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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皇贵妃

    “景仁宫”

    隔了许久,卿妩敛裙出了小阁,她含着笑轻声说道。小轿是早已备好的,摇摇抬着卿妩而去。雕花镂窗,琉璃瓦顶,顶如弯翼,灯悬四角。卿妩进屋时还有宫人挑开水晶帘子。景仁宫奢华已久也是皇上宠爱这位嫡妻的缘故,几年来赏赐未断,恩宠未断。只是太过恩宠,这人心也就愈发的贪了,个个都想坐了景仁宫来。

    景仁宫的掌事太监扬着尖细嗓子喊:“景阳宫,襄主子到”卿妩含着头,行了个端端正正的宫礼道:“景阳宫襄贵人万里哈氏拜见皇贵妃娘娘,皇贵妃娘娘金安,请各位娘娘金安。”

    皇贵妃赫舍里琬歌柔声说了句免,几个位低的小主也起身给卿妩行了礼。除了此届的小主,宣贵人郭络罗氏,荣贵人安氏颔首,还有几个末流的妃嫔也不甚情愿的起来行礼,几人眼中俱是不屑的样子,卿妩入宫不过几日,刚侍了寝便晋了贵人,恐怕难以服众。卿妩心底却十分无奈,看来今日不来一场大闹景仁宫逾越众人的好戏,岂不是教人扫了兴趣?

    卿妩敛着小绢,挑眉望着众人,坐在臻嫔对面悠闲地理着裙褶,琢磨着下一步如何做。宣贵人仰仗皇恩现下就要发难,佯作不知道的样子,天真无邪“咦”了一声,娇声说道:“襄贵人,闻说景阳宫的正主仍旧是臻娘娘,襄贵人不过.....暂居”郭络罗仪倾一句话断的好是巧妙,面上尽是不甘的神色。卿妩嗤笑着看她,觉得当真是跳梁小丑。她今日就要让在座诸位都明白,万琉哈家的女儿可不是好欺负的主。

    卿妩笑得媚态纵生答非所问的说:“宣jiejie怎么管的这样多,可要一同住来景阳宫?闲暇时还可请假一二。只是本主景阳宫人少,前两日方在景阳宫杖了婢女亦无人晓得,想来可以打婢女自然也可以打......届时有口说不清了…贵人住过来正好管一管?”

    仪倾有些吓着了,要是卿妩仗着现在恩宠盛把自己移了景阳宫去,自己可还能高枕无忧。百般的刁难还了得,就忙是摆手。可话头是她扯出来的,面子上又有些过不去,硬撑着道:“杖打之事应当交由内务府过问!岂可私刑?“

    卿妩瞥了仪倾本是不想应她,但见皇贵妃面色不快,只好恭敬对皇贵妃一礼,故作娇羞:”娘娘容禀,昨夜皇上许诺了臣妾,但凡杖责不过十的,便不用交给内务府了“

    皇贵妃略是震惊的瞧了一眼卿妩,却也没有多言,卿妩便大着胆子假传圣谕,毕竟昨夜里,连皇上的面她都不曾见过。只是没个人敢怀疑,卿妩也觉得委实好笑。她心知今日自己在景仁宫撒泼,惹了旁的嫔妃不快,又驳了皇贵妃面子。往后的日子必然是寸步难行,她也说不清,心里是有一股破罐子破摔的蛮劲,是的,她在怨。在怨皇帝的薄幸,在怨自己的妥协。

    是以今日的襄贵人张牙舞爪,再不顺从。

    卿妩偏首见皇贵妃面有倦色正要告退,只见皇贵妃乘人不注意,抬手扶着肚子,左臂向后还稍稍捶了捶腰。卿妩有些怔住,随口说了几句也就伙着诸妃向外走,刻意放缓了步子不多时便又折了回来。

    皇贵妃仿佛早就料到有人会回来,端正坐在殿上,不动声色地笑起来:”你知道了?"

    卿妩福身道:”臣妾愚钝”

    皇贵妃失笑揭开杯盏,浅呷一口合起眼来问:“如此装乖卖巧当真好?”

    卿妩把心一横,她赌皇贵妃如今正缺一个得力助手,索性搔首道“娘娘这是?….当年戚夫人与吕后争位,为了封后,野史里说吕后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皇贵妃抬眸语调微扬“你….”皇贵妃终究是皇贵妃,她猛地拍案怒喝“放肆!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和本宫说话?”

    卿妩笑得谦恭,弯下腰道了句不敢,这又抬眸嫣然一笑:“娘娘的身子当不下两月?如此瞒着众人委实神秘,为皇家孕子添福本是大功一件,娘娘此举,好生费解”

    皇贵妃合了茶盏盯着卿妩的眸子,深深吸了几口气,半晌终究说:“襄者佐治也,襄贵人既然得了这个封号也应合了字…..meimei说,可是啊?”卿妩听着这没来由的一句meimei,襄贵人,meimei。这一个称呼当中可有太多的意思了,卿妩知道,自己成功引起了这个后宫里女主人的注意。

    卿妩像是知道皇贵妃要做什么,却又可惜这个孩子,自己本身未曾有过孩子,对弱小的生命充满着爱怜,又不顾的劝:“娘娘,那是您的骨rou,虽说您的二阿哥很是成器,可这胎若是一个聪慧伶俐的阿哥呢?”

    皇贵妃面上有些愠色,蹙眉不悦道:“怎的?meimei不喜欢唱戏?戏词尽数念错”

    卿妩知道回天乏力,平复了心情浅笑,摆弄玉饰明知故问:“是那个不知死活的,惹了娘娘不快?….”

    “贵妃,乌拉那拉纯颐!”卿妩话音将落,皇贵妃厉声抢白,面上尽是愤恨颜色。“福珈!你说!”

    一侧姑姑模样的婢子漫步上前行了个礼回禀:“奴婢福珈,景仁宫掌事宫女。前些日子里内务府因着时至年下送了好些新东西来,皇贵妃娘娘怕冷,新制了几个手炉。奴婢取来娘娘用着总说不对,后来还有胎动不适。先前还是奇怪,后来御医过来验了,说是制做时还加了些东西。奴婢去问了,说是贵妃娘娘特意请示了皇上今年监制器物的制造。奴婢私心想着,奇了怪了,贵妃监制怕是不敢有人再动手脚了吧?”

    卿妩一番斟酌道说:“如何?娘娘要是信得过嫔妾,容嫔妾一句话?”卿妩瞧了瞧皇贵妃铁青阴沉的面色低声接着说道“四分胜算。娘娘就算证据确凿,如今手炉经过多人之手,炼造之事不能过问,若是一句不知道,大可说一句不知者无罪呀。”

    皇贵妃像是在琢磨卿妩的话,褪了凤镯拉着卿妩的手顺势套了卿妩手上:“本宫就喜欢和meimei这样的聪明人讲话,省力不是?”

    卿妩只觉得好笑,皇贵妃瞧来颇是单纯的,想的也简单。难道谁送的便是谁害人了?况且还与卿妩这样一个不相干的人多说,到底是过于相信自己身为皇贵妃的威严还是低估了妃嫔的野心?这样胸无点墨的女子坐稳后宫凤位,除了平衡后后宫的模样,有的怕就是皇帝的宠爱了,这样的小聪明当真能在争权斗宠中活下去?卿妩只是从善如流的应了好,卖个面子给皇贵妃。心里腹诽一番,她面上仍装作十分恭敬的模样,一味含着笑。

    今夜的卿妩还很忙,她无心应战,她知道今夜自然会有那个看戏人来找她。

    卿妩到底年轻可怜稚子,仍旧还是劝了皇贵妃几句,见她不理,只好作罢离。

    皇贵妃背了身子,宽大的华富华美的高鬓好似掩住了她的表情,显得格外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