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救学生
已经到了盛夏时节,阳光炙烤着大地,狗也吐露出舌头来,大口大口地喘气。树上的知了没完没了地叫。树叶全部都是绿油油的,一阵风吹过,树叶“哗哗哗”地全都翻出银色的背面。 在这个慵懒的下午。于秋文正好休息。他舒服地陷进摇椅里,面对着敞开的窗户,看着外面的天空。喝着现磨的咖啡,手捧一本小说,惬意极了。 傲雪看着这幅画面,顿时有了创作的欲望。 她搬过椅子来,从大书架上取下多年未用过的,从那次空袭后,凌乱的家里翻出来的画夹,心满意足地坐到于秋文斜对面。开始画起了素描。 于秋文见傲雪要画自己,连忙摆手,道:“快别画我,就你的水平,把我画出来,还不得丑死了呀。” 傲雪生气道:“我画你还是抬举你嘞,多少人想让我画,我还没工夫呢,你快乖乖坐好,还是你原来的那个动作。今天好不容易,我有了创作的欲望,你就帮帮忙嘛。” 于秋文举手投降,道:“好好好,一切听我们大小姐的。就算画得丑,我也认命了。” 傲雪嗔怪道:“你再说一句,我就真把你画得丑丑的。听到没有。” 于秋文乖乖不再说话了。 傲雪拿起画笔比对了一下角度。然后就开始作画。 这素描,想当年还是罗海峰教给她的呢,转眼间就物是人非了。 过了一会儿,于秋文看书看得眼睛有点累了。于是放下书来,捏捏自己的鼻梁。 傲雪连忙道:“快,还恢复你刚才的姿势,我这画得都不对了。” 于秋文干脆好奇地走过去,道:“我看看你都画出什么来了。” 于秋文走到傲雪身后,傲雪头发上的香气飘进了于秋文的鼻子中。好闻极了。 于秋文再往画夹上看去,只见傲雪画了一半,将自己的神态已经勾勒出来了。简直可以用惟妙惟肖来形容。 于秋文不禁赞叹道:“你画得可真像。你在哪里学的?” 傲雪还一直没有和于秋文谈起罗海峰的事情。这时听见于秋文问起。心中不由得荡起一股愁绪。现在算来,罗海峰已经牺牲有四年多了吧。 以往的一幕一幕又浮现在傲雪的眼前。她的眼睛不禁湿润了。 她轻声说:“是我原来的一个故人教会我的。” 于秋文问道:“哦?是吗?那现在这个故人在哪里呢?还在上海吗?” 傲雪的眼泪流了下来,道:“他已经死了。在很多年以前。” 于秋文见傲雪哭了,急忙拿出随身用的手帕。轻轻地为傲雪揩拭。 他知道这里面一定有故事,但是他没有逼着傲雪讲出来。他知道傲雪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他。 果然,傲雪默默流了一会儿泪后,将自己与罗海峰的故事讲给了于秋文听。 于秋文听完之后也很难过,他安慰傲雪道:“你也不要太难过了,都怪我,让你想起了伤心的往事。” 傲雪道:“没事的。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只是有时候想起来,心中会有些隐隐作痛罢了。他可以说是我的朋友,也可以说是我的师长,他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尤其是舍生取义。” 顿了顿,她又说道:“别说这些了,快回去,我还没有画完呢。” 于秋文又回到原来的位置,拿起了书。 而在画板后面,傲雪早已是泪眼婆娑。 她极力地掩饰着自己的情绪,不想让自己被思念吞噬。虽然那只是个模糊的影像,但是,今天又讲起罗海峰,对傲雪心灵上的冲击还是很大的。但对于秋文讲完经历的那些事后,她反而有些释然了。 傲雪悄悄地将眼泪拭去,开始尽量不想起令人肝肠寸断的往事。开始认真作起画来。 而于秋文第一次听傲雪讲起罗海峰,心中对这个人的所作作为还是很敬佩的。他到死都不负共产党员这四个字。 当然,傲雪没有讲出当年自己对罗海峰懵懵懂懂的爱恋。那是深藏在傲雪心中最隐秘的事情了。 过了很久很久,于秋文都坐得麻木了。他问傲雪道:“你画好了没有啊?” 傲雪道:“画好啦。你快来看。” 于秋文揉了揉已经僵硬的脖颈,走到傲雪的画板前。 只见自己原模原样地被复制在了傲雪的画纸上,所有入画的家具和窗口都像是照搬上去的。连于秋文的表情都一样。 于秋文不禁赞叹傲雪的画技出众。 傲雪笑笑,道:“我也只是学过一阵子。但是自己一直很喜欢,所以就没放下,没事的时候就拿出来画画。” 于秋文道:“你这水平都快赶上专业的了。哪天,我得买副画框,将画装裱起来。” 傲雪道:“你这可说道太夸张了。我就是业余爱好而已。怎么能比得上专业的呢。不过,我倒是应该把它装裱起来,让你恬静的时候永远保存下来。这时候的你最有魅力了。” 隔天,傲雪出去买画框,她手里拿着那幅画,和画框比对着,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自己满意的画框。付了钱之后就走出了画廊。 等她走到摩丁路的时候,只见在一家商店的对面,几个学生装扮的年轻人正在做演讲。 傲雪好奇,就走了过去。 这才发现那些学生做的是抗日的演讲。 领头的一个女大学生大声疾呼:“同胞们,我们应该觉醒了。将无耻的侵略者赶出中国去。还我河山!还我疆土!” 一些听她演讲的人也被她的真诚所鼓动,也大声喊道:“还我河山!还我疆土!” 傲雪夹杂在人群中,为民众的呼喊声所感动。 中国就是因为缺乏像那名女学生这样的人,才会被日本人侵略的,想想那些官员们,有些人的觉悟,还不如这个女大学生。 突然,有人大喊:“日本宪兵队的人来了。快跑啊!” 学生们顿时慌了神,四散奔逃。 那名领头的女大学生由于站在高处,过分显眼,被宪兵队的人一枪打在了胳膊上。 那名领头的女大学生顿时疼痛难忍,血流如注。但是她还是忍着剧痛逃跑。 傲雪跟着那名领头的女大生向巷子里跑。 那名女大学生还要准备往巷子深处跑。被傲雪一把捂住嘴,把她拖到了旁边一个废弃的院子里。
那些追赶女大学生的日本宪兵向巷子深处追去了。 那名女大学生由于疼痛过度,昏了过去。 傲雪将自己的披肩围在女大学生身上,等她确定风头过了,这才背着那名女大学生走出那所被废弃的院子。 傲雪叫了辆黄包车,将那名女大学生扶上车后,自己也上车,坐在了她的旁边。 傲雪见这名女大学生可怜,就把她带到了自己家。 傲雪将女大学生放在床上。然后拿出医药箱来,开始为女大学生取子弹。 突然而来的剧痛让女大学生醒了,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 傲雪连忙将她头下枕的枕巾塞进她的嘴里,然后用镊子将子弹取了出来。 傲雪这才松了口气,开始给女大学生包扎。 女大学生已经又疼晕了过去。 晚上的时候,于秋文回来了。见床上躺着一个女孩子,就纳闷地问傲雪道:“她是谁呀?” 傲雪将怎么遇见女大学生的事情向于秋文讲了。 于秋文道:“那也不能就这样在咱们家过夜吧?我把她叫醒,看她家住在哪里,我送她回家。” 傲雪道:“她也是第一次经历这些事,还昏迷着呢。就这样把她送回去吗?” 于秋文道:“不把她送回去,她的家人只会更担心。在家里有家人的照顾,她也康复得快些。如果把她留在这里,万一有人来咱们家怎么办。你怎么解释一个中枪的女孩子为什么会留在咱们家,到时候你说都说不清。” 傲雪觉得于秋文说得有理,便不再作声了。 于是,他走到床边,用手摇晃着女大学生的肩膀。道:“醒醒。醒醒。” 过了一会儿,女大学生才悠悠醒转过来。 她见到傲雪和于秋文,虚弱地说:“你们是谁呀?我到底在哪?” 傲雪道:“你中弹了。被我给救回来了。你叫什么?家在哪里呀?我们送你回家。” 那名女大学生道:“我叫何香凝,我家住在埃尔得路第三十九号。谢谢你们救我回来。要不然我早被宪兵队的人抓去了。” 于秋文道:“你现在还很虚弱,我带些止疼药给你,然后再告诉你养枪伤的方法。可怜你一个女孩子,却要受这种罪。” 何香凝道:“虽然胳膊上中了一枪,但是我一点也不后悔。保家卫国本来就是我们每一个炎黄子孙应该做的事。” 傲雪见这个何香凝很有报国的热忱与决心,是个有抱负的人,不由得对她多了几分敬佩。 于秋文将何香凝背起来,道:“我这就送你回家去。” 于秋文叫了一辆黄包车,往埃尔得路而来。 到了何香凝的家,于秋文轻轻叩了叩门。 里面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姐,是你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