好像，这赤猿打的不是黑鸠，就是这整个崖壁一般！ 几乎是一面倒的局势，黑鸠根本就没有丝毫还手之力，被打的深深往崖壁内陷去。山崖上骤然是踏出了一个大洞，里面血rou模糊的挤着一团黑红色rou酱，早就已经分不清是什么了。 赤猿深伸出鲜血淋漓的手，忽的是仰天大吼了一声。漫天黑雾被这狂暴的气浪喝散，朝着四处卷开，露出一片阴沉的天空。 黄昏已尽，夜色来临。 “吼……呃……”这悠长而又狂乱的啸声还在持续，不过十几息后，却是骤然一滞，变成了一声细长声音。随即，这赤猿身上的火红颜色像是潮水般尽数褪去，身形一寸寸缩小。最终，又是一只额头上有着一撮红毛的小黑出现，紧闭着双目，从崖壁上摔落，掉在一片沙地内。 夜色寂寂，像是一层薄纱般从四面八方拢来，把地上的一人一猴紧紧包裹，罩在了黑暗中。 ………… 一夜，炼妖山，平静如往常，凶险也如往常。 前半夜里，所有的妖兽都安静的像是睡去，整座山内没有一分一毫的响动。而当高悬明月慢慢往下之际，却是不知在这山上的什么地方，猛然发出了一声凄厉长啸！ 似鬼似魔，如怨如泣，好像要把这片夜空生生给喊出一个大洞。 十几息后，啸声才渐渐停止。但这绝对不是结束，很快，更多的声音此起彼伏的从炼妖山各处发出！好像每一个妖兽之前都在等待着这一声震动天地的开头，随后便跟着一同剧烈狂啸。 数十道，数百道，而后数千道妖兽吼声在整个炼妖山上震荡而开。如果声音也能化作实质的话，这么多汹涌的宛若巨浪般的声浪，想来也足以遮天蔽日了罢？ 不过，躺在崖底的一人一猴，仍旧静默的没有发出丝毫响动，也没有醒过来的意思，甚至连眉头都不皱起一下。好像这些嘈杂狂乱的声音，根本就不能给他们带来丝毫惊动意思。 亦或者，这一人一猴早就已经摔死了…… 声音还在持续，吼啸声不绝于耳。这些狂乱的妖兽响动，好像要破开这天！碎了这地！只不过，却连空气中淡淡飘荡的黑色雾气也没办法影响丝毫。 若是江白醒着的话，肯定会觉得这个场景极为熟悉，似乎是在哪里见过。只要他再细细一想，便能记起那夜在妖骨渊下面，他和沈若婵两人赫然听见的，也是这种宛如鬼哭般的吼叫。 一般无二！ 只不过，这未免也有些太过巧合？每一次江白在这炼妖山附近的夜中，就能听见这些桀骜不驯的狂暴声音？ 又或者，这炼妖山里面，每个夜晚，都是有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个猜想未免让人有些不寒而栗，如果真的是这炼妖山每夜都万妖齐哭的话。究竟是有着什么样的原因，才会让它们如此反常？ 不过，这妖山上终究是没有什么人。唯一有的一个，也早就昏迷过去，生死不知了。 这万妖吼叫持续了许久，终于是渐渐的平息下来。随后，另外一种响动，悄然从山顶上传出。 两道嘶吼声交错，好像有两只妖兽在殊死相搏，就在这炼妖山山顶。不知为何，也不知所谓，狠狠地，狠狠地缠斗在一处。 四周寂静，先前的狂乱吼叫声再也不见，似乎是静静地听着山顶上传来的声响，一言不发。 说来也怪，不论是吼叫的时候，还是沉默的时候，始终都没有看见过一只妖兽出现过。好像都藏在了什么地方，好像又是根本不存在般。 逐渐的，那两道妖兽声音中，终于是有一道逐渐的弱小下去，而且慢慢地变成一种呜咽声音。缠斗的响动再也没有发出，似乎是胜负已分。 随后，这炼妖山的茫茫天地间，一声哀嚎猛然传来，回荡不停。接着沉默了几息，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悄然而至。 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就此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