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证据
时间仿佛一瞬间凝滞了,听到这话的风吟只是低头沉默着,却没有说话。 吴继风等着答案,连大气都不敢出。拉住缰绳的一双手因为使力过度而青筋暴起,心脏“咚咚咚”地跳动着,煎熬着。 风吟感觉到自己的双臂被小叔勒得有些疼,皱着眉头动了动身子,终于舒服了一些才低下头来开了口,语气闷闷地,有些不高兴的样子,“礼物呢?” 心“砰”地一声落了地,吴继风松开了快要将缰绳掐进皮肤里的手,深深吐出来一口气来。 ”礼物?”缓过神来低下头去看她,吴继风轻轻扯动了嘴角,“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风吟抬起头来仔细想了想,自己还真的没有什么想要的。平时他送礼物前从没问过自己,都是李吉直接就送过来了,自己从来没挑选过。而且那些礼物不管是价值千金的宝石还是路边采摘的野花,自己都喜欢,只是因为是他送的。 轻轻摇了摇头,风吟眼神迷茫地出了声,“我也不知道要什么。”说着回头去看他,有些疑惑也有些探究,“你以前从来没问过我的,这次为什么要问我?” 吴继风看向她,眼神里意味不明,道:“大概,是因为这次的礼物和从前的太不同了吧。” 风吟听不懂这话,又回过头坐好看着正前方,“有什么不同的,不过是过个年罢了。” 吴继风又低头去看她,轻声问道,“既然不知道想要什么,那就选个喜欢的吧,你都喜欢些什么?” 风吟想都没想,直接就答出了口,“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吴继风皱了皱眉头,继续发问,“那你不喜欢的呢,有什么是你平时不喜欢的?” 风吟又低下头去,手指一下下扣着怀里的暖炉,闷闷道:“也没有什么不喜欢的,都很好。” 吴继风不信,她这样子分明是在撒谎,那肯定就是有不喜欢的,于是继续追问下去,“就算是无言大师都做不到不悲不喜,你难道比无言大师道行还深?” 知道瞒不过他,风吟有些别扭地撅起了嘴,小声嘟囔道,“我不喜欢喝药,那药实在是太苦了。何况,我喝了这么久也没见有什么效果。”而且那药不仅不能治病,反而会害人。 听到这话后吴继风沉默了。实在没有勇气答话,只能更紧地抱住了风吟,也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不称职。 一直以她最亲的亲人自居,一直以为自己最疼爱她,可是却连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不知道,她所有的一切不过只是自己在“自以为”,自以为她的喜怒,自以为她的情绪,自以为她的生活。所以才会连她知道了旧事自己都没察觉,所以才会被她隔绝在了心外。自己现在在她心目中的位置,怕是早就掉到闻烁之下了吧。 可是就算知道了她的不喜欢,自己也无法替她处理,因为这不喜欢是自己与大哥大嫂给她的。这,更让自己心痛。 吴继风久久没有说话,脸色铁青一片。 感觉到他的异样,风吟诧异了一下,才发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那药的事情他肯定也知道,甚至说不定他也为此出谋划策了,自己还能指望他说些什么呀,难不成是为自己鸣不平吗?还是指望他心一软为自己停了那药?都不可能,只是平添尴尬而已,所以好好的干嘛要说这些啊。 有意打破沉默,风吟故意有些大声地开了口,“过了明天就是新年了,不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就是要一个礼物,随便什么都行。” 吴继风被这话一震缓过来神来,认真思考起来,看来礼物还是得自己来选了。 正在这时,突然从身后传来了马儿飞奔时“噔噔噔噔”震耳的踏地声,随后一个洪亮的男声边喊着“驾”边朝着道路两边三三两两的行人喊道,“让开,让开,都让开!” 行人纷纷让道,道路一下子宽敞了起来。那男子骑着马从风吟和吴继风身侧“嗖”地一下飞奔而过,掀起了一阵冷风,路过他们身边时还笑着看了一眼吴继风,眼神里满是得意之色,仿佛在说,“这才是骑马呢。” 吴继风看向那男子离去的方向,危险的眸光闪了闪。 身下的白马似是收到了那挑衅,情绪高亢着抬起两只前蹄来嘶叫了一声,伸长了脖子望着一人一马离去的方向。风吟冷不防被它的动作一晃,“啊”一声向后仰去。 吴继风“吁”一声右手拉紧缰绳让马儿安静了下来,左手稳稳扶住了风吟。 “哈哈哈”,风吟大笑几声伸出一只手摸向了马儿的脖子,道,“它生气了呢,那马儿跑得快它可不乐意了呀!” 吴继风看向它笑了笑,道:“一箭可是数一数二的战马,那匹马可比不上它。” 一箭仿佛听懂了主人的话,昂起头来骄傲地嘶叫了一声。 风吟头一次看到它这么斗志昂扬,不由得兴奋了起来,急急回过头来对吴继风道,“小叔,咱们也让一箭跑起来吧,就像上次一样。”又转过头望向前方,眸光里有一丝隐隐的期待,“说不定咱们还能追上他们呢,到时候比比谁更快!” 吴继风扯动了一下嘴角,露出自信的笑容,将风吟拉回自己怀里坐好,道,“肯定是我们更快!”说罢使劲一甩缰绳,大叫道“驾!” 一箭早就做好了准备,高抬前蹄嘶叫一声,像只离弦的箭一般“嗖”得一下冲了出去。 风像冰凉的薄纱打向了自己的脸,风吟被吹得睁不开眼睛,只能使劲将脸往厚厚的狐皮围领里缩,头微微低下,眯起眼睛只能勉强看到前方,说实话,这滋味不好受。可是她偏偏喜欢这感觉,虽然脸上又冷又疼,可心里却是自在又喜悦,脸上忍不住地露出笑容来,嘴里咯咯地笑出声来。 吴继风在呼呼吹响的风声中听到了她的笑声,眼睛顾着方向的同时抽空撇了她一眼,她的眼睛里鲜红一片,却又澄澈、明亮。她,是真的很高兴,比上次带她骑马时还要高兴。 胸膛里温热一片,吴继风也笑出声,再甩一下缰绳,让马儿更快地向前方冲去! 两边的人与物飞快地向后退去,模糊一片。自己向前冲着,摆脱了一切束缚,再没有什么能约束自己,只要握住缰绳,自己就可以掌控一切!上次时自己还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如此兴奋,可风吟现在明白了,是因为这感觉,让自己体会了自由,内心的自由。
可是缰绳还不在自己手里,终究不能算真正的骑马,不过是坐在马上而已。自己若想掌控这自由,必须握住那根缰绳! 眼睛紧紧盯住在自己前方晃动的那绳子,风吟伸出右手,向前准确握了上去。长长吐出一口气,一瞬间身心舒畅。 跑了长长一段路,风吟终于看到了前方的那一人一马。从背影看,那男子依旧挺直了身板一副心满意足的高傲架势。 一箭长长地嘶叫了一声,像是示威也像是警告。那男子听到声音回头一看,明显惊讶地僵了一下。 一箭牟足了劲跑了几步,终于赶上了他们,那男子不甘示弱,狠摔几下鞭子朝着马屁股打去,连喊了几声“驾”想赶超一箭,可那马虽然拼命奔跑,可还是渐渐落在了一箭身后。 风吟回头看了那男子一眼,再回过头来时开心地笑了起来。 又并排跑了一段路,一箭是越跑越带劲,一路昂着头将那匹黑马远远甩在了后头。 到一个岔口转过弯后,过了很久那马都没有再追上来,风吟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看来他们应该是走了别的路了。 出了镇人烟更稀少了起来,一箭依旧没有减速,在吴继风的驾驭下熟练地拐过几个弯,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寺院门前。 吴继风拉紧缰绳长“吁”一声,一箭很配合地停在了院门处的石阶前。 吴继风一跃翻身下了马,伸手去接风吟时却发现风吟的右手还紧紧地握着缰绳,不由得笑出声来,将缰绳从她手里拿出,看着她被冻得还没回过神来的小脸笑道,“再不下来,一箭该把你甩下来了。” 风吟使劲甩了甩那只握着缰绳被冻得没有了知觉的手,才顺着小叔的力道下了马。一下马便将那手捂在了暖炉上,幸亏这暖炉还有些温度。 风吟缓过神来抬头向上看去,朱红色的厚重木门紧紧闭着,一点儿都不像是欢迎她们的样子。 吴继风可不管这些,拉着风吟就往门口走去,到门前时直接伸手就去推门。 可这木门并不像往常般一推便开,吴继风皱了一下眉头,连犹豫都没犹豫就伸出手掌对着大门拍了下去,边拍还边喊,“大师,您这将大门都关了,可怎么让佛祖度化众人啊?” 风吟退后一步躲到他身后,露出头来小心地看着木门,心想,在佛门清净地竟然这么喧哗,若是无言大师出来将他打一顿也是活该! 没人开门,吴继风就继续拍打,手掌越动越快,“砰砰砰”的拍门声在寂静的山野中十分聒噪响亮。 半晌后,似是大师终于受不了这聒噪了,“吱”地一声响后,厚重的大门缓缓开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