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夜半风雨来 中

    白梵回到清颐居已至子时，未见明月，说来也怪，他竟一点也不担心明月趁他引开后面竹林监视之人时离开，暗自摇头。

    过了片刻，忽见外面发出亮光，那光越来越大，是……白梵心一沉，是火！那个角度竟是……耳边似乎又想起明月的话:那寻常样式的屋顶是祁安殿，乃琉璃宫平日议事之地，另一处是琉璃宫重地琉璃殿，那里存放着琉璃宫至宝琉璃月。那个角度是琉璃殿！白梵正要出去查探却见窗口有一白影翻进来，正要动作却发现是久久未回的明月。

    “快跟我走。”明月一把拉住白梵奔入内室，放开白梵，将矮桌上的烛台左转一圈继而往右转两圈，回身示意白梵跟上便钻入床底，床底左角处出现一不大不小的口子，明月率先跳下去，白梵紧随其后，下面是个小的石室，室内除了一张石床便只有墙壁上精美的浮雕了。石室只有一个出口，那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密道，示意白梵进入密道，明月一跃而起将石室顶端一浮雕按下又飞身进入密道，刚落地便听得轰轰声，有石块下落竟似是石室快要塌陷，不待白梵细看石室出口被一石门堵上隔绝了视线。

    明月径直往前走去，淡淡道:“放心吧，清颐居没塌，这石室上面还有一夹层里面是沙子和石头，石室四周也一样，机关启动石头和沙子便会填满石室堵死密道入口。”

    白梵大步跟上，“琉璃殿的火……”

    “是我放的，不过不是琉璃殿，而是琉璃殿周围的四个小殿，没想到你也未曾看出。琉璃殿虽是重地但也是琉璃宫圣地，所以至多只会有两人看守且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因晚回必要调人救火，而水，如今可只有琉璃宫前院的池塘才有。我们至少有两个时辰可用。”说话时脚下速度并不放慢甚至越来越快。为了保存内力应对青剑白梵二人自是不会再用轻功，看着明月的背影白梵不禁想着因晚回此时该有多生气，明月虽未曾烧琉璃殿，但琉璃殿是琉璃宫的圣地也是琉璃宫的脸面如今虽未打脸却将那脸弄脏了也是一种极大的侮辱。

    久久未见白梵出声，明月想着这种做法是否为大家出身的人所不齿，“我那么做可是为了我们的命，因晚回可不会手下留情，既如此气他一气又何妨？”话一出口明月又有些许懊恼，不齿又如何？人活在世上本就不能被所有人认同，又为何要做些无意义的事试图让不相干的人认可？更何况在世人眼中她就是个杀手，杀手本就不该与那些自诩名门之人往来，既如此又为何要在乎别人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不齿？

    听得明月近乎赌气的话白梵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不错，因晚回确实该被气一气。”

    听得此话明月倒是一阵诧异却是再未开口，只是心中确定白梵与因晚回绝非敌人。白梵却是想着这次因晚回可是亏大了，不仅要因为与他密谈许久被因晚风猜忌又要因琉璃殿失火被整个江湖议论，引得无数人关注，可是成了众矢之的。不过正好能给因晚风找点儿事情做，多“照顾照顾”因晚回，别一天到晚盯着他，盯着倚楼听风。

    两人在密道中逃命，而被他们议论的因晚回却是满腹怒气无处可发，有人报琉璃殿失火待他赶过去却发现是琉璃殿周边的四个小殿，命人灭火却发现琉璃殿附近用来蓄水的缸都被击破，水只有隔了十万八千里的前院才有，发动琉璃宫所有人好不容易灭了火又有人报清颐居有异动，因晚回的脸沉得不能再沉，“不用管清颐居，今日看守琉璃殿之人是谁？”有一着灰色衣袍的年轻男子从众多人中走出跪下，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新来的？”不待那人回答又有一着褐色衣裳的中年男子走出跪下，“宫主，念在……念在他是新人的份儿上饶……饶了他吧！”中年男子虽是在求情声音却是止不住地颤抖。“呵”因晚回冷笑一声，“胆子倒是不小，还敢求情？”听得因晚回如此说地上两人颤抖得更加厉害，额上冒出无数豆大的汗珠，“看守琉璃殿之人”因晚回看着那抬头看向他眼中充满恐惧和乞求的男子道：“死！”一个死字让那年轻男子一下子瘫软在地上，眸中一片死寂再无生机，那中年男子却是似乎松了口气，因晚回转身便走边道：“程七竟让新人看守琉璃殿，犯了大忌而且居然为犯错之人求情便去思过崖待几天吧。”听得此言那程七竟是双眼无神，好似行尸走rou，其他人脸上也都是一片死寂，只有琉璃宫的人明白死是一种解脱，去了思过崖便是生不如死。

    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明月二人又到了一个石室，这石室中空无一物，地上满是灰尘可见许久无人来过了。白梵隐约明白明月要带他从何处下山了，世人皆知琉璃宫传承百年且世代为若家所掌握，若家家主一生必有两子也只能有两子，长子接任若家家主之位，次子则接管琉璃宫。琉璃宫位于祁天山顶，山下与晏城衔接，若府却在祁天山的右端山腰处，下山便是风煜国国都平京，若府与琉璃宫所处位置自是有心设计而成，若是有人进犯，若家不敌，至少可保若家一方无虞或是等待另一方前来解围，如此，琉璃宫与若家之间的通道自是要短而隐秘，而明月身为若家人自是对琉璃宫再清楚不过，知道几条通往若府的密道并不稀奇。如此这石室外面便是十年前若府所在之地了，而山下……想到此处白梵看了明月一眼，此次明月选择带他从此处下山到达平京虽是不得不为却在无意中帮了他一个大忙，若他所料不错，因晚风既已决定对倚楼听风动手，在今晚得到他与因晚回密谈许久的消息后不仅会对因晚回有所警惕更是再不会用他，既如此因晚风定会拟诏寻个由头撤了他的职，而在风煜国若是未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臣子不可被罢免，因晚风自是不愿因为随意罢免臣子而落人话柄，定会弄出什么勾结敌国或者勾结江湖人士叛乱的证据，若是前者因晚风会对凌云国出兵，若是后者因晚风便能借此机会肃清江湖，两种情况都将是血流成河，如今既然已到平京正好以擅离职守为由自请辞官，因晚风定在等他在祁天山的情况，必须在他得到消息前进宫。

    明月将石室中一灯盏往右转一圈继而往左转两圈，石室上方出现了和清颐居一模一样的出口，明月与白梵一跃而上还未落地便感觉不妙但已是无法再回密道，未待他们看清周边境况便听得一女子道：“白公子，若卿，你们可是比我想象中的慢了很多哦！接下来若还是这种速度可就有些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