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问心(上)
“郑文这个老匹夫,胡搅蛮缠。前方战事吃紧,他是糊涂!” 皇帝碍于战事,已有三日不进后宫。他甩袖让人气得不轻,襄嫔的事早就让人告知了他。 羲扬站在大殿上远眺,紫禁城的琉璃瓦上镀上了一种迷醉的光,他眯着眼,在光影里好似看见了卿妩。他在躲?还是在怕?这个女人与太后交好?难道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戏。 羲扬有些头疼,却不得不转向慈宁宫去。科尔沁向来兵权cao重,他仍旧要与太后请安。 “儿子见过皇额娘” 皇帝匆匆打了个揖,开门见山问道:“皇额娘素来对襄嫔成见颇深,如何晋嫔如此匆忙?” 太后慵懒的抬起眼来看看皇帝,又像是十分累了,闭起眼来:“皇帝今日别样有兴致” “左右是皇帝的心尖尖,皇帝喜欢的人,哀家岂有不护的道理?哀家到底是皇帝的亲额娘,虽说皇帝自小不跟着哀家,母子的情分是割舍不去的,何苦因为妃嫔生分了儿子的心?” 皇帝有些狐疑,他没有说话,含着笑瞧着太后,啧啧道:“皇贵妃私审襄嫔,胆子见长。” 太后把手里的玉髓丢在桌上,像是两人很亲一样。埋怨地嗔怪皇帝:“哀家早就说过你,你素来宠她。赫舍里氏在王府就无法无天,镶黄旗的贵女,如何就掉以轻心,外戚.....”太后扶了扶钗环,改了话里的意思说道:“罢了,哀家不止说过一回,你乐意放在心尖儿上,哀家拦不住你。多说无益,自个儿拎清了。” 皇帝愈发觉得怪异,又问了一句卿妩怎么样。 太后淡淡的,事不关己的应:“哦,襄嫔。皇帝喜欢她就该去看看。十指全是针眼,那满脚的血。这可怜劲儿,来日能不能走也只能看命了。”末了太后像往日一样嘱咐皇帝去看看温珥。皇帝胡乱应过就告离了。 皇帝一向宠爱皇贵妃,虽然经年过来,不免是淡了一些,到底有旧情分在,往日由得她胡闹。羲扬发觉,这回再不点点她,就真的要掀翻天去了。他探头对张顺道:向景仁宫去看看。 皇贵妃听说皇帝来了,让人备下就去门外接驾。她小产不过才半月过,站在晚风里摇摇欲坠。皇帝乘辇过来,瞧见赫舍里氏在等着,莫名生出了八分的不舍,而剩下的两分则是对卿妩的疼惜。 “臣妾见过皇上” 羲扬没有讲话,伸手扶她一把,一道进去了。 两人坐下来竟然相对无言,赫舍里琬歌撒着娇问:“皇上可好久不肯来看臣妾了,今日用了膳与臣妾说说话好不好?” 皇帝挑眉看着她,不由停住筷子,正色:“朕听闻,你私审了襄嫔。” 赫舍里脸上一怔,继而辩解道:“宫里一向由臣妾做主的,协理也是您许的。臣妾险些就审出来了,只怕是另有隐情呢。” 羲扬顿了一顿:“琬歌,你是皇贵妃。不出三五年,就会是皇后。朕在等立你为后的契机,可是这回真是大错特错了。” 赫舍里琬歌察觉皇帝对卿妩的心疼,眼圈一下红了。 “皇上,这是臣妾与您的第二个孩子。晋安多灾多难,臣妾的怜子之心您还不能体会吗?”皇贵妃跪了下来,不由啜泣说:“臣妾伴着皇上,由来在王府两年,宫内五年。臣妾十五嫁给皇上作福晋,就有晋安这一个宝贝儿,您也不肯怜惜臣妾爱子的心吗?您说父亲,与母亲一样的才是。” 皇帝又夹了两筷子菜,望着皇贵妃“襄嫔许是要落下病根,往后连出行都困难。琬歌,你何时变得如此歹毒?” 皇帝一面起身说去看襄嫔,一面对皇贵妃道:“如今真相大白,朕原是很怜惜你的,可惜让朕失望。琬歌,你自个儿好好想想,朕与你的夫妻情分很深,但朕不愿总听你絮絮叨叨。善妒,是犯了七出的。”
赫舍里琬歌猛地哭出来,去抱皇帝,皇帝心下不忍要扶她。她只一味哭道:“皇上是不爱臣妾了,臣妾年老色衰,可如何能让旁人欺负臣妾。臣妾的娃娃夜里每每在哭着找臣妾,他说他冤枉啊。有人害了他!” 皇帝越听越是不耐,逐渐抽出手来。 “皇贵妃,还不知错?” 赫舍里琬歌看着皇帝就这么走出去,登辇,向着景阳宫去了,一下发起怒来,扫落了案上的膳食,没来由的发起了火,摔了碗筷,又砸了茶盏。:“万琉哈卿妩,本宫发誓,一日不除你,一日不罢休!” 皇帝把玩着一串红珊瑚走进了景阳宫。 卿妩坐在踏上,双手缠着药,霓裳在为她上药,霓裳手脚很轻,只是伤的深,卿妩死死攥着头发盯着脚。 皇帝走过去,头一回的温情。他捧卿妩的脚,伤口有些发脓,不知伤的多深,只见一个洞,他想一想戏道:履上足如雪不着鸦头袜。你好些了未? 皇帝擎着卿妩的玉足,蹙眉。 卿妩在腰侧搭手,胡乱给皇帝一礼。她静静地坐着,一眼也不看皇帝,手里攥着卸下的簪玩着,指尖微微有些颤。脚底下像是用刀子在戳,又像是千万条虫子在咬。皇帝把双足捧在腿上细看,每触及一寸肌肤,都让她不由自主的颤。 皇帝很是心疼她,越发轻手轻脚,唉的叹一声,把她的双足放了下去。像是恼羞成怒坐到桌前斟满了一盏茶灌下去。卿妩把簪一丢,盯着皇帝。皇帝猛一转身就瞧见她杏眼圆睁,哭笑不得的挑眉,想一想对卿妩说:“朕召了你阿玛回朝,你大哥二哥一并。” 卿妩猛地张大了眼,想要跪下来谢恩,心里又揪着脸面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