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诡变何起探海浪
“婵玉！”绿芜漪激动地喊着。 绿芜漪望着那个可怜的孩子，快速地走了过去。水的阻力时而阻挡她，时而推送她，这是随着鲛人鱼尾拍打水面的节奏决定了。 绿芜漪执着地往前走，水埋没了她的脖颈，她开始游了起来。绿芜漪并不擅长游泳，游得十分缓慢。 秦婵玉看着她，犹豫地摆了摆鱼尾，还是游了过去，将她抱着，浮出水面，生怕绿芜漪这水性一不小心把自己淹死。 “婵玉，婵玉……”绿芜漪抱紧她，泪珠连连，滚落秦婵玉的衣领里去。 秦婵玉缩了缩脖子，声音有些发抖，解释道：“jiejie，我没有伤害那个哥哥，你别怕！” 绿芜漪把她抱得更紧了，哽咽道：“我只是想抱抱你。” 那个可怜的孩子，所受的都是世界的恶意，也这么拼命地活着。她能给的不过是一缕同情，一个温暖的拥抱。 秦婵玉没料到绿芜漪会这么说，迷茫地说：“jiejie不怕我是残缺的怪物吗？” 绿芜漪紧紧抱着她，急促而坚定地回答：“怎么会，怎么会，婵玉是最美的……” 绿芜漪卡了一下，她不愿提起秦婵玉歌姬的身份，怕她伤心。 “是最美的鲛人吗？你看我这鱼尾，有七种色彩哦，多漂亮！我追杀了好久，才得到这么漂亮的鱼尾了。”秦婵玉目光空洞地回答，声音不辨喜怒。 绿芜漪更心疼这孩子了，这具身躯是有多少伤痕。七彩鲛人是鲛人中的王者，精通各类法术，她单枪匹马用了多大的代价才换来这鱼尾？ “为什么要换鱼尾了？”绿芜漪尽量让自己语气显得柔情一些，不吓到这孩子。 秦婵玉笑得天真而残忍，咯咯地笑着，说：“因为我想要更漂亮啊！” 绿芜漪却不信，她知道秦婵玉有多厌恶这条鱼尾的。她时刻想撕烂这条鱼尾，然而她的膝盖被敲碎，被缠得紧紧的，缝进这鱼尾。 她无力去挣扎。 “婵玉，是不是不换你会死？”绿芜漪沉恸地问。 秦婵玉被这一针见血的话扎得掉下了几颗珍珠，她抛下绿芜漪，像个闹别扭的孩子，将自己埋在水下，声音通过水波，幽幽传来：“你也怪我制造杀孽？” 也？绿芜漪浮在水上，水波将她天青色的长袖飘起，她望着深蓝的波涛，目光垂下，道：“杀孽太多是不好，可婵玉为了活下去，活下来了就好了。” 海面一片平静，时间久到绿芜漪以为她已经离开了。绿芜漪又回到了那座岛上，却听到身后的秦婵玉喊着：“jiejie，jiejie，别抛下我。” 绿芜漪回头，见秦婵玉正被海浪推送到沙滩上，她双手在地上爬着，美丽的鱼尾拖在浅水中，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没一片鳞片都折射着七彩的光芒，晃花了人的眼。 绿芜漪赶紧跑了回去，将秦婵玉抱起来，送到海水中。绿芜漪注意到她的衣服被海水腐蚀得发白，许多地方都旧了。 她从菩提间取出鲛纱，用意念做了一套衣带飘飘的白裙，替换下了秦婵玉的旧衣。白衣如霜，于水中亦流光溢彩，愈发显得秦婵玉清丽高洁，与她记忆里妖娆冷艳的叶妩愈发不符了。 秦婵玉愣愣地看着自己身上的新衣，用手指去描绘着上面冰凉的纹路。绿芜漪将她放在水中，对她说要等华凌寒，就回到岛上去了。 一连等了三日，华凌寒都没有出现，绿芜漪目光沉了沉，决心先去看看二师兄的安危。 但大海茫茫，她还真分不清路，还好秦婵玉要求主动带路。 绿芜漪在低空飞着，贴着海面，秦婵玉就优美地在水中穿梭。她们常常比赛，秦婵玉对鱼尾的控制力不足，绿芜漪飞得快了，她就追不上。 于是，秦婵玉就控制一个浪头，突然将绿芜漪打进了海里，在绿芜漪不满的抱怨中，抱着她拍打着海浪，一路笑声不断。 一连飞了三日，绿芜漪望着依旧天水一线的远方，叹了口气，这下她想说服自己秦婵玉没有骗她都不行了。 这个孩子一直想留下她，让自己陪她玩吧。绿芜漪基于这样的想法，对她宽容了许多，却仍掩不住她眉间的愁绪。 这日，秦婵玉对她说了真相，告诉她那个海边小镇就在她脚下，绿芜漪吃了一惊。 一路下潜，绿芜漪远远看到了最高的楼阁——红绡阁，绿芜漪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便被秦婵玉挂上一串珍珠项链。 “这是我的泪珠，可以保护jiejie的，jiejie收好。”秦婵玉脸上任挂着天真的笑，好像这里与她无关一样。 绿芜漪低头一看，见颗颗珍珠带着缕缕血丝，十分艳丽逼人，这是鲛人的血泪。 秦婵玉捏了捏她后颈的项链，说：“差点凑不成项链，这个短了点。鲛人临死前才有血珠，我也才流了三颗。” 绿芜漪看着她明媚的笑，叹息了一声，这种东西也好纪念吗？ 绿芜漪也不敢说漂亮，她怕她真的一时兴起去夺血珠，她想了下，笑着说：“谢谢婵玉。” 秦婵玉眼睛亮了亮，低下头，小声地说：“谢谢jiejie给我的衣服！” 两人结伴向水下阁楼游去，绿芜漪站在断裂的街道上，绿色的水藻缠着她的脚。她不由得有些唏嘘，一时分不清原来住在的小镇是在水上面，还是水下面。 “jiejie原来是住在这下面的，神魂被三生石定住，是我把jiejie带出来的哦！”秦婵玉得意地说。 绿芜漪愣了一下，觉得二师兄口口声声说的要害死她们的妖孽，却救了他们，这反差不得不讥讽！ 绿芜漪走进红绡阁，先推开自己的房间，里面空荡荡的。再推开隔壁二师兄的房间，同样一个结界在，绿芜漪喊了几声也不见人答应，准备破开结界。 “里面有人在做奇怪的事。”秦婵玉突然说，绿芜漪愣了愣，奇怪的事？ 她还没有问，秦婵玉便拉着她的手，穿过了结界。绿芜漪大吃一惊，怎么有人可能这样破开结界，而不惊动主人。 秦婵玉骄傲地扬了扬唇，说：“jiejie，他们跟我们可不在一个空间了，看不见我们的。” “嗯？这怎么说？”绿芜漪疑惑地问。 却有一股奇怪的声音传来，绿芜漪身体僵了僵，看着床上白花花纠缠的两人，默默带着秦婵玉转身。 然而，下一刻，绿芜漪猛然转身，仔细看清了女人娇媚的面容，再看看身旁一脸纯净无暇的鲛人，床上那女人竟然是叶妩！ 叶妩的目光定定地瞧来，目光流转，魅惑天成。绿芜漪脸却黑了，她冲上去，一把扳过男人的肩头，却透了个空。 秦婵玉走过来，疑惑地问：“jiejie怎么了？这个大哥哥你也喜欢？你不是喜欢哪个哥哥吗？” 绿芜漪被她的话绕晕了，但她却明白了那个人不是华凌寒，华凌寒肩上没有这道伤疤。 “二师兄？”绿芜漪疑惑地问了问，完全视床上两人激战为无物。 男人没一丝反应，女人却推开了男子，绿芜漪视线随着那张脸而移动。他枯槁的灰发把他大半张脸盖住，只一眼，绿芜漪便确定了他不是华凌寒，至于是不是二师兄，她的记忆却模糊了。 绿芜漪松了口气，却见叶妩的目光牢牢地锁定着她们，妖魅的眼突变成了黑色的漩涡，不由将她们神魂也吸引了过去。 “jiejie，jiejie！”秦婵玉突的大喊，把绿芜漪唤醒，扯着她就跑。 绿芜漪清醒过来，却看见四周只剩了她一个人，她疑惑地喊了声：“婵玉！” 却有一个喊声与绿芜漪的声音重合起来——“婵玉……” “婵玉，你真美！”这声音里有一种急不可耐的欢喜，绿芜漪好奇地走了过去。绕过屏风，她感受到了热气弥漫，红衣落了满地。 “华凌寒！”绿芜漪吃惊地捂着嘴，告诉自己这是幻觉，她只是想多了。 然而，她不由加快了步子，浴池纠缠的两人确实是华凌寒和叶妩。绿芜漪却奇异地冷静下来。 一天两次撞破别人的好事，绿芜漪怀疑一次，却也怀疑起了第二次。那人真是华凌寒吗？华凌寒会说那样恶心的话吗？ 然而，绿芜漪的身上突的散发出一圈红光，向周围扩散出去，一切都变了样。破旧的水池与海水融为一体，家具腐烂地泡在海水中。 华凌寒正目光迷蒙地望着她，叶妩却不见了，面前空无一人。绿芜漪默默转身，捏着自己脖子上的珍珠，用神识查看，里面的血丝淡了些。 “漪儿，你怎么跑那里去了？”一阵破空声后，华凌寒的声音从身后低低地传来。 绿芜漪目光处定格在屏风处的衣裳上，红衣变成了白衣。绿芜漪无奈地笑了笑，她被人利用了心魔，这些不过是幻象。 但她先前看的并不是这样，莫非也是二师兄的心魔吗？和秦婵玉？ 那么那一声“婵玉”是谁叫的呢？是谁引她到此，看见这一幕？看见了又有什么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