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准奏此爱在线阅读 - 第五十章 风光无限安公公

第五十章 风光无限安公公

    今儿个紫禁城外的安宅好热闹,马大奶奶本就是京城第一花旦,如今更托安大总管的福叫东太后认了个干闺女,那宫中赐的妆奁果巴巴儿的是金光闪闪,轿夫走过的道儿都是彩金纸儿碎洒出那一片一片儿的热闹。

    新娘子坐在八抬大轿里,轿面儿装饰的都是团喜平金绣正红闪缎子,顶上插着龙凤呈祥銮金轿头,轿边上都镶着藤蔓图案的绦边,四角挂上丝素惠,扎四个大红闪缎绣球花,轿帘儿是猩红大贡缎子上手工刺绣的彩凤儿一只,稳稳地歇在梧桐枝儿上,想这心思的手艺人取“凤凰无宝不落”之寓意,象征新娘嫁了如意郎君,飞上枝头作凤凰。这一路的吹吹打打招得百姓皆来瞧热闹,马赛花儿看着自个儿这前呼后拥的阵仗真有点飘飘欲仙了,心里都想着若安德海不是个太监,该多完美呐。

    那一边儿安大总管像模像样儿的穿一身新郎官儿大红蟒袍儿礼服,胸前扎个大红绣球迎接着八方宾客,他心中当真儿是舒坦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今儿先喜庆了再说,荣丫头怨也好,娘娘不乐意也罢,还有那宫中大大小小都未收拾完的事儿,都等把那人人羡煞却求不得的美艳娘子娶回家了再琢磨去。

    马赛花的大花轿在锣鼓、唢呐、舞狮的伴随下,渐渐出现在了安德海的视线之中,安大总管取了喜弓朝轿门射出三支红箭,以此驱除新娘路上有可能沾染的邪气儿,随了这最后一支箭响声落稳,喜婆婆便要搀了新娘儿下轿,马赛花身着大红喜服,四角都挂了红穗儿的盖头遮去了新娘美艳诱人的容貌与华丽隆重的凤冠,美人香肩还披一条绣制五彩祥云与小行龙图样的霞帔,四转儿镶了米珠流苏,门口还置着火盆儿,新娘跨过火盆,寓意往后日子红红火火。

    可马赛花儿却在火盆儿跟前顿住了,那火盆的火烧得到小腿肚了,她可不是什么贞洁烈女,若非腹中已有一月身孕,打死她也不要嫁给安德海这猪不啃的南瓜,胎不等娘呐,她嫁给安德海还是冤大头送上门的好事儿,可这跨火盆可不开玩笑,若大婚之日小产了,新郎官又是公公,那个太监,这也为日后传闻说,“安大总管是假太监”留下了说不清的疑证,放下马赛花儿后,众人只听闻,从繁吵的吹打声儿中越出一道清厉的声响,“送亲使者到,内务府大总管安德海接旨”。

    安大总管没听说什么送亲使者啊,正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时,定睛一瞧,“哎呦喂,那不是荣丫头么,”这下安德海心里跟猫抓似的,说不清了是什么滋味儿,娶着京城第一美人,心尖上惦记的丫头又成了送亲使者,安德海也没办法细琢磨了,领了众人一齐跪下,“奴才接旨,”荣丫头这日可代表的圣母皇太后,她头梳如意燕尾髻儿,戴着金钿珠簪儿,身着高领右衽镶如意云头左右开裾彩绣折枝绣球大红缎儿,上装配宁绸百褶裙皇秀禾服,身披一围儿海棠红漳绒大披风,荣丫头这日面若绯云,朱唇皓齿,打扮得却叫众人看得入神,那比人还长的拖地披风妩媚而哀怨地扫过宾客与百姓不自觉为美人让出的专道儿。身后小太监端礼的端礼,宣旨的拿出了娘娘的圣旨,“传圣母皇太后懿旨,内务府大总管安德海乃本宫忠卿,今特派送亲使者谨代表本宫以示祝愿之情,特赐白银千两绸缎百匹,以慰其鞠躬尽瘁以其家属之理解,望汝婚后心无骛,另祝,新婚美满”。

    小太监宣读完慈禧懿旨后便俯下身子客客气气地把双手捧了懿旨递到了安大总管手上,“安大总管,您今儿个大喜,奴才只能随个份子钱儿了,望您看得起。”

    安德海磕下响头,叩谢圣母皇太后恩典,便起了身,围观的百姓无不惊叹,世间竟有如此相像的两人,马大奶奶是京城第一花旦,晓得她那艳冠群芳,多情风流倩蓉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今儿个这送亲使者与马大奶奶虽容貌极似,却更透一股清艳脱俗,气若幽兰的端庄与大气。荣玉儿不卑不亢地昂着高而不傲的头颅朝安德海这边走过来,经过一番精妆细饰的荣儿竟如此明艳动人,安德海只呆呆地望了去,只似瞧着仙子下凡般稀奇。

    “meimei,怎来了…”

    “娘娘遣我来的,为给哥哥添几分脸面,是荣儿办差不周,扰哥哥雅兴了?”

    “哪里,哪里,是哥哥招呼不周,怠慢了meimei,愧得紧。”

    “照礼说来,meimei该讨杯喜酒来吃的,可今儿个皇命在身,见哥哥热热闹闹地办了这喜事儿,我也早些回宫叫娘娘安心才是,这会子便不扰哥哥兴致了,荣儿这便回宫复旨了。”荣玉儿脸上仍没藏住那一丝酸涩,她匆匆转头。

    “荣儿,你阿玛说得对,你是无暇美玉,能配你的男子定是足赤良金,而非百无一用之腐木。”安德海将荣晋的话记得比圣旨还清楚。

    荣玉儿一脸哀怨地对着安德海,竟不晓得这般光景之下,究竟是她负了安德海,还是安德海负了她。

    “安大总管真是好福气,咱京城第一美人坐上安大总管的喜轿已是令人羡艳不已,竟然西主子所遣这送亲使者亦如此美艳不凡,奇哉,妙哉!”

    “那姑娘是安大总管一远亲妹子,两人素日亲密,宫中人人皆心知肚明,今日只怕不是送亲那般简单,你见过哪家姑娘送亲这般打扮,分明要把咱马大奶奶比下去的劲儿。”一围观妇女又妒又一副万事知晓的模样揭荣玉儿“老底儿”。

    “你这话儿可不到根儿了,只那人生得光艳,什么打扮也抬她,反之,奇服华锦只是多余,珠翠明珠还夺人光芒。”围观百姓与各路宾客喋喋不休地议论着荣玉儿的美貌与cao守,马大奶奶如个孤伶伶的木偶被盖着盖头给众人晾在一边儿。

    只有天晓得荣玉儿此时却最羡慕那盖头下的马赛花,“哥哥也曾洒脱过说若旁人说个什么便计较什么,挨不到这日的风光,却独记了他的话?”荣玉儿此时眼中的安德海只是一个遍体鳞伤的可怜孩子。

    “我终究只是奴才,可他到底是你阿玛,荣氏何等显赫尊贵,只是我糊涂,竟以为荣儿还需要靠谁作主。

    ”马赛花儿一把掀了盖头,不晓得多娇美的人儿能叫众人这般惊叹,看到荣玉儿,马赛花儿也吃了一惊,两人竟双生般相似,难怪安德海打定主意,非要娶她。

    荣玉儿瞧见马赛花也惊得很,安德海对自己避得紧,却娶一个与自己如此相似之女子?这到底是有情,还是负心?

    喜婆婆急忙盖了马赛花儿的盖头,“姑娘呦,还未入洞房哩,你自个儿挑起来作甚!”

    宾客都憋不住笑了起来,圣母皇太后都说了,“望家属理解,望汝心无旁骛。”

    安德海最恨谁嘲笑他的缺陷,这场喜事儿还真真儿地叫荣玉儿给他搅黄了。却叫心中忐忑不已,不知如何过“洞房”这一关的马赛花儿舒了一口气。

    荣玉儿本无心闹安德海的场,只存个心思来瞧瞧他心里到底有无她这个人,如今,她明白了,是她负了他,她的“无心之失”,她的“显赫身世”,将她的真心实意,心无旁骛,都抵了个干净。他们之间,兜兜转转,仍回到了原点。安德海这一肚子的火和委屈无处撒去,荣玉儿的心再疼也得忍住,既然他选择用这样决绝的方式告诉她他的尊严在他心目中地位之重,荣玉儿只能用同样的决绝留住自己最后一丝脸面。

    “哥哥,荣儿明儿个要回服作局了。”只撂了这么一句话,已倾倒出荣玉儿心中所藏千言万语。她想,安德海都明白,她与他之间,不是走到尽头,是,人生只若初见。

    安德海掩藏情绪的本领已练得炉火纯青,哪怕心中泪坝已崩溃千万次,面上仍可以淡淡微笑掩挡悲涌之流,荣儿好狠,将一切千回百转断肠之情都要一起带走,让他,只剩一片空白。

    “荣儿,这样的报复,你真的会开心么?我若离你远些,你会比现在开心么?”

    荣玉儿回了回头,“你说什么?那是娘娘懿旨。”嘴硬不承认也改变不了他们俩不能有交集的事实。

    “我会的,离你远些,让你干干净净地忘了这一切。”

    那荣晋极力撮合安德海与马赛花儿,“太监和戏子才能天长地久,他们总归入不了正流的,你这死丫头,不回局子,明儿我就休了你额娘让她上街讨饭去!”荣晋晓得荣玉儿只在乎额娘好过不好过,“你干干净净地给老头选秀女去,选不选地上老头子都不怨你,否则,你该晓得你老头的脾气!”

    对于选秀这事儿,荣玉儿压在心上,实在不晓得如何面对安德海与西太后,何况载淳和她,她想想都别扭,安德海二十有几了,好歹看上去像个英俊男子,那载淳这会子也才十五岁左右,瞧着跟个小太监似的。

    荣玉儿送了亲宣旨的小公公轻声提醒了一句,“荣姑姑,咱们该回宫复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