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母女至亲
四月中旬，皇帝颁发明旨，林青山等一系列的文武官员，纷纷入蜀入贵。朝堂之上，难得没有引发什么反对的声音。 大家都知道，这是在为经略西南打前站。 一太祖皇帝一生，都以未能攻克贵云为憾。身为华朝子孙，除非彻底啃下这块骨头，否则任何一个执板笏，配黄带之人，都难以咽下这口气。 对于桑晚来说，出了默默的上香，给义兄求平安之外。还听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好消息。 涧柔没有跟随青山赴任，因为她怀孕了。 这可是大喜事，据说洛二太太往京郊的碧云寺撒了五百两的还愿香火钱。 后来，她又担心涧柔头一回怀胎，哪里疏忽了，把人接回了二房的私宅养胎。 洛氏本来高兴坏了，可是见后来洛二太太的行径，却有些私心里的不痛快。她借着十五进宫朝见皇后，到了女儿这边一劲儿的诉苦“二嫂这是什么意思，明知道我求神拜佛的就盼着个孙子，难道还能待涧柔不好吗？再怎么着那也是我亲侄女，何况我又不是没照料过女人生产的。。。” 桑晚近来做针线实在没什么长进，新鲜劲过去也就丢开了。不免又捡起书来看，她今日本来翻出来一本《古文观止》在阅读，可是娘亲黑着脸跑来了，出于孝心只能听她唠叨抱怨，弄的她头大，不过母女这么多年，桑晚也甚至跟继母不能讲大道理，是以好声好气地问道：“母亲，在您心里，我更重要还是柔meimei更重要。” 洛氏一怔，差点以为时光倒流，回到了桑晚闺中时对她撒娇的时光，桑晚少时那个小脾气啊，真是个说风就是雨，洛氏听她这么问，想都不想就回答道：“你是我闺女，自然是更疼你。” “着啊”桑晚说了句从竹枝那里学来的口头禅，接着道：“母女至亲，谁也比不过的。二舅母疼爱柔meimei无可指摘，由她照顾着自然也稳妥，总是都在京城，等到胎气养稳了，二舅母还能叫孩子生在外家吗？” “我就是觉得，二嫂嫂整天跟着延恩媳妇忙里忙外的，哪有时间看护阿柔呢，还有，二房留在京中的宅子就不住人，也不知道她住进去好不好，影响孩子可怎么是好？”洛氏自有她的一套说辞。 这个桑晚倒是不知道，问道：“二舅母不是最烦回国公府了吗？哪次不是来去匆匆，这次怎么不急着回保定了，还拾掇起了京城的宅子。还有，这怎么又关表嫂子的事情了？” “你哪里知道，自从延恩袭爵，老祖宗心愿一定，就cao持不了了。延恩媳妇虽然是个豁达人，到底有些拿捏不住的，难免要长辈帮衬一二，毕竟你二舅母也不是个软和的人。” 说到娘家的种种，洛氏倒是没了刚才的满腹牢sao，叹息道：“你二舅母不容易，别人不知道内情都说她不贤嫉妒，钳制你舅舅。其实他们俩就是那样相处，床头打架床尾和，谁离了谁都不行。可是偏偏恩爱夫妻不到头，二哥去的时候，延息才满岁，你是不知道，她那样刚强的人，几乎是要难过的死过去了，整个丧期下不了床。只是她那脾气，是断断受不得委屈的，老祖宗拿捏惯了儿媳妇，见着她这样的自然不喜，你大舅舅在这方面不讲究，更是伤了她的面子，这才两下闹开回了娘家。那也是因为当时她亲娘还在，包容着闺女。如今老人家已经作古，哥哥虽是亲的，却也到处做官，嫂子到底是和她隔了一层。何况她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现在延恩袭爵，纵使老祖宗仍在，也算是分家了，她回到二房独门独院，自己做主当然痛快。要不把涧柔接回去，能这样顺利。” 桑晚劝道：“母亲也说了二舅母不容易，咱们自家人，多体贴着才是道理。您若是在家闲着，不妨常去走动走动，不管是老祖宗那里，还是柔meimei那里，难道不欢迎您？尤其是老祖宗年事已高，她算是白疼了我一场，到如今也不能去孝敬跟前，母亲去时，好歹替我磕头了。” 说真的，洛老太君爱算计，为了家族利益，忽视个人的权益，桑晚其实算不得多喜欢她。但是老人家身为女子的刚强形象，却深深镌刻在她的心里。 外祖母说，只要你有足够的本事，没有人能随便给你脸色看。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如果把身家前程，喜怒哀乐都寄托在丈夫身上，就不要怪你天生矮一头。 这些话，陪着桑晚度过了最难熬的一段日子。 所以，桑晚感激她，敬畏她。 只是，老人家如果知道，桑晚运用着从她那里学来的阳谋，劝动了王氏与杜姨娘一系决裂，动摇了了皇后娘家的根基，也摧毁了老祖宗好不容易维系的平衡，会做何想法？ 洛氏却不疑有他，想起亲娘这一年多来的迅速老化，心里极不是滋味，红了眼睛说：“你外祖母是老了，现在精神越来越不济，不过听说你生了六殿下，她也是为你高兴的。上次我捎来的百子玉环，就是她送的。”顿了一顿，又说“她说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你去不得她跟前，谁都理解，你也不要多想，老人家主意一向大，就是你阿柔，自从有了身子，也从不叫她到跟前，说是怕过了暮气。” 桑晚想起涧柔的容貌，肤若凝脂，手若柔荑，似乎从古诗词中任意挑几句形容美人的佳句，放在她身上都合适。小时候，她每次来京中小住，桑晚都会觉得被摄去了光芒，因此知道她是好姑娘，两个人也玩得好，心里总是有点疙瘩。想不到后来竟然做了姑嫂。现在想想，那种小心眼真是好笑。 桑晚其实很久没有见她了，记忆中的她，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她的美，从来都是带着一股仙气的。出嫁的时候她都没见识，真不知道做了母亲会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