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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百草园

    桑晚在闺中时,虽然有些娇骄之名,但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娇气是娇气,到底还是遵循大家闺秀的基本素养的。等到十七岁时遭逢大变,性情大受影响,至少表面上看去,已经是温婉柔顺,与一般的贵族少妇无二,在宫里人的眼中,几乎是一个好脾气没特点到几乎被遗忘的妃子。是以众人看着勃然作色的她,都有些害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竟然令她反常至此。

    好在郑嬷嬷也在屋里,仗着资历,才敢问道:“小小姐熄怒,到底是怎么了?好好一个典礼,谁给您气受了不成?”

    桑晚喘了几口粗气,没有立即回答,倒是竹枝忍不住将其间种种,复述一遍,末了还点评道:“皇后娘娘自己也舍不得五皇子,为什么还要来挤兑娘娘,真真是太后说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香痕看了她一眼,思及自己的立场,对她以下犯上的言论表示忽略。

    郑嬷嬷闻言也是气的不轻,只是她年老经多,想的也仔细一点,道:“小姐不需要同皇后生气,总是太后没有听她的。只是小姐观察,太后是否真的没往心里去?”不是她托大,实在是这位皇后实在就是个摆设一样的存在,就算想扑腾一二,也翻不出大波浪来,反而是这位皇太后,不容小觑。

    的确,桑晚之所以那么动怒,肯定不是因为皇后的挑衅,而是这挑衅会导致的后果。

    桑晚心说怎么可能不往心里去,可是目所极处都是狭小的暖阁,猛地意识到自己仍然在太后的地盘上,一句也多说不得。于是沉声道:“太后心意,岂是我等可以揣测的,等明儿咱们就要搬地方了,有什么牢sao到时候再发吧。”

    这时,洪姑姑前来禀报道:“娘娘,冯大人来了,不过穿着的不是官服,而是青蓝常服。”

    桑晚心下明白,这是想要掩人耳目才会如此,心里为之振奋,但是面上却道:“休要多说,太医急于治病,着常服行走宫中也是寻常,还不去把人请进来。”

    冯天惟一进内室,其他人就都习惯性的自动退出去,只有香痕站在哪里归然不动。

    这样安排也是折中之举,冯天惟到底是外男,桑晚不可能单独见他,哪怕谈论的是最机密的事情,好在香痕对桑晚的忠诚是谁也看得见的,即使是桑晚身边再多的婢女仆妇,她也是最受信任的,无可比拟。

    冯天惟先告了个罪,叹道:“臣此来冒失,想必要娘娘为难了吧?”

    桑晚道:“好了,来都来了,就莫要说这些场面话了,何况你的为人本宫清楚,不到必要时候,不会如此。”顿了一顿,细看之下发现他神色萎顿,叹道:“本宫疏忽了,大人沉心医药,只怕还没吃饭吧,香痕,叫外边煮碗鱼面来。”

    鱼面做工最是精细,光是下面就要好几道工序,桑晚这么说,分明是预备和他畅谈了。

    其实冯天惟当真是饥肠辘辘了,闻言不好意思道:“多谢娘娘惦记,臣的确没有顾上别的。实在是已经可以确认,当日藤轿上的漆迹,果然是合有西南**的。”

    桑晚长眉一挑,道:“那有没有线索,是指向这未央皇城里的人的?”

    冯天惟沉吟道:“臣只懂得药理,查案侦缉是不行的,不过臣反复实验才明白这药的合法,提炼都如此困难,合药就更是不易,非有巨大物力财力不可?另外,西南那边的风声越来越紧,若是官场没人,只怕也拿不到这方子。”

    香痕听到这里,都忍不住开口了,道:“我的大人,别谦虚了,都这样了还说自己不擅长查案呢?我瞧着您不学医,都可以去做公了。”

    冯天惟脸一红,喏道:“姑娘别打趣我了。”

    桑晚本来诧异于香痕的冒失开口,差点要开口说她两句了,可是看着他二人的状态,眼珠子一转,说出来的话也就成了“大人别太让着她了,都是本宫把这蹄子惯的。不成体统。”

    这时候,恰巧外头送来了鱼面,香痕为他端过去,笑道:“冯大人别生气了,奴这厢以面代酒,向您赔罪了。”

    冯天惟低着头接过,道:“下官不敢,是下官荒缪,这等卖弄学问,姑娘笑话我我也是应该的。”话锋一转,正色道:“娘娘,这次您生产虽然辛苦,到底算是有惊无险。俗话说,明枪易当,暗箭难防,旁人既然生出害人的心思,一计不成只怕会再生一计,何况微臣研习毒药多年,知道西南边陲因为地理气候的原因,每每产出这些厉害毒物。若只是寻常草药倒也罢了,偏是那里巫医不分家,蛊毒最是邪乎。不能不防。”

    香痕听他说的郑重,不免也收起顽皮之色,问道:“倒是说说,我们如何防备才好。”

    冯天惟道:“衣食住行都要小心,不能眼睛只盯着入口的食物去,像这一次迷魂散不就藏在油漆之中,若不是娘娘机警,后果不堪设想,若是发现不对,一定记得先喝水,延缓毒性。然后再传唤臣就是。另外,臣在古方中发现了一副西南彝民防毒的药方,已经在实验了,若是无差错,会开了来,娘娘留着防身也好。”

    桑晚颌首,道:“多谢大人费心。”

    冯天惟温言道:“娘娘不须道谢,臣食君之禄,理当治病救人,卫护娘娘与皇子殿下。何况,臣翻医书开方子不过费些功夫,倒是其中有几味罕见的药引子,臣是没有本事弄到的,皆赖公子托人情送来的。公子每次见了臣,都要问您与小皇子是否安好,臣说句僭越的,只怕比老大人还要啰嗦一二分。”说着,自己也笑了。

    桑晚亦笑道:“阿兄疼我,本宫打小就知道。倒是父亲,这些年越发超然物外了。说起来,阿兄远行在即,大人也要为他准备些防身的救急药才行。”

    冯天惟道:“自然,臣万不会忘记公子爷的。”

    一时说的差不多了,冯天惟也起身告辞,桑晚道:“眼下人多口杂,委屈大人,跟着香痕走个角门了。香痕,别杵着了,快去送送冯大人。”

    香痕笑着为冯天惟拿着药箱,笑道:“是,奴婢就暂且当一回药童,冯大人,下次你来送方子时就好了,到时候延庆宫就是小姐的一言堂,再不用你这样委屈了。”

    桑晚白了她一眼,道:“话真多,谁委屈着你了不成。”

    送走了冯天惟,竹枝就同映红一起进来,道:“吉时快到了,请娘娘更衣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