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该是不缘
或许我该谢谢她，谢谢她让阿爹和阿娘在一起，虽然她们最后没有死在一起。看着嬴燕那双和蔼的眉目，想到阿娘的温柔美丽，思及蛮族旧事，不觉黯然。眼睛有些模糊，低头也不说话了。大概是看我不对劲，嬴燕阿娘细声问道，“惜儿，怎么了？” 暗自抹了把泪，扬起一个微笑，起身福到嬴燕阿娘膝下，道：“阿娘，你jiejie当真值的你这般牺牲？”轻轻替阿娘捶着腿，再观屋内其余的丫鬟小厮早已退下，只有我二人。 阿娘看了看府门外的天，眸子里充满了温柔，脸上浮上一个暖心的微笑，“值！怎么不值！”然后扶起我，自顾自的走到门前，“阿姐与我虽是同胞，自小却不长在一块，我与她半生不见，再见却是争吵不休性格不合。我曾妒忌她为什么那么蒙受阿爹的宠爱，所以屡次和她闹不快，直到她用她柔弱身子在大火里把我救出来，直到看见她的血在地上划出了血痕，我才知道我的心也会为她痛的，原来那种透在骨子里的血液，是恨不来的，那时我决定我要好好保护阿姐，不让她受伤。” 一阵微风飘过，檀香在屋内萦绕。嬴燕仿佛陷入深深的回忆，站在门口，话从风里飘来，句句带情，字字有意，我想她大概会流泪吧，准备上前看她，她却早一步回头，我看着她，虽然没有流泪，但眼眸早已湿润了。她说，“惜儿，若我没有代她嫁入南周，而是代替她随了那蛮族首领，是不是到如今，她还是宋府夫人。” 一切早已没有回头的可能了，命运就是如此的残酷。嬴燕为阿娘牺牲万般，阿娘以前也常说嬴燕的好。阿娘有妹如此，亦有何求啊！ “阿娘，我想你jiejie该是欣慰的，至少她有这个替她活的好好的meimei。”算是安慰吧！ “jiejie总该安息的！”嬴燕阿娘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笑着看我，“我与jiejie同胞一生，却不知你长得竟多是像jiejie的。” 我一征，她要看出来点什么，岂不坏了大事。几番言辞，扯开了话题，在中堂坐下，言谈不过几句，杏芳慢步入了屋，看着阿娘和我，恭敬道：“夫人，小姐。”阿娘一点头，算是应了。 “老爷下朝了，似是有些怒气，此刻正在前厅坐着，夫人和小姐过去看看吧！”我一想，大概是宋秀才又在朝堂之上和百官斗了一早上，不过宋秀才带着怒气回来，我倒是着实想不通。 和着阿娘穿过长廊，路过百芳亭，直到达前厅，刚到门外便听到那宋秀才一声怒叹，心道这宋秀才恐怕气的不轻。 一进门，便看见一身紫红纱衣的宋秀才在那上好朱锦的芙蓉毯上来回走动，眉目皱的紧，看样子该是着实烦恼。看见这一幕，阿娘和蔼的看了我一眼，拍拍我的手，疾步上前劝解宋秀才坐下。 杏芳端了杯茶，我一看心知，照旧给宋秀才奉茶请安，宋秀才抿了一口，放下茶杯，上下大量了我一眼，方道：“这才像个小姐的样子！”隐隐透着些怒气，可见气的不轻，我一瘪嘴，回了个是，便不再说话。宋秀才不说坐，我也不敢坐，毕竟我可不想让他将发怒的火气撒在我身上，阿娘看着我站了半晌，对着宋秀才说了几句舒心的话，宋秀才才开始缓过来脸色。 “承蒙皇上器重，让我承办王爷的庆功宴，时间定在这个月的十二。”然后瞅了站到脚酸的我，“离宴会还有十日，十日之内我是不能再让你成为温柔贤淑的千金小姐了，不过短期内你要学会这礼仪规矩，莫要在宴会上丢我宋家脸面。”说到底还是怕我丢你面子，宋秀才品了口茶，看着阿娘，“嬴容，这十日莫要让她再溜出去了，好好管教她，我不信这野性子**不过来！” 阿娘也是一脸遵从样，万般无奈之下我回了个是，暗地里骂了宋秀才千百回。阿娘让杏芳把我带回惜画楼，说是一会儿来找我，我猜也是，大概她也要和这宋秀才说什么，毕竟宋秀才气的不轻，一回来就没好脸色，我也只得应了声，随杏芳出了前厅。 杏芳也算是个和蔼的姑子，我拉着她和后来的雨烟躲在门外，她也只是不情愿喊了几声“小姐！”然后在我和雨烟的威胁下，站在了我身后默不出声。也不知为何，自从成了宋惜惜后，犹爱做听梁小人，这传出去该又是那听雨楼的一桩奇闻。 厅内沉静了半日，阿娘也只是开口道了句老爷，我见半日无动静，欲离开，却听宋秀才一声叹气，道：“嬴容啊！”顿了顿半晌，“惜儿这性子，着实野了些。”哎！到底还是为宋惜惜的事，真心不是我不懂事不乖巧，实在是我难以成为宋惜惜，宋秀才也是的，老是抓着这一个点不放，奚落还是其他的，我着实不懂。 未听见阿娘出声，也未听见宋秀才说他今日朝堂之事，只听他郑重道，“明日上朝，我想请旨，退了惜儿与陵阳王这门亲。”我看不到宋秀才的脸色，但我想大概是严肃的，阿娘该也是一征的吧！“这…可是抗旨啊！” 阿娘算是劝的，心道若是亲事退了岂非离那陵阳王越来越远，刺杀的机会也越来越小，情急之下冲进屋内，“不行！”征征的看着宋秀才和阿娘两个人，连带着杏芳和雨烟也一同冲了进来。 “你…你！胡闹！”宋秀才直站了起来，指着我的手指颤抖着，紫纱的衣角被风吹的直飘，“送小姐回房！”阿娘摆摆手，示意杏芳带我回房。杏芳低唤了一声，扶住我的衣袖，我一甩衣袖，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雨烟随我跪下，阿娘征了征唤了句惜儿，宋秀才目光凛然，直视我，手掌握紧了太师椅的扶手。 整个室内飘荡着檀木香味，一室肃然气氛，进来的气势是有的这会儿全没了，暗自低了头，直盯着宋秀才紫纱官袍下绣着锦绣腾云的官鞋，半晌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