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千年执棋胜者谁？
绿芜漪看到秦婵玉浸到海水中，双腿便化作了鱼尾。秦婵玉也看到了，眼中升起了一丝希望。 绿芜漪跟着她游了许久，见她千辛万苦找到了鲛人的居住处，最后也被赶了出来，受到了鲛人的追杀。 秦婵玉伤痕累累地逃了，沿着海流，她漂泊到一个贫瘠的村庄，羡慕了看着陆地上的人们。 后来，秦婵玉还是爬上岛来，她的双腿又恢复了被鱼肠缠着的原状。秦婵玉找了把生锈的鱼叉，慢慢磨断了鱼肠，又对准自己接连在一起的双腿扎了下去。 绿芜漪看着看着就落下了眼泪，呵，那样的痛苦，也只为了融入人类吗？ 她不忍跟着去看，期盼着她会好好地生活下去，然而绿芜漪却注定失望了。她等了三年，然后看着秦婵玉被她的丈夫沉海，罪名是生了一个怪物。 那个鱼尾人身的婴儿被石头砸的血rou模糊，被秦婵玉牢牢抱在怀中，她神情恍惚，一直念叨着什么。 绿芜漪疲倦看着世间的黑暗，她拥有绝对的力量，可以超脱黑暗，可她也处于黑暗之中，这种黑暗叫人性。 秦婵玉这回是真正破茧成蝶了，她入水的那刻生出了鱼尾，重新拥有了力量，她沐浴着爱人亦仇人的鲜血，化为了洒着毒粉的妖蝶。 那个婴儿也被秦婵玉吸收掉了，秦婵玉抛下婴儿冰冷的尸体，决然地扎进了大海，从此她再也没回过头。 绿芜漪默默地跟着去了，她知道这是过往，她改变不了什么。能做的，惟现在，她又能为那孩子做什么，改变她可悲的命运？ 秦婵玉回到了大海，她开始猎杀那些弱小的鲛人，将它们的血沐浴在自己的身上。她一点点强大起来，性格也越发狠辣沉寂，也越来越像鲛人那种美丽而冷血的生物。她常常静静地望着她的故土，唯这时，她心中才能获得安宁。 她常常游荡在海岸边，遇到人就杀了，海边开始流传她的传言，屠家的人也开始来爪她。这里面并没有看见屠浮，秦婵玉便将所有的怨恨发泄在屠家人的身上。 屠浮是在秦婵玉差不多杀完屠家人时出现的，他与她做了个交易，秦婵玉犹豫了很久，想着事后可以下手，便留了他一命。 南海海主手上拥有黑龙血，可以使受了鲛人血的诅咒的人，从鱼身化为人身。屠浮用这点说服了秦婵玉，并露出了自己身上的鱼鳞，虽然他用药物强自压住了，但鱼鳞快长到他脸上去了，他已经压不下去了。 屠浮将秦婵玉献给了南海海主，得到了黑龙血，并成为了南海海主的记名弟子。屠浮虽有不满，但好歹性命是保住了，捧着黑龙血兴冲冲地走了。 “传说，鲛人血rou可使人长生不老，但从十几年前那场诅咒开始，鲛人血只会使人变成不老不死的怪物。你说，那小子解开了诅咒，他的身体还能承受得了黑龙血吗？”南海海主高深莫测地望着屠浮的背影，仿佛在自言自语。 大殿内一片死寂，只听到猛烈的鱼尾拍打着水面的声音，秦婵玉震惊地说：“你不是用黑龙血把怪物变回了人吗？明明有那么多人看到的！” 南海海主手上浮出了一团雾气，轻嗤了一声，说：“只不过让他们多活了一会儿。” 秦婵玉死死地盯着越来越清晰的雾气，里面展现出一幅鲜活的画面，火红色的人影在挣扎，凄厉的惨叫冲破人的耳膜，这是殿外。 “黑龙血也是一种毒。”南海海主负着手，看着画中人缓缓化为黑灰，神情淡然。 秦婵玉战栗，说不出一句话来，心如死灰。 南海海主注视着秦婵玉，目光越来越炙热，他问：“那么，你还想变回人吗？” “你知道？你竟然什么都知道！”秦婵玉语气急促，六彩鱼尾激烈地拍打着池面，激起一层层波浪向南海海主卷席而去。 南海海主轻蔑地望着这滔天巨浪，只轻轻挥手，巨浪便平息，退回池中。秦婵玉淋了满身的水，惊骇莫名，只死死地瞪着他。 “不过是六彩鱼尾，怎么打得过我？屠家也太令我失望了，我以为还能进化出七彩鱼尾了！”南海海主灼热的目光穿透水面，钉入秦婵玉的鱼尾上。 绿芜漪已经被连环的变故惊呆了，这时下意识朝秦婵玉的鱼尾看去，她记得秦婵玉重生时是七彩鱼尾，这时却少了一种紫色的光彩。是生了那孩子的缘故吗？ 南海海主这么在意鱼尾的色彩，这是为什么了？是鲛人实力的象征，色彩越多，实力越强大，七彩鲛人的实力将近欲飞升的修真者，但秦婵玉的实力却太差！南海海主却是化神期后期，接近圆满。 这一切是南海海主算计的吗？七彩鱼尾，黑龙血，人化成怪鱼，鲛人的诅咒……绿芜漪将其中串联起来，觉得有些尖锐的真相已经刺破了黑幕，现出狰狞的模样来。 鲛人血流尽南海，南海倒灌，鲛人血咒，以血为怨，向人类复仇，手上沾了鲛人血的人变成了怪鱼…… 什么诅咒能这么强大？绿芜漪叹息了一声，突然明白了南海海主为什么大费周折来找秦婵玉了。 果然，她听到了真相——“枉我筹谋那么多年，七彩鲛人实在太难得。我渡劫期要来了，看来注定是独不过了。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竟然把鲛人逼成那样！好好一味长生不老的灵药，竟然成了血咒，七彩鲛人全牺牲在这血咒上了。不然我也可争一争这天命！幸亏天不绝我，上仙交给我进化七彩鲛人的方法，说只要组成上古阵法，我就能度过天劫！” “屠家靠鲛人获得地位，也是诅咒最深的地方，没想到会出现三彩鱼尾。这让我看到了一丝希望，如果将更法力高强的修真者来变成鱼，是不是也可以出现七彩鱼尾？当然，我也喂了他们吃鲛人的血rou，他们慢慢地进化了，就像屠浮把血屠在你身上去，这也是一种方法，可惜大多数都化为泡沫。只有你一个挺下来了，沐浴着鲛人的血活下来了，从七彩泡沫中重生了！” “你以为屠浮真的那么幸运，恰好拿到七彩鲛人的血来救你？连我都找不到七彩鲛人，这瓶血还是上仙赠送给我的，给你倒不可惜！哈哈……天理循环，因果缠身，修士不准随意插手凡人的因果，不能对凡人出手，可我是救治凡人，拿出黑龙血，这等善行，连天道也不能奈我何！” 空气中一团静默，绿芜漪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这一切是南海海主为了渡劫而设的局。秦婵玉疯了般冲上去，却被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她疯狂地咒骂着那人，语言极近恶毒，心中的恨意不停地冲撞着结界，却每一寸都反噬过一口心头血。 而南海海主站在众生顶端，轻蔑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凡人就是这样可悲，一点诱惑足以他们丧尽天良去追求，我只不过威胁了他的命，用一瓶要他命的黑龙血，他就可以去拿全镇人的命去换，甚至折磨他爱过的人，真是可笑！” 秦婵玉被禁锢在原地，只能绝望地挣扎。南海海主化为一道流光消失，金色的大门猛地关闭，隔绝了一切的光明。禁制消失，秦婵玉狼狈地跌了下来，水池结成水链将她捆住，令人窒息的黑暗笼罩了她。 绿芜漪跟着南海海主进了地下室，灯火辉煌间夹杂这暗沉的诡秘莫测的血光。绿芜漪对阵法略知皮毛，细细审视起这个阵法来。但这个阵法复杂多变，隐晦难明，竟隔绝了她的神识。 绿芜漪若有所思，从菩提间找出一个玉筒，将眼前阵法的影像记录起来，回去请教雪姐便可。 南海海主到了此地便专心祭练阵法，绿芜漪在一旁细心地捕捉这诡秘阵法的每一个变化，用神魂将它铭刻在玉筒中。 南海岛主祭练阵法，是将一尾尾怪鱼丢入阵法中，那些似人类惨叫的怪鱼很快被阵法消弥，化成一团团彩色的血水，一如他们鱼尾的色彩，被分解成几色，融入了阵法中。 那些怪鱼就是南海海主饲养的人，他们的身体被改造，已算不上人了，这样他就沾不了因果了吧？绿芜漪猜测着南海岛主此时对人类下手肆无忌惮的原因。先前，他那么大费周章为了培养一条七彩人鱼对付天劫，却又不想沾染因果，导致渡劫的威力增大，所以才处处忌惮。 秦婵玉强大的神魂，便是最好的原石，供他们雕琢塑造，打磨成这般狠辣绝情而又弱小悲情的模样。 “婵玉，我已猜到了结局。你是这个阵法的阵眼吧？但凡大凶大恶的阵法都要强大的怨气，你经历了怎样残酷惨烈的虐杀，才能形成这么强大的幻境结界？婵玉，收手吧。”绿芜漪放下玉筒，扔进菩提间，她探手抓住眼前的雾气，神情慈悲又冷漠。 雾气于她怀中成型，少女扑向她怀中，笑声如铃，天真无邪。 “绿jiejie！”她欢快地唤着她，声音里带着特有的酥甜，越发越发稚嫩活泼。 绿芜漪抱着她，空气静谧极了，压抑着浓重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