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恩重如山
朱七七亲自去倒水，她个子还没有桌子高，是踮起了脚尖才够到桌子上的茶壶，春安不忍心看她这么做难，自己去拿起茶壶倒茶。 朱七七眨着一双剪水双眸，看着他，笑出了一对酒窝，“大哥哥，我都忘记了给你添饭了，你等我一下哦！” 她转过身去盛饭，管家微笑着走过来，要帮忙。 朱七七撅起小嘴，扎着小手就是不让，“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愿意吃我做的菜，谁都不许搭手。” 管家看了看桌子旁的这个衣衫褴褛的落魄男子，春安有点儿窘，咧嘴笑了笑。 管家十分和善，点点头道：“小伙子不必拘束，我们朱府从来都是乐善好施，你不是第一个小姐带回家吃饭的人了。” 春安愣了一下，看了看朱七七小小的背影。她转身，对他抱以微笑，像一个小天使。 春安捧着米饭，大口地吃着菜。他还有什么资格挑剔呢？ 那一刻，他认定了这个小姑娘是他命中的贵人。不知不觉中，他竟把米粒粘在了鼻子上，朱七七抱着碗筷笑得肚子都疼了。 朱七七很喜欢爬树，屁股还没坐稳，就要摘树上的桃子。所以，每次她这么干，家里的下人都如临大敌，围成一个圈，生怕她一个闪失掉下来。 她才不管那么多，心里只有树枝上好吃的桃子。 只有威武的朱老爷出现，她才吓得乖乖溜下来，一千一万个保证不再捣蛋。但是，爹爹一转身又上树了。 在朱府做客三日，大家对他很好，并没有嫌贫爱富，诸多欺凌。虽然有幸见了朱老爷一面，但是真正的相识还是多年以后。 那一日，他在扬子江畔与多名魔教妖孽遭遇。正是最焦灼的时候，他被困于浅滩，重重包围，不得脱身。 朱府的商船经过，有随船的镖师和弓箭手护卫。他们万箭齐发，将妖孽射死无数，对方见力有不敌，终于在包围圈中撕出了一个口子。 这是救命大恩，没齿不忘。 再次遇到朱府的管家，管家上前还是面带微笑，一如往日，“春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管家，多年未见，您还记得我啊！” “当然，我家小姐时常念叨你，哎哟，大哥哥不在，都没有人欣赏我的手艺了。” 提到朱七七，刚才的惊心动魄都不值一提了。他早就习惯了孤独，从小身边没有朋友。他十岁起受雇杀人，同村的小孩都怕他，就连大人都躲着他。为了躲避官府捉拿，他不得不四处躲藏。 一个人长大，几乎不知道怎么和陌生人说话，他随身携带锋利的刀，这是他唯一的朋友，永远不会出卖他，背叛他。 自从受了朱家人的恩惠，心里多了一层挂碍。虽然之后离开，他很多年没有再在汴梁城出现过，之后天涯各路，但他没有一日忘记过朱七七这个小丫头。 他会忐忑，朱七七出自大富之家。最后，不会有任何结果，还是会剩下自己一个人。 “谢谢管家和小姐惦记，不敢妄称‘公子’，您叫我春安就好了。” 他抱拳道：“小姐的恩情我还没有报答，今日又受了您的恩惠，他日若有用的到我春安的地方，我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管家望着眼前这个一脸稚气的少年，眼神透着冷厉，久在江湖，他一定吃了很多的苦，他指了指船上：“小兄弟，我家老爷在船上，可愿上船一见吗？” 春安微微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老爷，这是春安。”管家掀起了布帘，春安慢慢走进来，朱富贵看到这样年轻的一个少年，竟然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见过老爷。” “哦，你就是以一己之力，对抗魔教妖孽的剑客吗？” “回老爷，正是在下。” 朱富贵命管家看座，上茶，“果然英雄出少年。” 春安松口气地笑了，“多亏了老爷的帮忙，我才能解围。在下这里感激不尽，他日若有用的到我春安的地方，我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朱富贵不由得紧握住春安的手，春安愣了愣，心里说，这是七七小姐的父亲，七七真的很像他呢！ 不知不觉中竟然产生了一种亲近的感觉，内心的紧张和抵触通通都消失了。 这一次见面，他做了一个重要的人生决定。他决定结束多年漂泊无依的江湖生活，去朱府做一名普通的杂役也好，园丁也罢，总之他希望可以围绕在七七小姐的周围。不想再远离她，一边惦记着她，一边又不能相见。 他是一个江湖人，手中也粘过血，但他不是一个江湖败类，他不能为所欲为，不顾道义。因此，他多么想念一个人，也是发乎情，止乎礼。 他看了看朱七七平静的面庞，“七七小姐，你别怕，我一定想办法杀了黄沙，助你摆脱幻境，回到朱老爷的身边，过以前一样无忧无虑的生活。” 黄昏时分，孟啸从京兆尹府上回来，回到屋内，脚步有一些虚浮。 还是没有七七的消息，他坐在床上大哭了一场，抬头看着房间只觉得四周空气随他情绪波动起伏不定，那个暗影好久没有过来了。 “你出来啊，你不是说我不该自怨自艾。你呢？你躲在暗处，在偷窥我，你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吗？” 半天，没有任何回应。那个人不在，他是再也不来了，还是那个晚上，他的出现只是一个幻觉。 他抬起头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慢慢走向窗子。 伸手推开两扇窗户，冰凉的风让他打了个寒噤，眼泪不由又忍了回去。 “七七，你在哪里？” 一声凄厉的长号划破长空，整个府宅的下人都停下脚步朝声音的来源看去。 朱七七也听到了叫声，但是并不真切。她现在居住的这个院落是太师和大夫人特意安排的，位置在太师府的东角，院子非常大，她微微有些心慌，躺在床上连鼻息都是冷的。 她微微仰着头，体会着身体里另一个生命的存在，脑中一片空白。 她的身体在哪里？ 她这个状态，是不可能出去找了，还有谁可以帮忙？春安呢，他还活着吗？ 她长叹一口气，又闭上了眼睛。 “郡主，是不是饿了？” 小雪端了一碗热腾腾的蛋汤，慢慢扶她坐起来。想说点什么，却又发现她的脸上隐隐透着痛苦的表情，只能默默的喂她喝。 朱七七低头尝一口蛋汤，入喉皆是苦涩。 她的视线搜寻赵姑娘的身影，这个时候她是不会出来。她好想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她背负着那个秘密好辛苦。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小雪见她身子轻颤，手拂过她的额头。她的身体很虚弱，又失了那么多血，着急叫起来：“我去请公子过来吧，这样子一味忍着不行啊！” 朱七七张了张口，似乎自己可以说话了，两颊的肌rou也有了弹性，她伸手摸了摸脸，害怕地说：“你去请公子一个人过来，不要惊动其他人。” 小雪惊喜道：“郡主，你能说话了。好的，我马上去请公子过来。”她点点头，悄悄转身出去。 从画廊穿过，一路行来，小雪隐隐觉得这位郡主心里藏着很多秘密，除了她身世可怜，她肚子里的孩子很有可能不是公子的骨rou。 小雪心想：会不会公子和郡主早就相识，珠胎暗结？否则时间上看，从公公来府里宣旨，到郡主没几日便嫁过来，时间上完全不对。公子对郡主十分客气，不像夫妻，他们的关系扑朔迷离。 也许上天就是这么考验两个人，每当朱七七拼命地去追逐孟啸的时候，他总会消失。 小雪站在孟啸的房门口，敲了敲门，竟然里面没有人回应。 她喊了一声公子，竟无人答应，她只能转身离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