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兵变
他们俩高兴得忘乎所以了。就这样尽情地跳着，舞着。 傲雪突然脚下被沙发脚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后倒去。 于秋文急忙搂住她，自己向地上倒了下去。 这一下，于秋文的背部很疼，但是他还是对圈在自己怀里的傲雪道：“你没事吧？” 傲雪第一次倒在于秋文的怀里。于秋文有种温香软玉抱满怀之感。 傲雪却是羞红了脸，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跑到窗前，打开窗让冷风吹着自己烧红的脸。 于秋文见她这样，反而有些怔怔的。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傲雪害羞的样子。 他见过她喜悦的样子，悲伤的样子，固执的样子，坚毅的样子，但是这些样子在他看来都是一个人的正常反应。但是傲雪突然表现出了小女儿家的娇羞之态，倒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今晚的月光很亮，傲雪的脸沐浴在月光中，好像在脸上洒下圣洁的光辉。 于秋文走过去，和她站在一起。傲雪将自己的手臂圈进于秋文的臂弯里。 此刻，房间里静静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是这一个动作，却胜过了千言万语。 傲雪觉得这样很暖心，身边终于有了一个可以依靠，可以信赖的人，让她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不至于再被噩梦惊醒。 于秋文则第一次表现出了紧张，他的心跳得咚咚响。 他不是没有恋爱的经验，但是面对傲雪，他开始表现得像个初恋的大男孩一样。 毕竟傲雪是那样的纯洁美好，让人心动不已。 于秋文自诩经过这几年的历练，已能够做到面对任何事情都宠辱不惊。但是这一次，他不淡定了。 他知道自己对傲雪的爱恋不是自己单方面的，傲雪也在暗暗地对他滋生着情愫，这就足够了，这让于秋文感觉很窝心。 整个屋子都被这种暖暖的爱所弥漫。 第二天，傲雪早早起来为于秋文做早餐。 她的心是欢愉的，嘴里就情不自禁地轻声哼着歌，手脚也变得更麻利了。 过了一会儿，于秋文也起来了。傲雪正好把热乎乎的粥端到饭厅。 傲雪见到于秋文，就笑道：“快来喝粥，我刚熬的。” 于秋文坐在饭桌前，喝着傲雪熬的粥，感觉自己的心里分外温暖。这每天喝得粥，味道也不一样了，变得很甜很甜。 傲雪又将几样小菜端上桌，于秋文已经喝完一碗了。傲雪娇嗔道：“又没有人在后面逼你，怎么喝得这样快。” 于秋文觉得她的笑也和平时不一样了。让他惊艳到了。 他自己没想过又会陷入爱情里。傲雪也一样。 临上班的时候，于秋文对傲雪说：“你今天要去站长太太那里打牌吗？好歹过几天就去报一次到。不要一直不露面，显得自己很另类，反而让人觉得神秘。” 傲雪微笑着道：“嗳呀，我今天另外有打算了。我想去明阳成衣铺问问钱泽江怎么样了。他被放出来之后，我还没见过他呢。大不了，我下午的时候再去站长家吧。” 于秋文想了想，道：“好吧。不过也不要去得太勤，你不能总是买衣服吧。” “好啦，我知道了。让你这个老学究讲课，我听都听腻了。”傲雪向他撒娇道。 于秋文觉得心里暖暖的，但还是说道：“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傲雪道：“我领情啦。我心里有分寸的，放心吧。” 于秋文不再说什么。心情愉悦地去上班了。 傲雪等于秋文走后，自己也收拾了收拾，叫了辆黄包车，往明阳成衣铺而来。 距离上次来，已经隔了段时间了。 傲雪到的时候，莫聪正在指挥着伙计擦牌匾。 莫聪抬着头，专注地看着伙计的一举一动，根本没有注意到傲雪。 傲雪于是从背后拍了下莫聪的肩膀。道：“好久不见啦。莫掌柜。” 莫聪惊喜地转过身来，高兴地说：“你可好久没来了呀，于太太。请进。” 莫聪将傲雪领进里屋。 傲雪一开口就问道：“钱泽江怎么样了？” 莫聪道：“他现在还在天津，只不过由于他的冒进，造成游行的学生被抓，组织上暂时停掉了他的工作，让他反省。” 傲雪点点头道：“组织的决定是对的，他毕竟还太年轻，缺乏对敌的经验。” 两个人说着话，一个伙计突然冲了进来，道：“掌柜的，快出去看看吧。兵变了！” 傲雪和莫聪都吃了一惊。两个人出了门来。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排枪响。然后就看见几十个散兵游勇冲到了这条街。 这些兵们二话不说，见到店铺就进去抢劫。然后就是放火。 大清早的，很多店铺都是刚刚开张，万万没想到迎接来的却是一轮抢劫。并且他们都不敢反抗，只是束手无策。兵们手里都有枪啊。子弹可是不长眼睛的。 店铺被烧的掌柜和伙计们，就立在街角看自己的店铺被烧。一点办法也没有。 金店被抢了，当铺被抢了，古玩店被抢了。然而大家只是默不作声，连个敢救火的人都没有。 到了明阳成衣铺，里面都是些布匹和绸缎。并没有什么可抢的。进来的兵们似乎很懊恼，一个字：烧！ 莫聪试图去阻拦，硬是被傲雪拉住了。兵们手里的枪可是货真价实的。惹恼了他们，只能吃子弹了。 傲雪低声对莫聪道：“千万别冲动！” 莫聪的脸涨得通红，牙咬得紧紧的。两只手握成了拳头，狠命地攥着。 脖子上的青筋因为用力，都凸显了出来。 他从嗓子眼里低吼了一声：“里面还有重要的文件呢。” 傲雪道：“先别管那些了。现在保命要紧。” 莫聪按耐不住气愤的心情，仇恨地说道：“好好的一个联络站被毁了。这些可恶的兵痞们！” 傲雪拉他在街角站着，看着原本好端端的明阳成衣铺被裹夹在大火里。大火顶上冒着虚飘飘的白烟。 那冒着浓重黑烟的，一定是古玩店和面粉店。它们里面的东西都厚实。燃烧起来也缓慢。然而，它们的主人却只能在远处观望着，并不敢上前。兵们还在呢！ 过了好一会儿，那些兵们跑到下一条街去了。这才有人敢出来喊了声：“快救火啊！” 然而却并没有人肯听他的。 许多店铺都没有了屏障，掌柜的和伙计们都躲在远处。这下，该老百姓们抢了! 只见平时老实巴交的顺民，都开始往店铺里冲。拿着各种被兵痞们遗漏的面粉，油坛，古玩字画，丝绸布匹都往自己家里搬。 更有甚者，拿着把菜刀站在人面前。“把东西放下！”那人就只好乖乖地放下。又去抢别的铺子。 还有两个人为一袋白面而争来争去的，旁边的人大喊一声：“争什么争，有的是东西！” 两个人醒悟过来，对啊。有的是东西！快去抢！ 于是又去铺子里搬东西去了。 是的，这时候已经不能说是抢了。而是搬运。平时的百姓们进个铺子就哄抢一番，有的人腰里别着好几条金链子。有的人则抢了一怀抱的古玩字画。他们都急迫地将这些东西运输到自己家里去。然后好再来一次搬运。这时的百姓已然成为了匪，是半点道理也不肯讲的。 那些买卖人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铺子被烧光，抢光。然而却没有丝毫办法。 莫聪见不得自的铺子化成一团灰烬，然而，再救火，已然没有用了。 里面的丝绸布匹都是易燃物，一遇火星就“嘶嘶”地烧了起来。没有半点挽救的余地。 过了很久，警察局的人们才到。然而抢掠早已告一段落了。可抢的东西已然没有多少了。 整条街都残败不堪，地上到处都扬着面粉和香油等物，大火已将几家店铺烧尽。烧酥的木头上还兀自冒着红红的火星。 被抢掠的店铺里面也已经干干净净。 这时候，店铺的掌柜们才心疼地向警察报告着自己的损失。然而，这也并没有任何用处了。被抢去的东西也找不回。烧掉的店铺掌柜，也只能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吞。 傲雪对莫聪道：“你打算怎么办呢？” 莫聪的情绪已经转为难过，他悲伤地说：“我只能向组织上报告了。看看进一步的安排是什么。我真没用，竟然没保护好联络站。” 傲雪心里也很伤感，然而她还是安慰着莫聪道：“你也不要太自责了。毕竟我们对抗不了那些兵痞。” 莫聪道：“我先走了，向组织汇报这次兵变。” 傲雪和他告别，道：“希望新的联络站早点建立起来。” 莫聪将傲雪的手紧握了握，算作告别。 后来，傲雪在报纸上才看到这次兵变，原来是罗君定的部队在城外打了败仗，才有些兵痞们进了城里来抢掠的。城里的屯军与他们在学府街展开了遭遇战，将他们一举歼灭了。然而，只找回了很少的一点损失。大多店铺还是就此破产了。 傲雪不禁也为明阳成衣铺被付之一炬而感到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