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主持大局
眼前一幕真教荣玉儿看傻了眼，一向与世无争的阿鲁特皇后竟然伪装得如此滴水漏，她将服作局的大师傅均召到长春宫，阿鲁特皇后正在测量身材为自己准备欧式礼服。 “师傅，这欧式礼服坦胸露背的，真的不会不雅观么？” “娘娘，亚洲人民穿欧式礼服外头都披一个小坎肩，正所谓入乡随俗，欧式礼服到咱们这边也会有为化的。”大师傅给皇后细致地测量欧式礼服各处要用的尺寸，“娘娘正是窈窕淑女，穿上这恰如其分的西式礼服可别有一番味道。” “皇上都不在了，本宫有没有味道可就全靠各位师傅的巧夺天工之手了呵，平日不讲究的，本宫不在意，可如今事关皇族颜面，各位师傅切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缝制这礼服了。” 测量完毕后，大师傅们捧着图纸与尺寸退出了长春宫，众位大师傅回到了服作局，首先用白胚布缝出了衣裙的大样，四五个师傅趴在工作台上为自己负责的那部分“锦上添花”，共历一百六十多个工作时，缝法儿缝制面成，毛锋浓密油亮，其前胸以东珠嵌造满月之形，抹胸礼服上身紧紧包裹着皇后丰满的胸脯，凸凹有致的载剪只令皇后原来就很突出的身材愈没处藏了去，帽作送来一项纯羊毛呢制的黑色礼帽，此乃法方为表诚意而送。 清宫之内，因西宫娘娘肖羊又乃当权者宰羊食羊一直为忌讳，此次法方所赠礼帽与礼服本为一套，皇后夫君驾崩在，怎能戴一顶鲜花开满的礼帽在头上，她将礼帽送至帽作，命妇人将鲜花全部撤下，换上白色茶花，表示对皇上的哀思。礼服原本是杏底缎缝制满彩色花朵。在中国，此等服装对亡者大不敬，何况乃当今圣上，诸臣皆劝皇后此时谨言慎行，若教西太后捉住什么把柄，其罪责可能牵连甚广。 西太后在舟车劳顿的情况下仍匆匆赶回紫禁城，如今安顿好了皇上，她可以一心一意地对付小皇后，阿鲁特氏与西太后斗终究是嫩了些，先皇才刚刚驾崩，她便忍不住要大出风头，不仅接受法方所赠的欧州礼服礼帽，还答应去赴大使馆的鸿门宴，自以为一介女流可以凭一张嘴皮子解决政治纷争。阿鲁特氏原是东太后力保的登极人选，瞧她与兰儿年轻时的作派有过之而无不及，心中只暗叹兰儿眼光之毒辣，竟将这温驯外表下这颗躁动不安分的心看得如此透彻。东太后独自坐在钟粹宫内，一声长长的叹息浇灭了她最后的希望之苗。原来皇儿离开后，一切都会变。 西太后在紫禁城设下国宴，以此向法方诚致歉意，“两宫太后代表清方致歉，天子病重，实乃不便，务请法方见谅，清方将特聘法籍厨师主持此次国宴，望两国和平友好，凡事如兄友弟恭，不因小小纷争影响邦交。”东太后在听了荣玉儿带回的口喻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元欣处事太急进，不仅泄露了皇上驾崩，大国无主的消息给外族，她自己事情也处理得不漂亮，冒然了洋人的衣服，群臣进谏还坚持举办什么舞会，东太后心中烦透了，皇上生死未卜，命悬一线，她哪里来的心情举办舞会！穿着坦胸露背的西式礼服在国丧期间举办舞会？真不知皇后是怎么想的。 服作局的大师傅们经过二三百多个工作时辰的手工缝欧式礼服已经完成，长春宫与钟粹宫里却是截然不同的气氛，皇后看到精致的西洋礼服与暖貂肩笑得合不拢嘴来。 “大师傅的手艺果真巧，把西洋礼服缝得如此精巧绝伦，本宫过几日便穿这身儿去赴洋人的宴席。” “咱们这算得什么，谁比得上咱娘娘的英明果敢，娘娘是咱大清未来支柱！” 大师傅马屁尚未拍完传来“啪！啪！啪……”几个响亮的掌声，“说得好哇，皇后，日后大清的重担可落在你身上了。” 阿鲁特氏抬头一看，竟是西太后，皇后与大师傅忙得急忙跪下，“额娘……臣妾去长春宫请了几次安，都未见额娘，臣妾想国不能一日无主，才冒昧请旨帮忙处理政事……” “你是皇后，大清门抬进来的，哀家不过上小妃嫔，你有什么冒昧的？你这身儿欧式礼服奇得很，皇后不是端庄大气，从无狎容么？怎么？例奉不够用了？有那些布花儿戴脑袋上，却没布把这前胸后背挡一挡？” “额娘……欧式礼服……它就是这个样子……”阿鲁特氏双目噙满眼泪，一字一顿地回答西太后。 “就是这样？你是准备穿这身让全京城人都看看他们的皇后这丰满有料的身材？大清连给你作套像样儿的礼服的银子都拿不出，要你裹块黑布出去丢人现眼，你是这意思么？” 阿鲁特氏毕竟是大清朝的皇后，被西太后如此教训，她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流。 “你还好意思哭？同样的礼服，母后皇太后的礼服同样是法人所赠，服作局也在你的指示下修改了颜色和有伤风化的地方，可jiejie根本没有接受，你自己去钟粹宫看看，jiejie作为皇上嫡母都为皇上病情忧心不已，你乃皇上结发妻子，竟然有心思在此时看礼服，订舞会？” “兰儿，哀家想皇后知错了，此事勿责怪于她，法人步步紧逼，皇后暂行缓兵之计唯有出此下策，咱们实在是想等兰儿回来拿主意……” “额娘？出宫过？”皇后惊讶地睁大眼睛。 西太后冷冷地哼了一声，“哀家在紫禁城设宴，皇后自要出席，不过，穿这身可不行。” “臣妾谢额娘恩典。”阿鲁特氏跪伏在地，什么大清皇后，她的脸面已被西太后撕得粉碎。 “兰儿，这样对皇后真的合适么？皇上虽生死难定，可皇后到底是他的结发妻子。” “皇后哪里有一国之母的样子？难道莺歌燕舞之欢不应等四海升平之时再作筹备？如此情境下叫哀家如何不恼她！” “meimei早前出宫了，不知那法夷竟在皇帝病重之时送来鲜艳礼服两套，说出席法宴需着欧式礼服，皇后与哀家商议再三，知道其中有诈，想等meimei回宫定夺，因而只能推说皇上病情不知进展如何，为妻为长此时穿鲜艳礼服赴西洋宴乃不慈不爱之举，岂料法人又取图纸两张，其上所绘礼服与彩色礼服相同，仅颜色未上，说色彩由吾等自行定夺，皇后无奈之下，才答应赴宴。”东太后向西太后解释着那两套礼服的来历。 “jiejie，法方乃有备而来，愈是如此，咱们愈不可掉以轻心，内眷纷争事小，国家利益事大，此次李光照诈骗一案咱们本就不得理儿，必须小心应付，一个不注意叫人拿了把柄可能损失的是更多利益。” “那依兰儿说此事怎么办？” “俗语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若婆媳自个儿都没扯明白，外人又怎好意思搀合？”西太后意味深长地望了东太后一眼，“兰儿不是无端找碴儿，而乃刻意为之，这球人家如何踢过来，咱们就如何还回去，哀家设的是国宴，为一个法兰西商人设国宴可给足了法方脸面，至于皇后，哀家怎愿她只身犯险去赴法宴？”西宫娘娘笑了笑，无论皇后赴哪边宴，为客抑或作东，都可以，可jiejie务必以为难之态作戏给法人看看，别人家皇帝病了，婆婆媳妇儿还没闹明白，法方不过是想趁人之危，占些便宜罢了，要他们看看，也心中明白，没什么便宜给他们占，如此而已。” “meimei的意思，哀家明白了。”东太后其实也不赞成皇后赴宴，满朝文武对此事颇有微词，很明显对方想来场瓮中捉鳖，这明知山有虎，为何非向虎山行呐？大清朝经不起折腾了，西太后执政亦非完美，可好歹支撑着这摇摇欲坠的大清根基，让这些“三代忠君”的老臣们最后有颜面见“列祖列宗”便是功德了，若真要大刀阔斧地改革起来，他们这把老骨头可算是折腾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