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章 丢子仪的脸
光弼略一犹豫，随手将马系在路边的一棵树上，然后转身往烟雨蓝袖阁里而去，那个少年也不拦他。 进门是一条狭长的昏暗的走廊，里面丝竹声中夹杂着放浪形骸的笑闹声不绝于耳，光弼听得脸都红了，不知不觉的皱起眉来。 迎面一个衣冠楚楚的家伙走了出来，狭路相逢，光弼侧身贴着墙给他让出道来，那人走近光弼，嘻嘻笑着看了他一眼，忽然伸手就要去摸他的脸。 光弼大怒，一把抓住那人的手，喝道：“规矩点儿。” 那人吃吃笑了起来，道：“好大的脾气啊。” 光弼不愿跟他纠缠，径自从他身边挤了过去，那人对着光弼的背影叫道：“嗨，既然都到这里来了，那也就是同道中人了，认识一下又何妨呢。” 鬼才要跟这种轻薄浪子认识呢。光弼懒得听他废话，匆匆穿过走廊，来到一个院子里。 院里花树婆娑，光弼眼尖，发现院子里花前月下几对儿正在嬉笑打闹的居然都是男的。他先是一愣，忽然明白过来：上这儿来玩的是男人，在这里卖笑的也是男人。 难怪他一路之上总被人sao扰了。光弼有点不能相信：他弟弟怎么会跑到这样的地方来了？莫非真是近墨者黑，不小心被他和郭子仪带坏了？ 光弼环视四周，没有看到光进，他犹豫起来，该怎么找光进呢？花树掩映之下，几个房间都亮着灯，光弼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光弼正迟疑间，忽然一个少年往他身上扑了过来，光弼迅速闪开，那少年笑道：“哥哥，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莫非是嫌青杨侍候的不好？” 光弼转身面对着那个少年，问道：“李光进在哪儿？” 那个少年先是吃惊地盯着光弼，后来就摇头道：“我不认识李光进啊。” 这少年不认识光进才怪呢，刚刚不用问也是把他当成光进了。光弼在耳边比了一下，道：“有一个少年，身高大概到我这里的，相貌跟我差不多，你见没见过？” 那少年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找郭子仪啊。别说，你和他挺像的，你们不会是兄弟吧？” 光弼一时哭笑不得，光进那个鬼精灵，来这种地方居然用子仪的名字。 光弼点头道：“我找的就是郭子仪，麻烦小哥给我带个路呗。” 那少年盯着光弼笑道：“我可不敢给你带路，我若坏了青杨的好事，他一定会找我算账的。” 光弼从身上摸出一把铜钱来，放到他手里，笑道：“有劳小哥，不用你去坏他的好事，你把地方指给我就行了。” 光弼的钱拿出来的时候，那少年双眼放光，他接了钱，爽快的道：“哥哥好大方。也罢，我就告诉你吧，你不要告我的状啊。” 光弼点了点头。那少年引着光弼走近一个房间，笑道：“他们就在那里面了，你自己进去吧。” 少年说着一溜烟的跑没影了。房间里暧昧的喘息声隔着门也听得清清楚楚，光弼皱着眉，正要敲门呢，忽然听到光进大嚷道：“不玩了，不玩了。” 一个柔媚的男声似乎在撒娇，“公子好狠心，这个时候抛下青杨……” “我说不玩了就不玩了。”光进不耐烦地叫，“别缠着我，很晚了，我要回家了。” 亏他还记得要回家，母亲都快急死了，害他也出来找了半天。 屋里响起杂乱的脚步声，门开了，光进大概没料到门外有人，因为出来得急，他一头撞进光弼怀里。光进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兀自不死心地抱着他的腰。 光进正准备发火呢，才抬起头来他就愣住了，目瞪口呆的说不出话来。 光弼沉着脸道：“跟我回去。” 光进后面的那个少年见光弼眼神凌厉，脸色冷竣如冰，他原本抱着光进的双手立即像抱着炭火一样飞快地缩回去了。 光进讨好地笑道：“哥哥，你怎么来这里了？” 光弼的脸立马就黑了，他一声不吭的转身就走。光进慌慌张张地跟上，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哥哥，你不会向母亲告发我吧？” 光弼哼了一声，道：“现在知道怕了？” 兄弟俩穿过狭长的走廊，不一会儿就走出了烟雨蓝袖阁，门口的少年笑着对光进道：“欢迎公子下次再来玩啊。” 光进没敢接腔，光弼走到树下，解开马缰绳，翻身跨上马背，然后对光进喝道：“上来。” 光进吐了吐舌头，奔了过来，也跟着翻身上马，光弼吆喝一声，马儿载着兄弟俩飞奔回家。 光进在马背上扭头偷偷看他哥哥，光弼脸色很难看，光进哀求道：“哥哥，我知道错了，你不要告诉母亲，好不好？” 光弼没好气的道：“你小小年纪不学好，跑到这种地方来……” 光进辩解道：“我就是一时好奇而已，不小心看到你跟郭子仪那么亲热那么开心，我就想知道做那事是不是很刺激……” 果然是近墨者黑！光弼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也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光进。 光进试探道：“哥哥，你不是生气了吧？” 光弼终于闷闷的道：“那种地方不干不净的，以后再也不要去了。” 光进立马保证道：“嗯，不去了。”接着他又心虚地加了一句，“其实，我去那里也没做什么啊。”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光弼的声音严厉起来，喝道：“都到那里去了，还好意思说没做什么？” 光进低声嘀咕道：“真没做什么啊，就抱抱亲亲摸摸而已。不过，刺激倒是挺刺激的。”说着他的脸忽然红了起来，“那个青杨跟我差不多大，在那方面倒是个老手，我本来是去玩玩的，结果倒像是被他玩弄了。” 看来光进只是好奇心重了点儿，现在严加管教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光弼松了口气，忽然又想起什么来，郑重的叮嘱道：“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以后不要顶着郭子仪的名字去做坏事。”光弼停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不要冒充任何人，你就是你。” 原来哥哥还知道他冒充郭子仪了，光进吐了吐舌头，道：“爹爹和娘不是都很讨厌郭子仪吗？我觉得去那烟雨蓝袖阁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就用了他的名字了，万一传扬出去，丢脸的也是郭子仪。哥哥，你别生气了，以后我不再冒名顶替就是了。” 光弼叹了口气，道：“不要做任何伤害郭子仪的事情。虽然爹和母亲讨厌他，可他是哥哥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如果他有什么危险，哪怕会要我的命，我也会去救他的。” 光进吃惊地盯着哥哥，光弼伸手在弟弟头上揉了一下，低声道：“你不懂的。” “我懂啊。”光进大声道：“不就是你喜欢他喜欢得要命么。” 光进比他早熟多了，他十五六岁的时候，还懵懵懂懂的什么也不知道。光进却已翻过无数黄书了，甚至还跑去娼家亲身体验了。光弼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寻找光进，他都不知道河西还有出卖男色的地方。 光进扭头观察着哥哥，忽然问道：“哥哥，你要跟郭子仪过一辈子吗？” 光弼被弟弟问得愣住了，他倒想跟子仪过一辈子啊，可现实能让他们过一辈子吗？子仪还有家人在朔方呢，他迟早还会回去的。他们的欢娱时光都是偷来的，过了今天还不知道明天在哪里呢。 光进见哥哥脸色不大好看，他也叹了口气，颇为成熟的道：“可是嫂嫂该怎么办啊？她好像很伤心啊，我都替她难过呢。” 光弼也正为莺莺愁得要命，光进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光弼不耐烦地教训道：“大人的事，你管什么呢。” 光进不高兴起来，道：“你都不看看我现在多大了，还当我是三岁小孩呢。” 光进确实已是大人了。光弼在他肩上拍了一下，道：“是啊，你是大人了，可你有个做大人的样子么？不务正业不说，居然还跑去神仙坊买笑，如果父亲还在，他一定会打得你一听见神仙坊就害怕。” 光进笑了起来，说：“我就知道哥哥疼我呢，哥哥舍不得打我，也舍不得看母亲打我。”他的声音甜蜜蜜的，脸上的笑容也是说不出的谄媚。 光进真是什么都会了，他可不像自己当初那么单纯呢。光弼发起愁来，以后他该怎么管教弟弟呢，十五六岁的少年叛逆得很，弄不好就学坏了。李家的将来还指望着光进啊。如果让他学坏了，他怎么对得起过世的父亲啊？ 光进学坏，只怕也跟他有关系啊。如果不是看见他跟子仪亲热，光进也就不会乱翻黄书甚至去烟雨蓝袖阁买笑吧？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他这个哥哥没做好榜样，还怎么指望弟弟学好呢？ 光弼胡思乱想间，小贝已载着他们跑到家门口了，李夫人一直担着心呢，一听到马蹄声就飞快地迎了出来。 光进一见到母亲就乖得要命，他跳下马来，扑到母亲怀里，撒娇般的道：“娘，肚子饿了。” 李夫人伸出两个手指在光进额上狠狠戳了一下，斥道：“出去一整天都不回来，到哪里野去了？你还知道肚子饿啊？” 光进小心翼翼地回头看看光弼，光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光进在母亲怀里蹭了一下，笑道：“今儿出去跑远了一点儿，不小心迷路了，怎么走也走不回来，幸好哥哥出去把我找回来了。” 光进撒谎都不用打草稿了，光弼有点无可奈何地盯着弟弟，没做声。他一定要趁早管教，绝不能让弟弟误入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