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诡异，伤痕与憧憬-记忆的亡灵7
“我的儿子...” 火红色的靓丽长裙随着丝绢的摩擦声缓缓接近，樊惜蓝虽然是一个武神，却也是一个举止高雅的贵妇。 “母亲。”苏萨将他的黑马交给了一个仆人，便向母亲点头一礼。 “过来...也不知道你为何在圣思堡停留那么久，阿娘想你了。” 惜蓝王妃抚摸了一下苏萨的长发，她白皙的皮肤漆黑如瀑的长发，深邃的漆黑眼睛带着蛊惑般的魅力和令人不得漠视的英气，微微上翘的红唇却好似一个情笃初开的少女。 苏萨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上一次母亲对自己如此温柔是何时的事情？她不记得自己受伤的事，她没有上一次殴打他的记忆。 幽蓝色的眸中带着疑虑，苏萨看了一眼母亲拉过自己的手，将他带入了充满阳光，花香的莫斯堡里。 本来城堡中大多数的房间都窗帘紧闭，虽然被仆人们打扫得十分干净，然而那些一尘不染的走廊里，房间里还是昏暗阴郁。惜蓝王妃总是坐在她的房间中一个座椅上神情呆滞的凝望着前方，散乱的长发流落在胸前和腰际。 惜蓝王妃的病就是所谓的‘失心疯’，在城堡里她除了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之外，有时会像一个鬼魂一般的四处游荡，寻找自己死去的丈夫，或者招来自己的儿子殴打咒骂一番。 在她清醒的时候，便会来到苏萨房间与他说几句话，发现苏萨受伤的时候，她也会忏悔，也会伤心哭泣。 惜蓝王妃每日需要服用三次丹药，这是拜凌最为有名的宫医专门为她炼制的丹药，有宁定心神的效果，可以抑制癫狂的发作。 “苏萨，你看。把这些窗帘都打开以后，这城堡就好象回到了从前，回到你父亲活着的时候一样充满生机。” 惜蓝王妃的声音富有磁性，在女子里她的声音偏低，因为长期习武的关系吧，她纤细的身体也比普通的女子坚硬。 “你看，我让他们从中原运来的这些曼珠沙华。” 苏萨从未见过这座暗蓝色大理石砌成的城堡也可以如此充满生机，就连仆人们向他们行礼的表情都不似以前那么黯淡了。 这光景令他错觉他还停留在圣思堡里，而不是在他出生的阴霾城堡里。 “苏萨，阿娘有话要对你说。” 惜蓝王妃将苏萨拉进自己的房间里，奶娘阿姆娜跟在他的身后，神情紧张的看着惜蓝女王面带微笑的表情。 “阿姆娜，你也坐。” 苏萨仔细观察着母亲的眼睛，她的眼神好似一个正常人一般的清澈明晰。一个月前，她曾经伤害过绮怜王后，短短的时间里怎么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这有一个词可以形容眼前的光景，就是‘诡异’。 此时，两个衣着得体的年轻女子走入了惜蓝王妃的房间，一人手中捧着一个银白色的精致盒子，另外一人手中是一个水晶水杯。 “王妃，服药的时间到了。” 惜蓝王妃缓缓打开银白色的盒子，用手指夹起一颗黑色的丹药。 “这是晏宁神丹，宫医专门从中原的炼丹大师那里求来的神药。你知道...阿娘一直身体不适，然而服用了这丹药之后，便感觉精神好多了。” 苏萨神情怀疑的看着那颗黑色丹药问道：“母亲可曾问清楚这‘神丹’的药效？” 苏萨很少称呼母亲为阿娘，虽然在拜凌像他一般年纪的孩子都会如此称呼他们的娘亲。 惜蓝王妃点了点头：“当然，我问过数个宫医，他们都说这是强身健体，益气宁神的神药。据说再服用两周之后，阿娘的病就可以痊愈了呢。” 说着，惜蓝王妃用衣袖挡住红唇咯咯的笑了起来：“到了那个时候，阿娘就可以外出走动了。” 惜蓝王妃漆黑的眼瞳闪烁着喜悦的光芒，这与她殴打苏萨时的表情相差无几，只是此时眸中没有狂气。 这个世上会有如此神奇的丹药吗？怎么可能。 苏萨决定招来几个宫医仔细询问一番。 “对了，儿子。阿娘想问你，阿娘房间一角的那一片鲜血是从哪里来的？还有那个小房间，阿娘怎么没见过呢？” 惜蓝王妃眉头微蹙，白皙的指尖指向自己房间的一角，墙壁上的大片鲜血有旧有新，在那墙壁的一角有一个暗门，那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兵器。 苏萨对那个地方颇为熟悉。 “那个地方么？那是您惩罚下人的地方...母亲。” 苏萨面不改色地说道，他并不奇怪，惜蓝王妃之前就经常会忘记那个地方，在癫狂的时候也会轻易记起。 “哦...原来如此。” 惜蓝王妃缓缓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来又道：“两周之后是你的生辰，绮怜王后与阿娘会为你举办宫廷晚宴，就如你每年的生辰一般。不过今年是特别的哦，我们还要请来各国的公主贵女，我们决定在那里面为你和未怜选择未婚妻。” “您说什么？！” 苏萨从椅子上猛然站了起来，头脑中一片混乱。 什么就如每年的生辰？他何时庆祝过自己的生辰？难道母亲忘记了父亲巴洛特的忌日了吗？！ 突如其来的提议让苏萨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映，难道这就是未怜所说的惊喜？！他和绮怜王妃到底都知道些什么，这一切都令人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我昨晚还梦见去年我们在圣思堡一齐庆祝你的生辰，那一日阿娘特别开心。” “您在说些什么？！” 苏萨摇了摇头，不对，完全不对。此时此刻，在他的眼里母亲比曾经的她更要癫狂，更要令人恐惧。 “母亲，您忘记了我的生辰是父亲的忌日吗？我何时庆祝过生辰？！您也忘记了对绮怜王后的仇恨吗？！” “苏萨殿下！” 坐在一旁的奶娘阿姆娜打了一个寒颤，急忙拉住了他的手臂，她害怕即刻惜蓝王妃即刻就会暴跳如雷的将苏萨拉入暗室之中，然后又是一番折磨的开始。 然而这就是苏萨想要的效果，他想要确认母亲对他语言的反映。 “忌日...？” 惜蓝王妃怔了一怔，她的瞳中骤然浮起一片水气。 “的确...在你出生的那一日巴洛特死了。可是阿娘能有什么办法？他那时候重病缠身，丢下你我，未怜和绮怜相依为命。而且阿娘每年都为你庆祝生辰啊？你难道忘了吗？阿娘和绮怜王后一直都交往甚深，前几日她还来陪我聊天，喝茶...你到底是怎么了我的儿子” “...什么？” 苏萨的耳边就如炸开了一声惊雷，他退后了一步，然后直视着惜蓝王妃艳丽的脸庞，沉默了一瞬，才开口道：“多谢...母亲的好意。只是苏萨对什么宴会并无兴趣，更不要提什么未婚妻。那么...儿子先行告退了。” 苏萨一把拉起阿姆娜的手臂好似逃离一般的快步行出了母亲的房间，然后二人来到了苏萨的房间。竟然苏萨家具寥寥无几的房间里多了出一个花瓶，在那花瓶里是两朵火红的曼珠沙华，和一朵漆黑的暗夜玫瑰。 多么‘鲜艳’的色调，多么‘诡异’的组合。 “苏萨殿下，这是怎么回事？我怕...” 阿姆娜是一个中原与漠域的混血女子，年龄与惜蓝王妃相差不多，圆润的脸庞和温柔的眼中充满了担忧的表情。 苏萨知道，虽然阿姆娜在进入城堡之时近乎喜极而泣，然而她亦感觉到了与苏萨同样的战栗，惜蓝王妃成为了一个普通的慈母，这本应该是可喜可贺的事情，然而为什么她拥有‘虚假’的记忆？ “把所有的宫医招来...我要问个清楚。” 从苏萨的额头流下一丝冷汗，这个世上怎么可能发生如此神奇的事情？曾经的宫医门已经断定母亲的疯病无药可医，凭空冒出的中原神丹令人怀疑。 数个时辰之后，有人禀告他明日下午所有的宫医会被被聚集在莫斯堡的见客室里，听到这个消息以后，苏萨的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一人坐在自己房间的床榻上，将一身暗青色的衣衫解开，便露出了纤瘦的甚至有些病态，却也筋rou俊朔有致的坚硬身体。 他伸出双臂，看着自己双臂上数不清的伤痕，从手臂到肩膀，到胸口，到小腹，新的旧的重叠在了一起，这些伤疤证明着在他短暂的人生之中受到过的所有伤害，这些伤口就如深深的印记一般刻在他的心里。他知道这些伤痕在他开启‘愈天’的灵力之后便会消失，到了那个时候，他的身体会变得难以找到一丝的瑕疵，然而心中的伤口永远都不可能痊愈。 窗外的阳光随着时间缓缓推移，也犹如他的思绪。这充满光明的城堡令他的心中不禁会浮起一抹微乎其微的期待，如果这个世上存在‘奇迹’呢？ 奇迹...这个词语令他的期待在瞬时间便膨胀了多许。 如果上一次的伤害是最后一次，他的人生是否会走向光明？会不会有一日，他也可以像未怜一般坐在母亲的身边微笑，然后一起去花园散步，一起用餐，一起说笑呢？他的母亲武艺高强，是否可以与她一起习武呢。 想到这里，苏萨的唇角微微提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暖流淌过他的心间，这温暖的感觉让他贪婪而憧憬。 如果母亲真的可以为自己过一次生辰，这是多么奢侈的事情？ -------------------------------------------------------------------- 期待吧苏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