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骨rou别离
皇后也在一旁帮衬道：“是啊，此事确实不能全怪淑嫔，谁也没能想过会这样，她并不是故意的。” 丽妃不肯罢休，又道：“不是故意的也不能轻饶了她，谋害皇嗣可是大罪。” 弗凌越听越烦，嘴角不停地抽动，最后，他忍无可忍，狠狠地拍了下一旁的香几。声音不是很大，却让在场的所有妃嫔宫人跪了一地，丽妃一向霸道，可也被弗凌吓住了，连忙跪下来，不再言语。 皇后看了看弗凌脸色，刚要出声宽慰，内室便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不一会儿，就见一名宫女匆匆地跑了出来。只是相较方才，这次已没了惶恐，而更多的是喜悦。 只见她疾步跪到弗凌的足下，躬身朗声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肖贵人生了个小皇子。” 兴许是太过于激动，弗凌的神色一震，半晌才仰天大笑道：“好，好啊！ 皇后的脸上亦是喜色，微微俯身道：“上苍庇佑，臣妾恭喜皇上喜获龙子。”皇后一发话，其他妃嫔也随声附和。弗凌看着她们，高兴地连连点头，又挥一挥手，命所有妃嫔宫人起来，含笑道：“今日皇族有喜事，朕赏你们每人一颗夜明珠。”众妃大喜，纷纷磕头谢恩。丽妃也沉浸在喜悦中，便无暇再为难我。我也微微松了口气，转头望向宁霜，冲她温婉一笑，她也以微笑回应。 片刻，弗凌遣了众妃回去，便与皇后进内室探望肖氏，我怕肖氏会像丽妃一样以今日之事为难我，便主动请求留下来。丽妃虽心有不服，却不敢再与我有口舌之争，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后，无奈离开。 我与皇后扶着弗凌进去。或许因产妇身体孱弱，内室中的灯光很是昏暗，肖氏躺在床上，双目微闭，一张毫无血色的脸白的有些吓人，原本红润的双唇也染上了淡淡的青色。弗凌曾最喜欢她的唇，说她拥有了世上最美的嘴。可是此时……我无法想象弗凌的心情。望着肖氏，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不知道是同情，还是惋惜。 见弗凌进来，她眼中顿时有了一丝光泽。刚要起身行礼，皇后紧走了几步将她按住，轻声道：“你身子虚，快别起来，皇上不介意这些虚节的。”说罢，又转头看向弗凌。 弗凌“恩”了一声，算是回应，却不理睬肖氏，径直向内室的侧间而去。见状，我与皇后连忙跟上去扶他，回头之际，竟发现肖氏的眼中含着泪，充满了悲伤、懊悔与失落。 侧间，吴氏正为小皇子洗澡，见弗凌进来，她连忙躬身行礼。弗凌大手一扬，拉住了她，又从她怀中抱过小皇子，细细地端详，他的眼中有着鲜见的温柔，如此小心翼翼，就像在看一件世间瑰宝。须臾，他才抬头望了望窗外，说道：“今年的苍松很是茂盛，就取名为‘茂’好了。” 皇后走至弗凌身边，一手轻轻地抚摸小皇子的脸颊，轻笑道：“茂儿长得真是可爱，想来日后必是个听话孝顺的皇子。” 弗凌忽然脸色一变，似乎有心事。许久，他才惋惜道：“孩子就像是一张白纸，心无邪念自然可爱。可日后若是学了他亲母的歹毒，又有何孝顺可言。”他沉思了片刻，又道：“不如就将茂儿过继给你，朕也放心。” 皇后知道弗凌的心思，却仍然推脱道：“皇上万万不可，茂儿还小，是断不可离开亲母的，肖贵人千错万错，骨rou分离之苦对她来说惩罚太重了。” 我心中也是一怔，忙在旁劝说道：“是啊，肖氏为皇上诞下子嗣，也算是以功抵过了，她一时糊涂，也只是仰慕皇上的缘故。更何况此事追根究底也是从臣妾身上而起，还请皇上对肖贵人从轻发落。” 弗凌的眼中微微动容，叹息道：“世间最残忍的事莫过于骨rou分离，朕也不想的，只是君无戏言，肖氏又罪无可恕，今日的严惩，也是为了让其他妃嫔引以为戒。” 他这话不免戳到我的痛处，今日严惩了肖氏，难保没有第二个肖氏出现，今日我侥幸逃过此劫，难保我会再次逃脱，深宫中的争斗总是永无止境，防不胜防的。心里猛一发狠，便不再为肖氏求情。 皇后却有些迟疑，小心翼翼地问道：“臣妾定会对茂儿视如己出，只是母后那边…… “皇后不必多虑，茂儿能在良好的环境下长大，想必母后也会欣慰的。”皇后试图搬出太后来阻止弗凌，不想他如此坚持，也只好顺从了他的意，俯身应道：“是，请皇上放心，臣妾会打点好一切的。” 当天夜里，小卓子就被打发去了清水堂。此时下起了瓢泼大雨，天空被一层层厚重的乌云遮得密不透风，整个甘泉行宫都被笼罩在黑暗中，偶尔一道闪电伴着刺耳的雷声将天空划出一道口子，击中某院的一棵参天大树，树干折断倒地，瞬间燃起一团熊熊烈火。 肖氏蓬头垢面，一直跪在弗凌的寝宫前不肯起来，雨水淋湿了她的全身，身下被鲜血染红的罗裙浸泡在水中，已成了暗红色。元长多次撑伞劝她回去休息，她却执意不动，口称皇帝不还孩子她就跪死在这寝宫外。 我陪着弗凌望着窗外那抹脆弱的身躯，心中终是不忍，遂劝弗凌道：“皇上，肖贵人刚刚生产，经不起长跪的。” 弗凌叹了口气，却没有转过来看我，半晌，才沉声道：“罢了，朕就见见她吧。” 我撑伞搀着他出去。肖氏一看到弗凌，忙磕头哭喊道：“皇上，臣妾知错了，您怎么惩罚臣妾都行，但求您不要夺走臣妾的孩子！” 弗凌眼中满是哀伤，叹息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他转过身不再看她，又道：“你且回去休息，明日朕会命皇后把茂儿抱去，你就看他最后一眼吧。” 肖氏最后的希望破灭了，绝望与悲痛瞬间将她湮没。她没有再求弗凌，而是重重地磕了个响头。兴许跪的时间过长，站起时身子摇晃的厉害，我伸出手去扶她，她却将我的手推开，冷笑道：“深宫是无尽的漩涡，你得意不了几时的，我会在阿鼻地狱等着你。”说完，她拖着沉重的身子缓缓离去。 我望着她的背影，只微微一笑，并未在意，可却没有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