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梦里旧时光
南宫瑾瑜不让北烨城过去，北烨城也防着南宫瑾瑜，最后两人谁也不理谁，各自坐在两边的椅子上等秦桑醒来。 按照南宫瑾瑜的估计，秦桑应该一个时辰就能醒，可是看着窗外渐渐褪去的夜色，秦桑却一直没有醒过来。 秦桑恍惚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看着小小的自己一个人站在绿草如荫的草地上，身上的衣服被撕扯的破破烂烂。那时自己几岁？啊~太久了记不起来了，好像是不到三岁吧，刚刚被送进孤儿院的时候。跟所有被送进孤儿院的孩子一样，最开始是一段难熬的被孤立欺负的时光。 偷偷积攒了好久的糖果玩具被抢走，唯一一套好点的衣服也被扯破了，小小的秦桑站在阳光的阴影里瘪了瘪嘴，似乎想哭，最终却忍住了。她蹲在地上一个人数蚂蚁，就这样，数着数着，一晃三年了，秦桑长大点了，不会再有小朋友欺负她了，孤儿院里的孩子走了一批又来了一批。秦桑依旧喜欢一个人在太阳下静静的坐着，显得极其孤僻，因此她没有一个好朋友。 这次送来的小朋友里面有个和秦桑差不多大的小女孩，rou嘟嘟的脸颊，肥肥短短的手指，此时正站在秦桑不远处抽噎。每个新进来的小朋友都免不了的过程——被欺负。秦桑看了一眼又漠然的转开目光继续看着地面，眼神没什么焦点，从小她就爱发呆，好像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幻想都被她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另一个世界。 “你在看什么？”软软糯糯的声音在身旁响起，那个抽噎的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好奇的看着秦桑。 “蚂蚁。”秦桑看了她一眼，没什么情绪的回答道。 “你喜欢看蚂蚁啊，我也喜欢，我们做朋友吧。”小女孩伸出肥肥的小手硬是拉过秦桑的手握了一下，“这样我们就是朋友啦，以后我们一起看蚂蚁吧，我叫嫦曦，你叫什么？”小女孩非常热情的自我介绍道。 秦桑低头看看被握过的手，这样...就算朋友了吗？ “我叫秦桑。”秦桑听见小小的自己低声回答。 “那我叫你小秦？小桑？秦秦？桑桑？哎呀，都不好听，要不你做我meimei吧，你比我矮。”嫦曦伸手比划了一下，也不管他们是不是蹲着，直接宣布道，然后一个人乐呵呵的笑开了，全不似开始站在那里哭泣的样子。 秦桑抬起头看了嫦曦一眼，没反驳也没答应。嫦曦伸手把秦桑拽起来，“蚂蚁有什么好看的，我刚发现那边有个洞可以出去，我们溜出去玩吧。”说着拉起秦桑飞跑起来，小小的秦桑边跑边想，你刚刚不是说喜欢看蚂蚁吗？ 两人偷偷溜出去玩了一天，嫦曦很开心，她是一个特别活泼开朗的姑娘，一路上就听见她一个人说个不停、笑个不停，从以前邻居家的大灰猫很可爱说到动画片里爸爸mama都相亲相爱很假；从橱窗里的布娃娃真好看说到她吃过最好冰淇淋要几百块一个。话题转换的很快，往往秦桑还没弄明白上一个，她下一个都讲完了。 两人同吃同睡，经常偷偷溜出去玩，那个洞口是她们之间的小秘密。嫦曦会拉着秦桑在阳光下飞奔，大声的叫她，“meimei，meimei...”。秦桑偶尔会有回应，嫦曦便像吃到了垂涎已久的五花rou一样高兴，搂着秦桑转个不停。 时光随着她们的奔跑一路向前，转眼秦桑和嫦曦都八岁了。有一天，孤儿院里又来了一对来领养孩子的夫妻，他们一眼就选中了嫦曦，八岁的嫦曦隐隐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了，大大水水的眼睛，琼鼻高挺，秀唇微抿，微微一笑就会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嫦曦不愿，哀求院长让她留在孤儿院，她不想和秦桑分开。院长严厉的批评了她一顿，强行把她送到了那对夫妻的车上。 嫦曦哭着扒着窗口喊秦桑，“meimei...”。秦桑孤零零的站在台阶上看着车窗里的嫦曦嘴巴一张一合，黑色的汽车慢慢汇入车流离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她差点泪崩，没人告诉她那叫不舍，除了嫦曦她没有不舍的东西，也没有不舍的人，可是这样离去嫦曦会生活得更好，会有爱她的爸爸mama，会有一个温暖的家庭，只是自己... 嫦曦哭喊着要下车，年轻的妻子手忙脚乱的安抚她，嫦曦流着眼泪求她，“阿姨，你放我走吧，我不想被收养，我meimei还在孤儿院，她一个人...呜呜呜...”嫦曦说不下去了，从一开始遇见秦桑她就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她知道秦桑很好很善良，可是别人不知道啊，在外人的眼里秦桑呆滞木呐、孤僻内向，所以这么多年一直没人领养秦桑。嫦曦每次见有人来领养都会躲开，生怕自己会被挑中，独留秦桑一个人，可这次还是没能避开。 开车的男人有些不耐烦了，冲嫦曦吼道，“想下去就自己跳下去。”他以为她不敢。 没想到嫦曦竟真的拉开车门跳了下去，她才八岁，根本不懂跳下去代表着怎样的危险... 秦桑看着远处突然一片混乱，所有的车都被堵在了那里，心里突然慌张起来，毫无理由的朝着那里奔去。嫦曦睁着眼睛望着浅蓝的天空，身下慢慢氲出大片大片的血迹，很奇怪，她竟不觉得痛。她慢慢眨了下眼睛，怎么好像看见meimei了，她艰难的想转过头看清楚，就被一个瘦弱的身子抱坐了起来，是meimei的味道。嫦曦笑了一下，两个酒窝若隐若现，苍白的嘴唇微微蠕动，“meimei...不要怕...” 秦桑紧紧抱着嫦曦，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喃喃道，“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jiejie...好不好？”这是她第一次叫嫦曦“jiejie”。嫦曦嘴角的笑容越发大了，真想再带着meimei四处奔跑，可是，可是好困了啊。 嫦曦的手无力的摔了下来，秦桑一愣，全身的力气被抽空，整个人仿佛被溺在深海里，四周的声音场景仿佛被扔进了遥远的虚空，听不清、看不见，天地间独留她一人，没有希望、没有光明、没有出路。眼泪决堤而出，秦桑埋首在嫦曦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秦桑飘在虚空，看着小小的自己伏在嫦曦身上绝望的痛哭，麻木的心仿佛也跟着酸涩起来。嫦曦未闭上的眼睛静静的看着天空，仿佛就在看天上的秦桑，嘴边浅浅的酒窝犹在，似乎在对她笑。 秦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看到这些早已不再记起的场景，嫦曦就像她心中最温暖的朱砂痣，碰不得、想不得，整整十年自己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嫦曦是她一个人的，她从不说给别人听。 北烨城焦急的在房里走来走去，天色已经泛白，秦桑还没有醒过来，以秦桑的功夫，这种催眠应该很快就会醒来，可为什么没醒？南宫瑾瑜也皱起了眉头，强行运功加上一夜担心让他显得有些苍白，越发的清冷起来。 最后还是走上前准备给秦桑检查一下，北烨城一下拦住，“你干什么？”语气暴躁的像只发怒的狮子。 “我要给她检查一下，你再阻拦，我会出手。”南宫瑾瑜语气冷漠，越过北烨城向秦桑走去。北烨城强压住怒气看着南宫瑾瑜伸手搭在秦桑的脉搏上，终究没有说话，他不懂医术，只能让南宫瑾瑜那混蛋检查了。 南宫瑾瑜两指搭在秦桑的手腕上，触手冰冷，探了又探，竟然...没有脉搏，南宫瑾瑜惊得一把握紧了手不让自己露出半分异样，房间里还有个北烨城。南宫瑾瑜后背有些发凉，他能感觉得到秦桑没有死，活得好好的，可为什么没有脉搏？他站起身假装给秦桑检查身上的伤口，手指拂过秦桑的鼻尖，停留了一瞬，又下滑贴在秦桑的颈动脉上，没有、都没有。 南宫瑾瑜紧紧抓着秦桑的手，这下他也不敢确定了。重重的咳嗽了两声，南宫瑾瑜额头微微冒起了细汗。北烨城察觉不对，要上前来。南宫瑾瑜一言不发态度强硬的挡在床前。两人剑拔弩张，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忽然床上传来一声低低的询问，“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齐齐看向秦桑心里都舒了一口气。南宫瑾瑜放下心来顿时又重重的咳嗽起来，脸又白了两分。秦桑感应到他体内混乱的能量不断乱冲忙下床拉他坐下，顺手给他倒了杯水。北烨城看着心里颇不是滋味，怎么不给我倒茶呢？ 南宫瑾瑜足足咳了半分钟才强行压下来，整个人像从水里捞起来一样，俊脸惨白，闭着眼调息，长长地睫毛微微颤抖，想必十分难受。北烨城看着虚弱的南宫瑾瑜微微皱眉，想不到他竟病的如此之重，心中冒起一种天妒英才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