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五回 遗言
哭声戛然而止，众人惊恐。 长公主悲戚的眼神中一股腾腾杀意。 “长公主，皇上请您进去。”这时候，内阁里，一脸憔悴的周公公躬身出来小声道。 “怎么？皇帝他醒了？”长公主立刻收起冷冽的眼神，急急道。 “嗯，主子醒了，说是要见您。”周公公一脸萧索。 “好，本宫这就进去。”长公主立刻随周公公进了内阁。 “皇上，长公主来了……”周公公一边引着长公主，一边对着半躺在床榻上的皇帝道。 “长，长姐……”皇帝伸出了有些颤颤巍巍的手。 “皇帝……”长公主看着皇帝形如稿枯的模样，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拉过皇帝伸出来的手，泪眼婆娑了。 “长姐……你莫哭，莫哭啊……”皇帝看着长公主落泪的模样，努力着伸出想去擦她的眼泪，可却真有力不从心了。 “皇帝……”长公主知道这时候她不该这么脆弱的，可是，姐弟感情这么多年，一起腥风血雨里出来的，如今看见他如此憔悴模样，长公主的心如刀割。 “长姐……莫哭了，生死由天定，朕知道，朕的时间差不多了，这一辈子朕也算是满足了，有长姐，有三弟，有沫儿，还有子冉那孩子陪在朕身边，朕足够了……咳咳咳……”皇帝攥着长公主的手一脸从容道。 “皇帝……你不许瞎胡说！”长公主虽然见惯杀戮，习惯了生死，可皇帝如今模样，她如何也不愿意接受。 “长姐……人皆有如此，当年父皇不也是一样嘛，其实啊，朕一点都不担心，就是觉得有些亏欠于你，这么多年，你为了朕牺牲太多，如今，朕又要走在你前头，哎……长姐……你千万别埋怨弟弟我才好啊……”皇帝这个时候还能笑出来。 “二弟！”长公主皱眉哽咽，心在滴血，可却还要装出一副从容微笑的模样。 “长姐……我时间真的不多了，可还是有些事情放心不下，所以啊……朕还是得麻烦长姐了……咳咳……”皇帝有挣扎着往起坐了坐。 “二弟，小心……”长公主连忙搀扶。 “周公公，去，把朕拟好的诏书拿来给长姐瞧瞧。”皇帝坐定后便吩咐道。 “是，皇上。”周公公立刻捧着诏书呈给了长公主。 “皇帝……”长公主皱眉。 “长姐，你先看看，若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朕再改。”皇帝最信任的人便是长公主，所以他的身后事，他直想跟长公主说。 “你……”长公主握着诏书手有些颤抖。 “长姐，你打开看看吧，就当是帮帮弟弟的忙了……咳咳……你总得让朕放心得走吧……”皇帝又咳了起来。 “皇帝！”长公主担心。 “长姐……快打吧……”皇帝一直坚持道。 “好……”长公主拗不过皇帝，便打开诏书从头大尾看了起来…… “长姐……怎么样？”皇帝问道。 “你既然这么定了，我没什么意见，只是……你确定子冉那孩子之后真能平安无事吗？”长公主看了诏书，也算安排周全，只是到底是一山不能容二虎，更何况还是皇权之争，她还是有些担心。 “呼……朕知道亲王之位也不足以打消五皇子对子冉的杀意，所以……虎符……朕不打算连着皇位一起交给五皇子。”皇帝没有隐瞒。 “你是打算……？”长公主有些了然。 “虎符便是朕能给子冉最好的护命符，再加上还有你和三弟，将来的正熙，想必，五皇子是不会轻举妄动的。”皇帝废了地说道。 “呼……我知你的用心，可是……五皇子的野心，你也不是不知道。”就算皇帝此时有再周全的安排，可等皇帝离世之后，朝局定然又会是另一番模样，谁也不能保证五皇子就真的能遵守皇帝设下的界限啊。 “朕知道，所以……朕只能做朕能做的，至于以后，那还是要子冉自个面对的，不过有虎符在身，万一出现极端情况，他也好从容脱身不是。”皇帝未雨绸缪道。 “那也好，五皇子虽然有些阴郁，可到底不失为聪慧睿智之人，我想他也不会犯糊涂的，只要……宇文家能安静，五皇子也应该能成为一个不错的皇帝吧。”长公主妥协道。 “这就是朕接下来要说的事，外戚干政是朕最深恶痛绝的，诏书上已经写明，一旦五皇子继位，宇文家绝不能出现在朝堂之上，这一点，朕还希望长姐能帮着监督一二。”皇帝也考虑到了。 “你是想断了宇文家的念想？”长公主知道皇帝此番用意。 “对，这也是朕之后会跟五皇子谈。”皇帝深吸一口气道。 “这个怕是不容易啊……”让如此贪恋权势之人脱力权势，那真是比要命还难啊。 “那就不妨杀鸡儆猴！”皇帝倒是下了狠心。 “嘶……皇帝，你确定……”长公主有些抽气。 “为了朝局的安稳，该杀就杀，长姐无需手软，这道密令朕要已经早就拟好了，若是他们宇文家不识抬举，长姐大可以随时出手。”皇帝朝着周公公示意。 周公公又将一卷密令呈到长公主面前。 “这……”长公主立刻拆开密令扫了两眼后道：“好，既然你有此意，那长姐便应了你。” “咳咳……多谢长姐了……还有……”皇帝又咳了两声后道。 “别着急，来先喝点参茶，还有什么，你慢慢说，长姐都在呢……”长公主将那道密令收进了袖笼道。 “呼……长姐，其实，这些之外，也没什么了，朕只是还有个私人的愿望，还希望长姐能帮朕实现。”皇帝吃了两口茶后微微笑道。 “朕……朕希望，死后，能跟沫儿合葬一处，只跟沫儿，活着的时候，朕没有保护好她，如今就要走了，朕想从此以后便能好好陪着她了……还希望长姐能帮忙……”皇帝一脸温柔期待。 “呼……我明白，明白……这件事，就交给长姐了，你放心吧……”长公主握着皇帝的手，郑重地点点头道。 “呼……那就好，那就好了……长姐……一切就拜托你了。”皇帝紧紧握着长公主的手道。 “皇帝……”长公主知道这真是到了要道别的时候了。 “长姐……麻烦你去把老三叫进来，朕还有些话跟他讲。”皇帝努力呼吸着。 “好好，你等着，长姐这就去，这就去啊……周公公，照顾好皇帝！”长公主收好诏书，立刻出了外间把荣亲王喊了进来。 外头殿内满是焦急不安的人群，颜若玖看着内阁不时开了关了的门，心里一阵恍惚不安。 已经八岁出头的小rourou就紧紧倚在她身旁，小手攥着她的衣襟，眼睛寸步不离地望着内阁的们，仿佛他知道，这门里那个疼他如斯的皇爷爷就要离开了一般。 颜若玖轻轻搂着他，一言不发，而蒋正熙这轻轻搂着颜若玖，一言不发。 门开了又关，外殿里不少朝臣都被叫了进去，然后又出来，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却始终不见里头叫起五皇子和蒋子冉的名字。 大家也都默契不语，都在等里头最后的结果。 直到蒋正熙也被叫了进去，颜若玖才回头打量了站在她身旁，一直禀着脸色的蒋子冉。 “子冉哥哥……”颜若玖不忍心蒋子冉如此模样，便极小声地唤了他一声。 蒋子冉抬头，看着颜若玖担心道目光，微微露出一丝安慰的笑意。 颜若玖虽然仍旧不放心，可这样的场合，她也不好多言，只能看着蒋子冉继续失神地站在那里等待着内阁里头的召唤。 不多久，蒋正熙退了出来，一直被大家关注着的五皇子又被宣了进去。 “正熙……”颜若玖私下里紧紧握着蒋正熙的手道：“皇伯父他……” “呼……不用担心，他很好，很好……”蒋正熙红着一双眼睛，拍着颜若玖的手以示安慰。 而内阁里，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五皇子久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