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今天，落语和江越川说好了要到云水阁去找姜婆婆把夜明珠里的龙太子给解决了，要说这夜明珠的用处大好，只是人家先祖在里面镇压着，外人即便有再大的能力也不造次不了。

    正好，要找的人送上门来，落语大喜，省去了一段脚程。这名白衣男子不知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落语思量着，自己是见过姜婆婆无比威严的一面的，而她同时有着慈祥的面孔。若是再年轻个五百年，那必然是温柔与毒辣并存的天使。就是这样，落语才不敢相信之前自己所见的那个逶迤求全的老太婆居然会是自己即将要去求救的人。

    前途尚且茫茫，又何须遐想太过。落语也只是多有感慨罢了，要让她真遇上了那样风流倜傥的白衣公子也是止不住那可躁动的心的，更何况在这样一个穷乡僻壤，鸟不拉屎的小地方，美人更是难见。

    落语晃着脑袋，感叹一声，也不怪深居老林的老太太呀！

    “你在想什么”一只手捏住了落语，她发出一声便止住了，这柔中带糙的手感，和那欲掐又止的力道......

    抛开这些感官体验，其实听声音，落语就知道是谁了。

    落语装作无奈道：“放开，知道你有能量，却一直惦记着能敌得过我，这回本姑娘就给你个机会，来吧。”

    闭上眼，那只手放开了。

    江越川为她弹去肩上的尘土，笑道：“你可记得昨日的约定？这会儿又瞧上了什么人？”

    落语笑而不答，这人平日里正儿八经的，本以为两人不会有多大的进展，不曾想当过魔王的人真不是盖的。要温柔有温柔，要来点有趣的还会知道进退，这点让落语极为满意，省事！

    落语转而道：“不用过去了，我方才就是瞧见了姜婆婆，她带着个人去找堂主。正好，咱们就在这里截了她，不然那个行踪诡异的老太婆可是不好找的。”

    “她带了什么人？”江越川问道。

    “我也不知道，只看到那人满身的白，摇着把折扇，半路还要了个婢女。”落语想起这人的摸样自然是很不错的，不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也为人不齿。

    江越川拉起落语：“走，周濯先前说要我去，想来是为了此时。”

    白衣男子打开折扇，安然自得地坐在堂主的副席之上，姜婆婆看了一眼白衣男子，两眼相对似乎有着一种默契一碰即开。

    周濯对姜婆婆的态度甚为疑惑，洪山堂想来对姜婆婆是极为重视的，他周濯是堂主，姜婆婆更是当老娘一样把他养大。在洪山堂内的低位可想而知，如今这位来路不明的客人饶是再过尊贵也不会是天神大位亲临，无非就是个小小的信使，此时坐的却是姜婆婆的主位。

    他不满却也知碍于姜婆婆的态度，深知她既然不表明，定有内情。但还是掩盖不住不满，对着白衣男子道：“仙人来到此地有何事？想来必为重要，姜婆既然邀你到此，我也洗耳恭听仙人告知。但还望仙人不要人老人家久等了，累着了可是不好的。”

    白衣男子“噗”地一下笑了，扇子摇晃得更加厉害。

    这让周濯颜面尽失，皱起了眉头看向姜婆婆，却见姜婆婆依然目光平静。要是平日遇到，这要是拖出去送上三百大杖的。

    姜婆婆淡道：“堂主，先听他把话说完。”

    周濯想，自己也在听客气话放了出去，尽可能地压住怒气，可人家大仙人不说，这能怪何人？

    这时，落语跟在江越川身后进来了，周濯让他们坐在姜婆婆身边，这回倒是像个双方对峙的场面。白衣男子毫不在乎，依然气定神若地安坐，他转着眼瞧着着些人的一举一动。

    当他看到落语时不由得停顿了片刻，但很快移开了。

    这一瞬间的感觉，落语最是清晰了，她明显的感受到如猎鹰般尖锐的眼光，那是一种让人心生恶寒的感觉。虽然短暂，但已遍体通寒。江越川看到落语冷汗直流，皱着眉问道：“怎么了？”

    落语摇头，拿起茶杯喝下一口，又偷偷瞧了眼对面，而对方似乎只顾得上他的扇子。落语想，这么个扇子控，之前自己怎么会觉得好看呢？

    白衣男子把玩了一会儿扇子，突然道：“周堂主，叫了怎么多人来，是对我有所怀疑。”

    周濯手里的茶水一晃，溅了出来：“他们现在不是外人，这段时日都亏了这些人本镇才得以保全。现在他们是可商大事之人，你且说事，不必多心。”

    周濯看了一下白衣男子，他突然叫来一个手下，在手下耳边悄悄道：“把顾小施带到云水阁去，三日后在回来，不得有误。”

    手下得令退下。周濯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有预感今天要出大事了。昨日姜婆婆只提示了今个要带人来，当时也没多想，知道姜婆婆亲自领来的人必然尊贵。料想今日一见，他便觉得这人一副华丽的皮囊下面不知暗藏了多少道弯弯，他不怕这些人，但他必须要保护这个洪山镇，保护顾小施。

    白衣男子似笑非笑：“堂主不必过于担忧。”

    周濯心中好似被击了一掌，他用周濯自己说过的话来反驳他，丝毫不留余地，这种人必定是有着庞大的背景或是手上拿捏着让周濯无以还击的东西。周濯想，他是听到的，即便自己的话连离得最近的人未必听得清，那人却能听出，不管是猜测还是听力极好，都得万分警惕。

    “哪里，贵客来临我正让厨子准备上好的菜色，待会我们一道去享用。”周濯笑道。

    白衣男子冷眼看着，也笑了：“那还得看到时堂主还有那得心思否？”

    他收起扇子，宝贝地收放在自己的袖口里，也不顾别人的等待。等整理好了一切，靠在椅子上，缓缓地道：“周堂主，现在我是应该称你为太子陛下，还是周濯仙人？”

    周濯一脸茫然：“恕我无知，仙人又为何此说？”

    “周濯，本名苍诀，天雍年间降于尘。被山神姜太人所劫，伏于洪山之镇。今日奉天帝之托，前来请回太子陛下，望其归位继祖，继承天地大业。”白衣男子不知从哪掏出一卷金色锦布念着。

    言毕，他抬起头道：“堂主，可想好了，要先吃饭，还是先回去复命？”

    周濯冷笑：“就凭你一念之词？我如何相信？姜婆婆你如何看，这可是你请来的人，他在说什么？这等放肆的话也能说出口？”

    姜婆婆沮丧地摇头，手杖点了几下地面，道：“阿濯，你不是早就知道的吗？你去吧，去看看。这个地方你是呆不下去了，天帝的要求如此，我们这回无法再逃了。”

    周濯脸色黯了下来，每次这道圣旨下界他都以各种不同的理由拒绝，可这次他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了，这如同晴天霹雳般的绽裂了他的神经，他知道自己迟早要面对。只是这一天来的太快，就这样吧，既然他们这样地念他，就且看是否是真意。他拍板子道：“好，我跟你走。”

    落语愣了一下，这，就答应了？

    她还没有喝完一杯茶，就被告知之前这个成天和他们混在一起的男人居然是天帝之子，这还不够！这居然抬脚就要回家去了，这也够打击人的，她还没来得及巴结太子几句呢？!

    江越川接过她手中颤抖的茶水，真怕这一不小心撒了一身。他道：”有些事是必然要发生的，我们阻挡不了。周濯让我们来听这一场谈话，必然是想让我们知道些什么。你不用这番烦心，日后他也不是不回来了。“

    落语撇撇嘴点头：“我也知道，只是他这一走，顾小施必是要闹翻了。”

    果然，临近傍晚时顾小施风一般地席卷而来，屋里屋外翻了个遍，最后一屁股坐在院子中央大哭大闹，整个洪山堂都不得安生。江越川把夜晚留守的手下都遣开了，默默地关上大门，这样声音会小点吧。

    落语平生第一次做这么高难度的东西，一碗阳春面。居然还是为顾小施做的，她端着面走出厨房时，发现江越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他看了一眼落语手中的面条，道：“只有一份？”

    落语抬头一笑：“你又不用吃东西，不怕饿着。”

    说完奔向大院，留下江越川半抬在空中的手。

    顾小施抹了一把眼泪，对着阳春面哭诉：“堂主是不是不会来了？他自己走了。我怎么办？”

    落语摸着他的脑袋，叹气：“你知道吗？你的堂主是天界的太子，他回去是享福去了，不是去受罪，你也不用这么伤心。你想，周濯视你为己出，这样你也算是皇亲国戚了。以后你们就不用在这么小的地方隐居了。”

    顾小施一听，哭得更厉害了：“我是知道的，我在就知道了！”

    “你知道？”

    顾小施点点头：“他就是因为这个才窝在这里的......”他又抽泣起来，“他是去受罪了......”

    落语长长地叹息，原来他们一直在逃避，不管是什么原因，总有它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