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故人
“多事之秋，谁有空管凡人的事情。还不快走，若让莫霆的小队抢了先，别怪我扒了你们的皮！”领头的结丹修士用不容置疑的眼神看了那名不愿走的男修一眼，随后快步走出了北院的大门。 手持测灵盘的男修面色阴沉，阴鸷的目光在颜笑与宁远的身上冷冷地扫过，随后冷哼一声，袖袍一甩，紧随着已经离开的众人，踏出了东厢房的大门。 “唉哟！”那掌柜的看了颜笑二人一眼，似是想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跺了跺脚，跟着离开了。 众人一离去，颜笑一边用袖子一把抹去面上的泪水，一边从地上一骨碌爬起。 她看着软榻上双眼紧闭的宁远，蹙起了眉头。 这和他们事先商量好的完全不同。她和宁远的打算根本就是让宁远借着敛息玉佩的功效，躲开众人的搜查。 所以方才她进来看到内里的场景，是真的被骇到了。本应该不见的宁远居然浑身是血地倒在软塌上，颜笑那一刻的震惊不是作假。 “你怎么样了？”颜笑虽然心思千回百转，却还是赶忙上前，拉起宁远的手腕。 原本虚弱得睁不开眼的宁远此时也将双眼睁开了一条缝，对着颜笑摇了摇头。 “这里……有药，咳咳咳……”宁远的左手有些费力地抬起一点。只见那里攥着一个小小的瓷瓶，颜笑立即一把抓了过来。 小小的瓷瓶里只盛放了一颗药丸，颜笑二话不说，倒出药丸便放进了宁远的嘴里。 她也看出来了，宁远那伤根本不是假的。那伤的确是一个凡人承受不住结丹修士的威压，而导致心脉紊乱，口吐鲜血。 只是宁远一介筑基圆满修士，即便是毫不抵抗，也不会被伤到如此程度。 颜笑一边想着，一边跑出东厢房，在院里巡了一圈，又到门口看了看，而后将北院的大门关上。随后还是不放心，又布下了一个简易的小型阵法，这才跑回东厢房。 东厢房里，宁远吞下那枚药丸后，功力似乎开始恢复，此时的他正在自己用灵力为自己疗伤。 而原本颜笑坐着的位置上，此时正坐着一名一身墨衫的中年筑基中期男修。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颜笑见宁远对那人虽有疏离之意，却没有抵触以及陌生的情绪，显然这二人在她之前便已经见过面了。 而方才的那一出戏，颜笑十分确定，与面前这名中年男修有关。 “我原本是要按照我们的计划，借助敛息玉佩暂时先躲出北院的。”宁远瞅了那名黑衣男修一眼，见其没有任何开口的意思后，便缓缓开口解释。 “只是我刚刚开了窗，就现这位道友早就在窗下等着我。” 颜笑看了一眼那名黑衣中年男修，只见他目不斜视地看着面前的茶盏，即便宁远提到了他，可他依旧是神色淡淡，似乎宁远说的这些事情都与他无关一般。 他……莫名的带给了颜笑一种熟悉感。 颜笑就着这种熟悉感，缓缓在那人的对面坐下。 “这位道友告诉我，他有办法让我们一劳永逸，不用再担心怎么出城的问题。”宁远见颜笑带着探究的眼神看着那名黑衣男修，眸色黯了黯，却没有停下他要说的话。 “哦？”颜笑没有抬头，依旧紧紧盯着那名黑衣中年修士，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来。“是什么办法？” 方才她握起宁远的手时，只感觉到他在自己手心里画了几笔，计划有变。于是她不得不随机应变，陪他演完了那场戏。 她倒是没现，自己竟然还有影后的天分。 “这位道友告诉我，他手上有一种丹药，可以把修士暂时变成凡人，灵力全失，灵根也消失。变成彻彻底底的凡人，就连测灵盘也测不出来。” 宁远的声音很轻，颜笑从这有些飘忽的声音中，还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所以你刚才是真的变成凡人了？”颜笑抬起头，蹙着眉看了宁远一眼，直觉太冒险了。寻常凡人根本受不住结丹修士的威压。 方才幸好那威压是在院门释放的，距离东厢房还有一定的距离，不然宁远定是受不住的。 也幸好那结丹修士没有再次在东厢房内疯，否则宁远即使不是真凡人，但在那一刻药物的束缚之下，也只能承受凡人承受不住的威压。恐怕小命已经不保了。 颜笑的这一眼，明显带着责怪和后怕。只是不知为何，宁远觉得这一眼异常的顺眼，他分外受用。 他的目光因为颜笑的这一眼柔和下来了不少，即便是颜笑很快又将头转开，继续看向了那名兀自坐在那儿，始终没有开过口的中年男修。 “这位道友，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你究竟是谁？你为何要和我们搅和在一起？又为何能确定，方才那些人会这么轻易地放过我们？” 颜笑一连串抛出了三个问题。在问这三个问题之时，她紧紧地盯着对面的那个人，不放过他面上的任何一丝表情波动。 那人听了颜笑抛来的三个问题，一直无甚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些许戏谑。 “颜道友再这么盯着我看下去，我可能要以为你对我有意思了。” 与那张有些许年岁的脸相比，那名筑基中期男修的声音就要显得更为年轻了。至少这样的声音听起来，不应该比宁远大才对。 颜笑听着那有些熟悉的声音，面上出现了一丝恍惚，随即又闪过了然之色。而宁远则是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很显然，那名中年男修先前与他谈的时候，用的可不是这样的声音。 “原来是你！”颜笑的声音里，还是藏了一丝惊喜的。 “可不是嘛！”那人声音带笑，右手却忽然抬起，在面上一抹。一块薄如蝉翼的面皮便被他握在了手中，而他原本有些风霜的脸已经变成了颜笑异常熟悉的一张俊脸。 此人的易容术倒是十分了得，修士能识破的，无非是用法术造成的面容变化。而这种将凡人精巧的易容术运用得炉火纯青，显然没能让修士认出来。 宁远先前也是没有认出此人是易了容的。此时看着颜笑和一个容貌不输于他的同龄男修相视而笑，不由觉得心里有些膈应。 “这位道友是……”他见二人相笑甚欢，忍不住出言打断。 “这位是程逸，先前在俗世便于我有恩。”颜笑这才想起，自己还没为二人介绍，“程道友，这位是我师爹的弟子，也是我同门师兄，宁远。” “程道友。”宁远对着程逸微微一笑，轻轻地点了点头，就算是见了礼了。 程逸这头也轻轻对着宁远点了点头，笑着唤了一声：“宁道友。” 二人这便算是认识了，而颜笑先前抛出的三个问题，程逸也算是回答了两个。 “我应该是与你们同日来的曲蓝城。那日在城门附近的茶馆我便认出了你。”程逸向二人表明了身份之后，也不再故作高深，将事情的原委给一一道来了。 “我本想与你们攀谈的，可是见你们像是有急事的样子，便也作罢了。随后几日，我再也没有在曲蓝城里见过你们，也不知你们究竟出城了没有，不过我也是有事在身，便也没有再寻你们。” “你们消失的那几日里，我都呆在曲蓝城里，将这个曲蓝城了解了个大概。也多亏了我对这曲蓝城有了些了解，今日才能救得了你们。” 颜笑闻言，顿时挑起了眉，却没有插话，而是静静地听程逸继续往下讲。 “昨日清晨，城主府里忽然跑出了一群人，说是城主府被两个人擅闯，不知带走了什么宝物，要全城封禁缉拿。也不知为何，当下我脑海中便闪现了你二人的身影。”程逸一边说着，也是一边摇了摇头，显然到如今还没想通为何出了祸事他便会联想到颜笑。 “后来城主府传出消息，说要缉拿的那两个人，是冰灵根修士。”程逸抬头朝颜笑笑了笑，“我知道你不是，但我还记得你是瑶光派的。瑶光派宁远，变异冰灵根修士，不到七十岁便已是筑基圆满修为。这在整个天垣大6，我想并不是什么秘密。” “所以我便断定，那二人定是你们。虽然不知他们为何把你也当成了冰灵根修士。” 颜笑闻言，微微一笑，却并没有为他解答的意思。宁远见此，唇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显然心情不错。 “既然被我碰上了，自然是能帮便帮。”程逸见颜笑不愿透露与他，也不再多问，只是接着说道：“那****去茶馆，又被我碰上了，于是我便尾随了你住进了迎仙阁。” “茶馆？”颜笑双眼圆瞪，“我竟然没有察觉被人跟了，还好是你，否则我几条命也不够丢的。”她微微叹息了一声，显然在为自己的疏忽而感到懊恼。 程逸摇了摇头，笑道：“不是你的问题，我身上也有隐藏气息的宝物，若非元婴以上修士，除非是神识异常强大，否则便现不了我。” 颜笑这才点了点头，却在心里暗自给自己提了个醒。这世间拥有宝物的修士何其之多，今日拥有宝物的都是她相熟之人，日后却不保不会有敌人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她。 “你跟着我进迎仙阁便想出了那个让我师兄变成凡人的脱身办法了？”颜笑虽然懊恼自己的疏忽，却还是好奇程逸的方法。 程逸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确定那两个人是你们后，便有这个想法了。当然，还要你们肯配合才行。” “只是你为何会认为他们会那么容易放过我们？”颜笑早就对这一点深藏疑惑，此刻见程逸似乎还没有说的打算，只得再重复了一遍。 “因为谢彪与莫霆。”程逸说出了两个人的名字。其中一个名字，让颜笑异常耳熟。 “莫霆？是方才那名结丹中期修士走之前提到的名字吗？”颜笑询问。 程逸点头，叹道：“那二人是出了名的死敌，在整个曲蓝城都不是什么秘密。可二人又偏偏同出自城主府，修为相当、地位相当，掐架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这二人，定会有一个人来迎仙阁搜查，那么只要在适当的时候，让他们以为目标在其他地方出现，并且被对手抢先了一步的话。他们一定不会愿意管凡人的事情。” 程逸话音落下，算是解释了他为何敢冒这个险，让宁远服下伪装成凡人的丹药。而宁远显然在此之前便听过了这一套说辞，所以才会相信了这个忽然找上门，自称颜笑熟人的陌生人的话。 “西街的混乱是你制造的？”颜笑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偏头瞅了程逸一眼。 程逸点了点头，而后又笑道：“还要多亏了宁道友的冰系符篆，威力果然十足。这一下，估计更是坐实了其中有一名是结丹修士的猜测。” 颜笑点了点头，“多亏了你，否则，我们恐怕还要大费周折。” 程逸闻言，却又摆了摆手，有些无奈地叹道：“颜道友，你说这话还为时过早，我们恐怕要抓紧时间，趁着那些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赶紧出城。” 颜笑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只是看向宁远的目光却有些担忧：“不知师兄这样……” “他这样正好。”程逸迅打断了颜笑想说的话，“你难道忘了，方才他受了多重的伤？” 颜笑顿时惊醒，宁远若是以一个凡人的身份，受了那么重的伤，没有十天半个月哪能恢复得了？ 宁远也是点了点头，他早有准备，所以只是顺了顺自己的经脉，让自己好受了一点，但表面上看起来，他的伤势还是和先前一样重。 “我们这便走？”颜笑看了看宁远，又看了看程逸，想要征求二人的意见。 二人闻言纷纷颔。 颜笑便赶忙将东厢房的东西收拾了一番，又跑进西厢房拿了自己的东西，与程逸一起，搀上宁远，匆匆离开了迎仙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