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山洞
夜风轻拂，绕着这密林来回吹卷，不知不觉间，似乎闻起来……多了几分血腥的气味。 牛小角心惊胆战的趴在灌木间等候，只觉得今夜为何如此之长，怎么如此可怕？为什么天还不亮？只要天亮以后，是不是自己的娘亲又能像往日里走进房间来，笑着把自己叫醒起床？ 是不是……是不是？！ 这一刻，牛小角只觉得眼中都是泪水，忍不住想要嚎啕大哭起来。但仅存的那一丝叫做长大成熟的理智，却让他强忍着没有哭出来，只是一滴滴的，把眼泪倒灌回心底。 灌进那快要干涸的心，却咸的更加痛楚。 猛然间，灌木草丛被扒了开来，牛小角吓了下，却又被一只手带到了肩上，继续朝着密林东边而行。 身子还是不能动，也不知道那化力散药力到底会持续多久。牛小角趴在江白肩膀，闻着黑袍上刺鼻的血腥味，似乎可以想象到，刚刚江白出去的那一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身子情不自禁的抖了几下，牛小角便又强迫着自己冷静，不能慌乱。江白始终没有说上一句话，但在这肩膀上，似乎也给了他一种安定的力量，好像趴在上面，自己心中就不会像刚刚那样的害怕。 接来下的逃亡，似乎便要好运上许多，再也没有碰见黄狮寨的妖族拦路，即便是有几声被山风吹来的话语，也被江白极好的绕了开去，一路朝着东侧行去。 长夜漫漫，如今尚且不知过去了多少。 似乎快要出了这片林子，似乎自己的手脚有了一丝丝知觉。牛小角却发觉江白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像是快要力竭的征兆。而且这扛着他的身子，也逐渐的开始摇晃，跌跌撞撞，踉踉跄跄的不稳起来。 牛小角心中又是一紧，没来由的害怕起来。心中禁不住开始猜测，若是江大哥不支倒下，那又该怎么办？ 那些黄狮寨的妖族会不会追上来？自己和江大哥，又会不会被抓回去杀了？ 正当这四岁半的妖族孩童心中胡思乱想之际，树梢上的白影却是吱吱的叫了两声。随后只见江白微微抬头，竟是方向一转，朝着另一处摸黑而去。 几十步后，两人赫然是走出了这片林子，如钩的月亮撒着些昏昏暗暗的光。牛小角往前看了眼，只见不远处，赫然是有着一个山洞开口。 江白重重的咳嗽了两下，摇晃幅度又一次大了起来，差点摔倒之际，却又强撑着站起，带着牛小角朝那山洞走去。 这里面，是深邃一片的黑暗。或许是小黑在树上高处找到的一处山洞，被江白用于暂时藏身。 牛小角心中疑惑的想着，为什么不跑的离这林子远上一些，也好少些被发现的机会。只是没等他想完，却是感觉身下一轻，自己已经摔在了地上，疼的他龇牙咧嘴。 随后，自己身边便又是一阵沉闷的重物落地声。牛小角怔了下，艰难的回头，只见江白也一并躺在了不远处的地上，像是死了一般。 再无声息。 ………… “吱吱！”一道白影随即窜了进来，看见江白昏迷模样，慌张的叫了两声。随后又极为人性化的走前，摸了摸江白鼻息，这才歪了下脑袋，放心的坐在一边。 漆黑的山洞间，似乎什么也看不见。不算如何明亮的月光从洞外照进，在洞口内里一些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弧圈，小黑便坐在其内，像是守夜一般，面朝外边。 牛小角有心想要喊些什么，来缓解几分心中恐惧担忧。只是说出话后，好像只能变得更加空荡寂寥，并没有什么效果。 身后，忽的是传来一阵喀蹦喀蹦的声音，好像有人在嚼着什么，但因为身子不能动弹，也不能回头。这声音痒痒的，像是一直在挠着牛小角的心，一股淡淡的甜香味，更是随后飘进了他的鼻中。 这是什么味道？ 也不知过了过久，牛小角竟是也睡不着，便在这忍耐的煎熬中一直度过了漫长黑暗。终于，他的手指轻轻动了下，随即试了试，竟是勉强可以动弹了。 艰难的爬坐而起，这动静似乎是惊动了洞口的小黑，只见它回身看了眼洞内，发现是牛小角后，没有任何表示的又转了回去。牛小角眼尖，看见它的手里似乎还托着一包布袋，正不断的往里面拿着东西吃。而那喀蹦喀蹦的咀嚼声，真是从这猴子嘴里发出的。 牛小角愣了下，忍着鼻中香味，扭过头去，打量起这山洞来。自己现在不过只是身处山洞里面一点，离洞口不远。山洞里面是更加深邃的黑暗，他只是瞧了瞧，却也不敢进去。 稍稍活动了下手脚，牛小角皮糙rou厚的，即便是摔了几下，却也没什么伤痕，浑身上下仍旧好好的。转眼之间，他便又是注意到了仆倒在自己不远处的，那一袭黑袍身影。 “江大哥……江大哥？！”牛小角慌忙走了过去，晃了晃江白的身子，只是碰到他身穿的一袭黑袍后，却只觉得黏黏糊糊，抬手一看，竟然满手都是鲜血。 这些、这些血是那些狮人的，还是江大哥的？！ 牛小角呆了下，看了江白一眼后，忍不住往后接连退了几个身位，用一种悲哀的，近乎是看着死人一般的目光看向江白，嘴唇嗡动间，似乎便要哭出来。 “江、江大哥……”牛小角忍不住又想去推一推江白身子，只是手刚刚探出一半，却是被拍了回来。回眼一看，那守着洞口的猴子不知何时到了这里，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似乎是警告他不许乱动。 “……”牛小角嘴唇轻轻动了动，委屈的收回手。一边看向江白尸体，一边却充斥着不知如何是好的茫然和悲哀。 小黑见这小牛犊老实了些，便又坐回洞口，喀蹦喀蹦的重新嚼起糖豆，吃的不亦乐乎。额头上的一撮红毛在微风里轻轻摆动，忽左忽右。 牛小角双眼茫然的看向前方，心中却不知在想些什么，这一四岁半的小牛突逢巨变，此刻心智已经紊乱，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口中尚且在无意识的念叨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怎么、怎么、爹娘他们都被抓起来了？那些、那些黄狮寨的土猫子不是一直都害怕我们莽牛寨么？怎么、怎么今晚都、都来欺负我们了？”牛小角念着念着，竟是悲从中来在，再也忍不住泪水，簌簌而流。 洞口小黑似乎是听见了这里的动静，转过头古怪的看了牛小角一眼，看见他这梦呓般的动作，不仅没什么安慰之色，反而是坐直了身子，饶有兴致的看着。 “我这是不是做梦啊？”牛小角哭着哭着，又念叨道。随即抬头啪啪的打了自己两个耳光，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后，哭的更凶了。 牛小角在一边哭着，小黑却是看的乐了，吱吱笑了几声，继续看着。 “爹娘估计已经、已经……老祖宗也是一样吧？自己这就没有家了？而且江大哥好像也死了，他浑身都是血，一点声息都没有……我、我现在要怎么办？”哭着哭着，牛小角吸了吸鼻子，稍稍忍住了哭泣，反问自己道。 “报仇！报仇！我要回去报仇！”想了一阵后，牛小角竟是抽噎着得出了这个结论，猛地站起身来，却是撞上了一块突出的岩石，顿时疼的他龇牙咧嘴，也乐的小黑龇牙咧嘴。 牛小角却是不管这只白色猴子，燃起滔滔怒意，看了看四周，捡起了一块石头，便跑出了洞口。 笑的打滚的小黑忽的一愣，看见那小牛犊的身影跑出山洞，挠了挠脑袋，看了江白一眼后，竟是追了出去。 “吱吱！”牛小角正欲再次冲进密林，跑回莽牛寨。树梢却是落下了一个白色影子。小黑拦在他的身前，一脸不屑的看着他，似乎是让他回山洞里去的意思。 “不准你看不起我！”牛小角毕竟是小孩心性，站在林外，怒喝道。 “吱吱。”小黑斜眼看了下他，叫了两声，嘲讽之意写满了整个猴脸。 “你！”牛小角一怒，猛然间抬脚踹了小黑一脚，直接便把它踢飞了出去，随后连自己也愣了下，看了眼脚面。但咬了咬牙后，还是不管不顾的朝着林子里跑去。 小黑被这股大力踢得翻飞而出，重重落在地上，虽然没受什么伤，但却狼狈的沾了满身落叶。它顿时猴眼怒睁，看向那跑进林子里的声音，额头上的一撮红毛缓缓而动。 还没等牛小角跑进这林子几步，一条黑影……似乎是巨大的臂膀模样的东西拦腰拍来，登时便把他重新拍飞出这片林子。牛小角躺在那洞口外，吃痛的哼了声。 惊惧之下，牛小角抬眼朝前看去。只见狂风似乎在这一瞬间突然涌起，盘旋凄厉。那林子里，似乎有一只丈许高的血红巨猿，面色狰狞，双目内泛着猩红的嗜血光芒，正朝着林外缓缓走来。 牛小角骇得六神无主，下意识的准备大喊。身后，却忽的是传来一声淡淡的、虚弱的问询声。 “你跑到山洞外面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