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月河女神
“雪月，你的伤疤是从哪来的？” “我记不清了。” 雪月纤细的手指划过清澈的淡蓝色水面，然后说：“那个时候，我大概十三岁吧。那天我因为胸口的剧痛醒了过来，我被扔在边城的一座废弃的房子里。我一看胸口疼痛的地方，吓了一跳，一片烧伤血rou模糊，真的好疼，好疼。 我一直哭，一直唤我的爹娘，可是我竟然不记得了，我的爹娘是谁，我到底是谁…。 这些我都不记得了！我不愿意死，我怕极了，所以想要去找郎中，我的身上一文钱都没有，身子又痛得动不了。” 雪月沉默了片刻，千寻也没有发出声音。胡杨林中的树叶被一阵微风掠起，沙沙的声响犹如声声喘息。 “我开始呼救，可是没有人来救我。我只能躺在那个废弃的房子里，我觉得自己就要死了。就在那房子里等死的时候我痛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我的双手被捆在一个木桩上，穿着一身布衣。我那条华丽的裙子也不知道去了哪，我知道我是被奴隶贩子抓住了，他们要将我卖出去。在我的旁边被捆着一个比我小上两岁的女孩，她就是莹月。” 雪月用手背拂了拂眼角的泪滴。 “我就开始和她说话，她那个时候很绝望，其实我也是。胸口的伤口还是那么的疼…我偷偷看了一眼衣襟之中的伤口，我知道它很快就会变成一大片伤疤，我这一生，都只能带着伤疤活下去了。可是就算是那样我也想活下去！或许我还可以找到爹娘，可是我连他们的名字都忘了。 那时候也是夜晚，一轮弯月就像今晚那么的美…。 莹月看着那弯月说，我们的皮肤白皙的就像北国白雪那么美丽，一定会有好人家将我们买走。可是我那时候知道，我不会美丽了，永远都不会了。” “雪月…原来你和我一样，也失去了记忆啊。可是我还是觉得，你很美的。我觉得你真的很美，就算你有伤口。”千寻用它那怪异的声音说道。 “嗯，千寻。谢谢你…。就算是安慰，我也好高兴。” 雪月伏下眼帘，微微一笑道。 “然后呢，雪月。” “然后，我和莹月被买入了青楼。可是就在老鸨检查我们的身体的时候，她发现我的伤疤。然后他们就打我，我真的以为自己会死了。可是，千老爹替我们赎身了。” 雪月眸光微微亮了起来，然后她的莹唇提起，道：“莹月和我，还有千老爹相依为命。千老爹教给我们缓痛术，就是可以缓解疼痛的法术。可是千老爹不让我用，因为我的体质不好，郎中说，如果我经常使用缓痛术的话，有一天…” “有一天？” 千寻问道。 “有一天，我会死。” 雪月安静地答道。 “啊？！不行啊雪月。只要不用缓痛术就不会死啊？” 千寻焦急地说道。 “是的。可是千老爹得了重病，我们还收养了弟弟。我希望他们可以过上富裕的生活，希望可以治好老爹的病，所以，我一直偷偷的使用缓痛术多挣些银子，我的梦想就是全家人都过上好日子！而且…未怜，就是那个金发的男子，他有痛病在身，他也需要我的缓痛术…我一定会帮他！等到苏萨帮我找到莹月之后，我就把我的金银珠宝让莹月带回家，然后回拜凌，然后留在未怜的身边为他施法。” “莹月不是也可以用缓痛术么？ 雪月摇了摇头。 “我希望她可以在中原找到一个好人家，开开心心一辈子。” 月河岸边，有些士兵闭目休息，有些士兵在篝火之边聊天，想念他们的家人和恋人。 苏萨将他的银色长剑别在腰间，带上牛皮水袋，离开了士兵密集的地方，向一片无人的河岸行去，然后他站在那里看着青蓝色的水面和幽朦的弯月。 那月影映在他的瞳中，犹如那湖面一般的平静。 他记起在幼时，当母亲在休息的时候，他的奶娘，也是母亲的贴身仆女会偷偷带些点心来到苏萨的房间，为他讲故事，为他唱歌。 那曾经是他最为幸福的时刻之一。 然而在他七岁的时候被母亲发现之后，奶娘便被禁止进入苏萨的房间，也禁止与他说话，只能看着他被母亲毒打，伤害。 月河女神是奶娘为他所讲的最后一个故事，奶娘说这是她从苏萨的母亲，惜蓝王妃那里听过的传说。惜蓝王妃将这个故事讲给了她的两个仆女听，然而之后她又想起这个巴鲁特讲给过她的传说不可讲述给拜凌王室之外的人。她还说，这个传说来自拜凌古卷的记载。 布里安的声音轻轻地回荡在月湖畔的另外一个角落。 “对，一对兄弟爱上了同一个女人，他们的月河女神。 那一对年轻的兄弟，他们都是骁勇善战的战士，个性却截然不同，哥哥善良正义，弟弟是残忍狡猾。 在弟弟前来寻找哥哥的时候，月河女神一见这是她所爱男人的兄弟，便让弟弟与他们生活在了一起。 月河女神日夜照顾两个受伤的男人，也抚平了他们因为战争的血腥而在之中所受到的伤痛。 哥哥与月河女神深爱着对方，然而哥哥却从未碰过他所爱的女人，因为他希望自己功名成就之后迎娶月河女神，让她成为一位尊贵的夫人。 一个夜晚，哥哥将他的愿望诉说给自己的弟弟听。 弟弟从怀中拿出一张羊皮，上面的数行文字是他们酋长的军令。 若是可以攻下黑漠谷中的任何一片土地，便将那块土地赐予那个士兵。 因为传说黑漠谷中盛产黄金，所以各个部落都想要征伐黑漠谷。哥哥一见这军令很是高兴，因为他总算有机会夺取自己的功名！ 然后他感激他的弟弟将这一张羊皮军令赠给了他，因为这是弟弟用军功换来的军令，只有携带这张羊皮军令的人才有权利征伐和得到黑漠谷中的土地。“ “那个时候，黑漠谷中有拜凌么？”贝丽卡问道。然后她的眼睛又向远处苏萨和雪月的帐篷扫了一眼，两个帐篷之中似乎都没有火光，这令贝丽卡的心情更加的低落了。 可是她又能如何？她能闯入云丹公主的营帐吗？贝丽卡叹了一口气，握紧了拳头。 布利安轻轻抚摸了一下贝丽卡的头顶。 “还要听吗？” 贝丽卡点了点头。 “那个时候黑漠谷中还没有拜凌。那个时候，我们的建国大王苏萨殿下还没有统一黑漠谷。” “王子殿下的前世。” 贝丽卡碧色的瞳中微微一晃，布里安觉得那魅惑的颜色像极了最为顶级的绿宝石，晶莹剔透，深邃而神秘。 “哥哥在感激弟弟的牺牲之后，便向他的恋人月河女神告别，将月河女神托付给了他的弟弟。第二天哥哥就要离开月河，月河女神在月河河畔绿洲之中的泉水沐浴之后，祈求他在今夜成为夫妻。月河女神祈求与哥哥成为夫妻的时候，她吟唱了一首委婉漆美的诗词。” “诗词？快继续啊布利安。” 贝丽卡催促道。 “我的心脏…我的夫君。 河畔的清泉让胡杨的断枝复活，你的爱令我垂死的生命苏醒。 请让我奉献我的所有吧挚爱的夫君，当你将我的身体融入你的之时，我将获得永生，我的灵魂将跟随着你的心，永不分离…。“ “他们成为夫妻了吗？” 贝丽卡问道。 “没有。哥哥没有同意月河女神的请求，他希望可以在他拥有一切的时候给与她最为美好的幸福。所以翌日一早，哥哥离开了月河河畔，留下了月河女神和他的弟弟二人。就在那个夜晚，弟弟将月河女神强行占为己有！在那之后，他日夜贪婪的索取着她的身体。月河女神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她无法反抗。她想到过自杀，想到过逃脱，然而若是她走了，她的爱人回来了该怎么办？她一人也无法在漠域生存。所以她忍受着一次又一次的侮辱，等待着她的爱人归来。 然而有一日，月河河畔传来了一个消息，她的爱人死在了黑漠谷的战场之上。 月河女神绝望了，所以她下定决心要杀了爱人的弟弟，日夜凌：辱她的男人，然后自杀！那一夜，月河女神再一次的在河畔的清泉之中沐浴之后，抚摸着她痛恨的男人的身体，然后在他的耳边吟唱着她的诗词。这诗词与她为爱人吟唱的诗词完全相同。” -------------------------------------- 月河之畔，苏萨回想着奶娘讲给自己的故事。 此时，他似乎看到胡杨林中的几缕摇拽的光芒。他幽蓝色的瞳中映入了绿洲的胡杨树林之中的几处泉水。 苏萨本想以月河之水灌满他的水袋，然而他又想，或许那泉水更加清甜。 所以他向胡杨林中行去，在林中深处，他听到了一个女子沙哑的声音，和水面波澜的声音。 那声音来自金黄色林中一个被数棵胡杨树环抱的隐秘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