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吾家有个少年郎
天启元年,十三岁。 春光烂漫,粉蝶翩翩,飞过芙蓉,飞过芍药,最后停在了千日红上,花艳如血,粉蝶如白,红白相应,乱了一片春心。 院子里的丫鬟围着一个绛紫身影左躲右闪,笑笑嘻嘻,好不热闹。“在这,在这,嘻嘻。” 阮清闻声捉人,扑了歌空,留了鼻尖一抹香,倾了倾嘴角,转身扑另一人去,“捉不着,嘻嘻,少爷这儿呢。” “你们别跑啊,瞧本少爷不捉你个满怀....................别跑。”风吹桃花落,少年绛紫衣袍,游走在淑淑桃花雨下,黑色布条遮眼,甚是风流。 摸了半天没摸到,姑娘们都刁难我呢,我嘴一勾,双手张的更大,手脚并用起来,样子滑稽,那些人见半天没吱声。怎么都没声儿了? “你们在哪儿呢,不准躲啊。” 丫头们战战兢兢地一排排站好,看着半月门下的男人,男人黑色衣袍,束带封腰,观之面目,丰神俊朗,星目璀璨,挺拔的站着,发鬓半束,发丝在春风中飞扬,脸色冷肃。 傅闲潭看着那动来动去的人,终于是拦腰抱上了他,脸一黑。 “捉到了,小爷,看看是那个美人儿。”那个丫头这般魁梧,有rou?嘻笑解开黑带,入目黑衣,在往上目光停在那冷脸上。 哎呀,大爷的,咋个没人告诉我傅大脑袋来了捏,我猛地往后倒退三尺远,瞄一眼低头不语的丫鬟们,恨恨的挤眉弄眼。 “傅先生好。”扭捏的理理衣衫,作谦谦君子样。 扬起一朵笑,问:“先生怎么来了,今日不是要管账?” 傅闲潭弯腰回我一个礼,沉声到“公子。”又说道:“帐已理完,自然来纠察公子学业。” 想知道傅闲潭是谁?我可一点也不知道,只知道我八岁时父亲领了个少年回来与我一同学习,那曾想这厮学东西忒快,一年便学完我所有课业,父亲另请先生教授,先生夸起绝顶聪明。傅闲潭说闲来无事,要为国公府出力,于是当起了总管,最后成了我先生。嗯,没错,还是个,冷面先生,这可和他小时候相差万里嘞。 “哦,先生是要查诗书礼乐,还是骑射武略”我在他面前低了低头,暗暗在袖子里搅着手指头。 傅闲潭一挑眉毛,抬步,从我旁边错开,绕着我左看右看。哼,看吧,还很喜欢这样装腔作势的看我。 我被瞧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挠挠耳朵,“先生有何指教?” “诗书礼乐自然是要查......”傅闲潭拖着尾音,一个转调。 看着我说:“你还会骑射武略?”我嘿嘿一笑,这自然是我乱说的。 “男子汉大丈夫,骑射武略是自然要学。”我说的豪气干云,连带拍了两下胸口,咳咳,力气有点重。 傅闲潭冥思一阵,“确实是要学学,将来考状元,文不成还可以武就。” 他翻着眼皮说完又打量打量我的小身板,皱眉道:“你这要多练练,赶明给你叫个武师........”复又皱眉自顾自的往我书房走。 药菊这时急匆匆的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告诉我:“先生........先生来了。” 她还叉腰喘着气儿,抬头看我安安稳稳的站着,没在玩,道:“公子,好快的动作?” 我想说傅闲潭早来了,又气的拍下她头:“你个药菊,他早来了,小爷让你看门,你看哪去了?” 药菊一脸委屈,我心知定是傅闲潭太狡猾了,走后门来的,看看药菊委屈的小圆脸,我拍拍她道:“好了好了,我也没怪你,去吧。” 进了书房,傅闲潭看着桌上的课业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放下课本,他无可奈何地看着我,我只好缩着脖子等他骂,我知道他要说什么,无非就是,你怎么就这般不成器,你这般如何考取功名? 我也无可奈何啊,家父都没让我考什么功名好不好,傅闲潭说了我几句,就开始纠正起文章的错处来,我听的昏昏欲睡,强打精神,作小鸡啄米状。 夜色朦胧,我饿的是饥肠辘辘。 他夜终于是讲完,看了眼天色,吩咐传膳,坐到小几上,见他还在,我便假客套到,“先生,天色将晚,一起?”我指指小几上的饭菜,假笑着问他。 本以为他会推迟,没想到啊没想到,傅闲潭先是一怔,然后不客气的微微一笑便坐到了我旁边。 “好,那我不客气了”你大爷的,你不是最客套的吗。 我面目纠结的侧到一边暗骂,复又转头笑嘻嘻的对他说到:“客气了,先生客气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好像看见了傅大脑袋笑了一下,我瞬间被震惊,抬起袖子擦擦眼睛,复又去看,他端着一晚米饭吃的斯文有礼,哪有半丝笑容。 不管他,我叉开筷子夹了几块rou往嘴里送,几筷子下来动的都是rou,吃的很是快哉,傅闲潭皱了皱好看的眉,眼见我桌前的几盘菜动了动位子,两盘青葱小菜拐到了面前。 傅大脑袋也太不客气了,rou咋都移到自己哪儿,腹诽一阵,我只好伸长胳膊去夹远处的rou,筷子往前rou就往前,筷子往左rou就往左。 我恼怒了,一拍桌子,旁边的药菊吓得扇子也不扇了,怒视傅闲潭:“你还让不让我吃了?” 傅闲潭淡定静默,朗声,温温吞吞的说:“素菜也要吃,身体才会好,你若只吃rou,身体怕是不均衡。” 他说的温柔,半点不恼人。 我无语了,他是我先生,他说什么我就得听什么,蠕动嘴唇:“先生说的是,学生知道了!”
我低头吃起小菜,悄悄地看那几盘rou菜,早知道就不叫他来了。 饭毕,我送傅闲潭出门,看着他从桃花树下穿过,树树桃花如雨散落,他的黑色袍角沾着几瓣残蕊。 送到半月门下,他朝我挥手,示意不要在送,我向他拜礼i:“先生慢走。” 他点点头,轻恩一声,挥着水袖,不带一丝灰尘的离开。 我会到房中,药菊在放洗澡水,氤氲的热气往上飘,把药菊的小脸染的晕红。 我脱下外衣,靠到她身边,“小美人,甚是好看,不如与我共沐鸳鸯浴?” 药菊嗔怪我一眼,拍飞我的手,开始脱我的裘衣,“公子,莫要调笑药菊,否则下次不帮你看门。” 裘衣脱下,露出精致的锁骨,圆润的肩膀。我佯装恼怒:“你这样的看法,谁还敢让你看门,往后我若与哪家小娘子幽会,让你看门,我准会被人打的半死。” 药菊脸一红,怎么这么口无遮拦的。“什么幽会,公子不要乱说!” 我又想起一事,靠在浴桶边小声说:“唉,我上次让你找的风月宝鉴呢,找着了吗?” 官家小公子门长到一定年纪,都会看看什么风月宝鉴,房中鼎盛什么的。我本不知这些,一日与人同游席间说起,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还有着这样书,一时好奇旺盛,必要拿来读一读。 药菊不知什么风月宝鉴,我说要着书,她便跑书店里买,一小姑娘,堪堪嚷着要一本风月宝鉴,引的买书旁人,大吃一惊。 那老板悄悄拉她到一旁:“姑娘要风月宝鉴?” 药菊点点头,让老板拿来看看是好是坏,见老板犹豫,药菊说“我有银子的!” 老板无奈,只好悄悄将书递给她,药菊与我一块,字是识得些的,好奇不过,翻开瞧了瞧,顿时羞得满面桃红,恼怒将书一丢,破口大骂:“你个无耻之徒,卖的什么书!” 老板连忙拾起书,“这就是姑娘要的风月宝鉴啊,您看这名儿。” 药菊见我提起这事儿,立马变了脸,又红又怒,“公子怎可看那样的书,那是下流,药菊没买” “哎哎,怎么是下流呢,此书博古通今,难得的好书。”我从浴桶里转个身反过来看她,药菊把我身体搬正,继续擦背。 “公子,若是在叫我买什么风月宝鉴,我便告诉先生,让他来收拾你。” 什么!我撅着嘴看药菊,哎呀,你个小丫头片子,还有两幅面孔啊。 “好你个药菊.......你,我不跟你相好了。”她把傅闲潭搬了出来,我说不过他,舀起水就泼她,此婢女忒凶悍,竟然反泼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