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回 赢却是输
不比上半场，之前的所有呐喊助威都销声匿迹了，大家都在闭气凝神，也只有在进球得分的时候，偶尔会爆发一声欢呼，然后很快又会沉寂，继续紧张着。 颜若玖的心情好不容易才平复一些，身子略微能坐定了。 可却还是不忍心去看方旭强撑着，在场上坚持的样子。 左臂撕裂，没有打绷带，那就意味着，每一步都是钻心的疼痛。 颜若玖明白那种痛，当年她因为调皮从屋顶失足坠落，怕被爹娘知道，硬是拖着半残的胳膊腿，挪了半里地，自个去找大夫包扎，那没挪一步的钻心剧痛，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头皮发麻。 再看看场上那个一直在强撑着的方旭，那样剧烈的奔跑，不知道也比她当时疼上千倍，万倍呢。 这样的痛，就是为了一个可能不喜欢自个的人，颜若玖突然有些心疼起来，眼睛也莫名湿润了。 转头再打量着卢秋沫，看着她微微皱眉的样子，颜若玖心里默默叹道：秋沫，你是在担心他吗？ 球场上比赛还在继续，方旭一帮的队员们，似乎已经达成某种默契，都在暗暗尽可能地保护着他，尤其是蒋正熙，几乎是只活动在他周围。 这样的怪异，在外人看来，似乎没有什么，而对于颜若玖而言，她懂得他们的用心。 突然，场中央，球滚到了方旭脚下，现在倒是个不错的射击时刻。 而对方防守球员自然不会放任不管，纷纷朝着方旭围攻而来。 换在平时，这点小防守，方旭三两下便可以越过，可现在，他左手受伤，平衡感和反应力真的就没有那么厉害了。 对方球员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夺球之时，狠狠撞到了方旭的左臂。 方旭一声闷哼，顿时捂着手臂一脸惨白，脚下的球也被对方断去。 那种钻心之痛，颜若玖看着惊心，方璇也十分担心地低声咒骂道：“怎么可以撞人呢！” 颜若玖想劝不敢劝，只能深深吸了一口气，默默替方旭抽气。 蒋正熙和其他同队球员，见状担心大过恼怒，可裁判却没有要处理的意思。 球赛就只得继续。 场上，蒋正熙和方旭只能眼神交流。 方旭缓了一会，抬起已经惨白的脸对着蒋正熙又坚定地点了点头，似乎态度更加坚决了。 蒋正熙见状，很是无奈地皱眉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转身突然发狠起来，追着对方控球的队员，发起攻击。 队员们见状，也都默契地配合起来。 对方球员自然严密保护阻拦，几乎到了人贴人的地步。 蒋正熙的性子桀骜乖张，对于他而言，永远没有中间可能，要么成，要么不成，一旦他发起狠来，没人能真正拦得住他。 果真，一个空隙出现，蒋正熙想都没想，直接侧身一个生铲，硬是从两人空隙之中划过。 球被成功断下，惊险而精彩，全场一片惊呼。 高台上颜若玖莫名揪心，而方璇却很是解气道：“蒋三公子好样的！”。 而主台上，皇帝也难得紧张道：“正熙这小子是要发狠了？” “嘶……”长公主有些担心。 而球场上，蒋正熙快速起身，带球回奔。 对方球员还有些发愣。 场上，对方中场薄弱。 机会难得，蒋正熙见状，连忙滚爬起身，来不及理会众人的欢呼，正准备飞踢射门。 可就在最后一刻他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将球停在脚下。 在场所有的人都懵了，包括他们的队员和对方的人。 看台上的人也都愕然，刚刚明显是个绝佳机会，蒋正熙到底在想什么？ 大家都在好奇蒋正熙要做什么，就在此时，他一记飞传，将球又传回到方旭脚下。 大家越发糊涂了，对方球员完全猜想不到蒋正熙如此怪异行径的用意。 同一方的球员也是一脸惊愕，因为他们知道方旭伤着，战斗力几乎减半，这一球传给他，那就相当于是自寻死路啊。 方旭接球也愣，一脸疑惑地回望蒋正熙。 而蒋正熙却在众人还未回神之际大喊一声道：“方旭，过背！” 方旭愕然片刻，随即顿悟。 蒋正熙已经开始往中场越去。 方旭带着球，强忍着左臂钻心的撕裂之痛，顽强地带球狂奔。 同一方球员似乎也反映了过来，都纷纷默契护航，为他俩扫清障碍。 方旭和蒋正熙一边跑着，一边互传，对方球员被迫连盯两人。 而同方球员却几乎是一对一地防守，根本不给对方一点可乘之机。 就要到对方的高射球门，球又停到了蒋正熙脚下。 大家都在翘首期盼。 蒋正熙却看了一眼方旭道：“哎！小爷只能送你到这了，这一球交给你了。” 球被高踢，朝着方旭而去。 对方球员似乎洞悉到方旭有问题，虽然来回夹击追攻，可他们的关注点还是全押在了蒋正熙身上。 就在他们以为设防周密之时，万万没想到的是，球又被踢了回去。 方旭见状，一脸感激，然后以顺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球前冲。 同队队员，默契弯腰，贡献后背。 方旭一个过背，飞起，直踢，猛击，球过门，终止哨声响起，全场起立欢呼。 同队队员也纷纷高声呐喊庆祝。 蒋正熙松了一口气。 颜若玖也松了一口气。 “若玖！我哥赢了，我哥赢了！”方璇却已经兴奋得地哭了出来，直抱着颜若玖激动不已。 “我知道，我知道。”颜若玖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而场上，方旭的体力似乎用尽了，听到哨声，听到突然爆发的欢呼，方旭就带着心满意足的笑意，这么直直朝下倒去，周遭的一切似乎跟他没关系了，因为他已经赢了。 大家还沉浸在欢呼之中，方旭突然倒下，众人惊呼。 颜若玖见状心里咯噔一下 而方璇更是由喜转惊，一脸愕然地攥着颜若玖的手道：“若玖，我哥，他，他怎么了？” “方璇，你别担心，别担心，他只是，可能体力不支了，别担心。”颜若玖还是没敢讲实话。 “我要下去！我要下去！”方璇惊恐道。 “方璇！”颜若玖知道她在担心，可这会万不可让她下去添乱。 “若玖，你告诉我，我哥，我哥不会是……”方璇话还没说完，脸色已经一脸惨白。 “不是，不是，不是的，只是……他的手臂……”颜若玖见方璇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便慌张间有些说漏嘴了。 “手臂？他旧伤复发了？”方璇立刻惊慌道。 “是，不过你别着急，有太医在的。”颜若玖也不知该怎么劝才好。 “他就是个傻的，傻的！”方璇急得埋怨出声。 不明真相的卢秋沫见方璇这样，便担心道：“方璇，不用担心，还有我们呢。” “有你，呵呵，对，有你，都怪你，都怪你！卢秋沫我哥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方璇绝对不会原谅你！” 因为事出之因皆由卢秋沫而起，这会，方璇再也隐忍不下去，直接朝着卢秋沫怒吼起来。 “方璇？”卢秋沫被骂得委屈。 “方璇……”颜若玖不想事情闹大。 “难道不是吗？要不是他，我哥哥何须……何须如此……”方璇大哭。 “方璇……”颜若玖拍着她轻声哄道。 “若玖，到底怎么了？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卢秋沫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哎……何苦来哉。”颜若玖并没有直说，因为她不想此事闹得人尽皆知。 “若玖……”卢秋沫心里不安。 而此时，蒋正熙已经喊人去宣太医，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吩咐人将方旭转移下场。 场上留下了其他队员接受众人欢呼庆祝。 颜若玖见状对着卢秋沫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吧。” “若玖？”卢秋沫皱眉。 “如果你还关心他的话，就跟我来，如果不，我不勉强你，方璇，走吧。”颜若玖让卢秋沫自个选择。 “去哪？”方璇呜咽道。 “去看你哥哥。”颜若玖扶着她退下看台。 卢秋沫就望着她俩的背影纠结。 颜若玖每走一步，就替方旭心寒一分，她虽然没有回头，可她知道卢秋沫已经明白了她的暗示，也做出了她的决定和回应。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心疼，觉得无奈，觉得无力。 可每个人的选择，她无法左右，无法预测，现在她只能祈求方旭能挺过去了。 这样的赢真的是该有的结果吗？ 方旭赢了吗？怎么觉得还不如输来得痛快呢？ 秋沫呢？她……赢了还是输了？ 是不是在喜欢里，在爱里，永远说不清楚输赢呢？ 哎……颜若玖一阵无名心酸，为方旭，为秋沫，似乎也为了这一场她奋力想要保护促成的无疾之恋，哎…… 胜负已分，刚刚方旭的昏倒对于看众们来说只是小小插曲，现在场上仍旧是一片热闹。 主台上，长公主和皇帝都有些感叹。 “长姐，方家小子不会有事吧？”皇帝有些担心。 “不好说啊。”长公主皱眉。 “能让正熙这么豁出去帮忙的人，还真不多啊。”皇帝叹道。 “因为……他是小丫头好友的哥哥。”长公主叹道。 “那个丫头？”皇帝有些惊讶。 “嗯，也就这个丫头能劳烦得动正熙了，不然，以正熙的性子，这样的事，他才懒得搭理呢。”长公主心里如同明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