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莲塘初遇
“洛昀夫！你给我出来！说好了不罚我的，凭什么关我！说话不算数，有你这样当爹的吗？你信不信以后我不让你外孙孝敬你？！你倒是给我出来啊！！” 夜幕降临，换回女装的洛水双手各拿一块糕点赤脚盘腿坐在清凉阁的窗台上，对着窗外一层的白色光圈干嚎，地上胡乱地扔着咬了一口的各色吃食及各种杂物。 喊完咬了一口手中的绿豆白合糕，嚼了两下，觉得不好吃，愤愤地朝那道光圈砸去。糕点碰到那道白色光圈，诡异地反弹了一下，落在窗下开的繁盛的醉蝶花丛中。 正百般无聊，紧闭的房门却突然打开，一个女子的脚步声从洛水身后传来。洛水忙将另一块糕点扔掉，拍拍手上的糕点碎屑，跳下窗台，问来人:“愉儿jiejie，到底怎么回事？” 白芷的贴身婢女愉儿笑着避开室内的一地狼藉，将手中的食盒放到桌上，回答道：“你呀，就让老爷省点心吧。最近西北方向羌氏作乱，城中据说来了许多羌族细作，老爷不让你出去，是为了你好。” 洛水一口银丝虾球卡在喉咙里，咳了半天才问道，“羌氏作乱？”愉儿递给她一杯温热的茶水，笑得温柔，“是啊，大公子这么久没回来就是在处理此事呢。” “爹爹不是说他快回了吗？” “大概是吧，我不太清楚具体情况。”愉儿微笑着回答，顺手帮她收拾杂乱无章的房间。 洛水捧着杯子，看着愉儿的表情突然觉得有点奇怪，但到底是哪里奇怪又说不出来，只得放弃深究。 七月十五日，艳阳高照。 洛水在竹床上醒来时，正值午后，窗外的树荫伴着燥热的蝉鸣声投进窗内，有微风拂起银青色的窗纱，水晶盘里的绿提还泛着水珠，盘内的冰已经化尽了，想来半夏应该是很久没进来了。 伸了个懒腰，随意披了件外衫穿鞋出去，掀开浅碧色的珠帘，才发现半夏伏在外阁的榻上睡的正香，团扇还险险地捏在手中，似掉非掉。 洛水扬起一个阴阴的笑，在一旁的绿玉笔架上取了一只狼毫笔，在半夏脸上挥霍了几笔，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前。 门外一丈之处，那道白色的光圈时隐时现，将清凉阁笼罩了个彻底，只有得到施术者的同意方可出入。 洛水回头看了一眼睡熟的半夏，暗暗凝神，手指微动，那道光圈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微不可见的冰蓝色光点，并越来越大，转瞬间，便长到一人大小，洛水直接走了进去，穿过了光圈。待她出去，那道冰蓝色光点快速缩小不见。 身后，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轻轻睁开，将一切尽收眼底。 从洛水的清凉阁出去，是一道长长的走廊，廊下种满了紫藤花，现在已经过了紫藤开花的季节。 紫藤是洛水的娘亲生前最爱的花，但在洛水的记忆里，她对娘亲的所有印象，不过是在洛昀夫的口述中。据洛昀夫所说，那个女子最是温婉典雅，对人对事极富善心，而且曾养过一头雪豹，极具灵性，可听懂人语。 正因此，洛昀夫十分头疼为什么洛水没有遗传其娘亲的安静性子，不过洛水对此并无多大感觉，她唯一感兴趣的是那头雪豹，只可惜那个娴静无比的女子在生下洛水不久后死去了，那头雪豹也随之失踪。 紫藤走廊尽头，有一潭小小的湖，湖水从府后的山上引下来，积满之后又从湖底的暗道流出去，因此，这湖水一直保持在同一温度，冬暖夏凉。 此刻正值夏日，湖中冰莲盛开，绽放柔软的乳白色，有小小的金色鲤鱼在墨绿色莲叶下忽隐忽现。 洛水一时兴起，见四周无人，遂脱了鞋袜，赤足坐在湖边的石阶上，将双足放入清凉的潭水中玩耍，不久便有金色的小鱼游过来在其双足间追逐嬉戏。 洛府，前厅。 洛霖站在一白衣男子身后，长眉微微皱起，墨色眼眸微闪，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若有所思。后者白衣胜雪临窗而立，修长手指轻执一白玉骨扇，肤色白皙，竟与那白玉不分上下，骨节分明十分好看。 他修长手指在半合的折扇上顿了顿，淡樱色薄唇轻启，犹带着如春日桃花的暖意，微微侧首，笑道，“不知洛公子以为本王所言如何？”声音清朗带着微微磁性。 从洛霖的角度，正可以看到他轻扬的唇角，厅前悬挂的绿色藤萝衬出他的侧影，一袭白衣如雪，飘逸出尘，脸部线条明朗而精致，高鼻挺直如玉柱，唇线薄而柔软，肤色细腻若琼脂，泛着淡淡的光泽。 洛霖暗暗感叹，脸上仍带着三分不真不假的笑意，轻道，“如此，甚好。” 萧明溯墨眸微闪，有淡淡蓝色流转其中，这是术者的象征。 洛霖话虽如此说，心中却暗自疑惑，自家一向与这位流连于政事之外的清远王爷没有交集，此次他初回京城，第一个个拜访的竟是洛氏，其目的实在令人费解。 萧明溯见目的达到，也不愿久留，当下一合折扇，就欲告辞，恰好一阵清风夹杂着冰莲的香气袭来，顿生了几分好奇之心。 “一直听闻洛家有从极北苦寒之地移植回来的珍贵冰莲，不知本王可有幸观赏一番？” 洛霖笑得好看，道，“这是自然。” 正值午后，潭边少有人来，洛水玩水玩的不亦乐乎，见那些金色小鱼在自己足间游来游去，突然想起之前在山下吃过的一道鱼，听说是从千里之外的冰潭运来的，心下暗道，此潭水清寒彻骨，连雪山冰莲都可养活，这鱼比之冰潭之鱼该也不差。 当下外衫一脱，就要下水里捉鱼，却不料用力过猛，扑通一下掉进了潭中。 “救命啊！救....救命！” 洛水的水性极差，见水就沉的那种，此刻硬撑着在潭水里扑腾了半天不能不说是奇迹。 恰巧洛霖正陪着萧明溯朝此处行来，远远便听见了洛水的呼救声。几个起跃飞至洛水身边，伸手将洛水捞了上来，动作行云流水，说不出的好看。 洛水一挨到地面便开始狂吐水，这次真把自己坑的不轻。洛霖半蹲在她身后，轻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动作轻柔。 萧明溯绕过一树开的繁盛的珍珠梅之后，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赤足伏在在一旁的草地上干呕，身上披着洛霖刚解下的外衫，就算如此也遮盖不住她纤细的腰身，盈盈一握，玲珑有致。 头发又黑又长，一缕缕地贴在身上，垂在脸侧，巴掌大的精致小脸白皙素净；一双大眼睛似飘渺仙山上的一泓仙泉，灵动无比；此刻虽因痛苦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却仍难掩那分动人心魄的清丽。 洛霖察觉到萧明溯二人正注视着洛水，随即起身将洛水挡在身后，对萧明溯拱手行礼道，“家婢失仪，让王爷见笑了。” 萧明溯将视线从洛水身上收回来，轻声道，“无妨。” 听到外人的声音，洛水偷偷抬头瞄了一眼，只这一眼，惊为天人。 “公子哪里人啊？是何名姓啊？” 洛霖一个没看住，洛水已经冲了出去，不顾自己还在滴水的头发和衣衫，把纨绔子弟调戏良家女子的那套学了个十成足。她身后的洛霖捂脸长叹，太丢人了。 萧明溯倒是淡定，语调沉稳，一一回答了，没有半分的失礼。 “呜呜~” 洛水还要再问，下一秒已被洛霖捂住嘴拖了下去。 萧明溯立在原地，有些莫名的尴尬，一直跟在萧明溯身后的贴身侍卫岩风见状，轻轻咳了两声，掩去唇边的笑意。萧明溯回头看了他一眼，后者则是一脸的无辜。 待出了洛府，上了回程的马车，岩风突然开口道，“刚才那名女子并不像是普通婢女。” 萧明溯正在闭目养神，闻言，轻声道，“自是不普通的，我在她身上，察觉到了术法的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