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唯念年少时（二）
会挑选许多孩童在一起训练，他们称那是捕猎必须做的事情，若君初到巫溪并不明白所谓的捕猎是指什么，他想就是和他掏鸟窝一样，掏到了就是自己的。 若君并没有和那些孩童一起受训，巫老安排他住在神殿偏院，吃穿用度皆是最好，每天都有师傅去院中教他习文习武，完成了课程他便可做喜欢的事情，依旧像在若府时无法无天，若君有时想在巫溪，除了多学些东西，见不到爹娘与大哥，与在若府时的生活也并无不同。 直到他八岁，那一年，让他明白巫溪并不像这个名字一般美，这里的人更不像若府的人和善，他永远记得那一天，被人唤去参加捕猎的那一天。 那天他看见同他一般大的孩子在林子中奔跑，后面是十几岁的少年拿着弯刀在追捕，直到那些孩子如稻子被弯刀收割，血腥味在林子中弥漫，萦绕在他鼻尖，久久未散，那令人作呕的味道提醒着他巫溪是个危险的地方，也让他明白了所未的捕猎到底是什么，捕猎捕的不是鸟，也不是其他，捕的是人，猎的是人命，他不明白，他们都是巫族之人，还是个孩子，又为何会被无情的绞杀？ 那日他在林子边缘站至月亮露脸，林子中再无任何声响，四周是死寂，真正的死寂。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直到侍者来唤他，他才行尸走rou般同侍者一道回了院子。 那晚，若君脑子一片混乱，第一次思考他为何会被带来巫溪，第一次害怕他会像那些人一样被杀死在林子里，也是第一次想到了总为他受过的大哥，他在心中坚定道一定要早些回若府，离开这个鬼地方。 之后几天，几个师傅都发现了他的心不在焉，教他武功的师傅临走前说了一句让他燃起希望的话，“他们死是因为他们无用，若你勤奋学习，武学出众，日后便可有机会见到巫老，若能得巫老赏识，你所想便皆可成，甚至可以早日回家。” 因为这句话，若君开始没日没夜地习武，好似不知疲惫。 院中的树经过了无数风雪的磨砺，越发地高大起来，若君随手于空中拈了几片落叶，将其飞射于树干，最后一片树叶却是向空中飞射出去，“今晚你便可以去见巫老了。” 若君腾空接过被一叶毙命的飞鸟，反问道:“今晚？” “不错” 若君将那鸟提在手中，扭头看向他的师傅，“为何？” 那师傅听得这一问，心中微沉，八年了，若君的努力他都看在眼中，他知道若君再过两年便要回到琉璃宫接任宫主之位，只是…… 心中暗叹了口气，若君的资质极好，他早已没有什么东西可授予他，此生能得此徒也是死而无憾了，只是这孩子注定无法逃离巫族设下的罗网，要和他师兄的徒儿一样为巫族生为巫族死，甚至因巫族生不如死！ “这些年来你学得甚好，为师早已无东西可传授于你，如今也只有巫老可授你一二了。” 那师傅说完此话便急急转身，快步离开，见此若君奔上去，“谢师傅教养之恩。” 那师傅并未回头，“男儿跪地跪天跪父母，你不该拜我的。”说完此话再不停留，飞身而去，他眼中满是痛楚，他的路终于要结束了，而若君这孩子的路却刚刚开始，若可以，他真希望巫老永远不要召见若君，他在这俗世多熬几年将若君送出巫溪该有多好。 若君见那师傅离去眼中隐有喜色，他终于可以见到巫老了，那他是不是快回去了？是不是很快便能见到大哥了？ 当晚，若君被带入神殿正殿，再被侍者带入神殿后院，在那里他见到了巫族最尊贵的人——巫老。那人就那么斜躺在高座上，一袭紫袍，长发垂至地面，那手竟比女子的还要修长柔美几分，那脸也是白皙胜过女子若君想他在若府见到的那些侍女竟无一人比得上眼前这人，虽有人告诉过他，巫老是男子，但，他现在竟有些恍惚之感。 巫老用那丹凤眼轻飘飘地扫过痴痴地盯着他看的若君，“本尊好看吗？” 男子独有的声线将若君飘远的神思拉了回来，他的脸有些泛红，他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无比羞愧。抱拳躬身向高位上的人行礼，借此垂头掩饰自己的尴尬。 许久，未曾听见巫老开口，若君忍不住抬头偷偷去瞧高位上的那人，不料巫老那双眼正盯着他看，两人的视线就这么在半空中相交，若君越发觉得不自在，只觉移开视线也不是，不移开好像又失了礼数。 这想法在他脑中也只是停了那么一瞬，另一种想法便冒了出来，他堂堂男儿怎能像个女子畏手畏脚，看了就是看了，看的还是个大男人，又能如何？巫老也不过一族之长，他有何可惧？ 这念头一冒出来他的目光便直直地迎上了巫老的丹凤眼，不退不让。 见他如此，巫老眼中隐有复杂之色，敢如此看他的只有两个人，一个被他杀了，另一个……另一个他会将她找回来的。 巫老神思一转，打量着不远处的若君，他是第三个敢如此看他的人，看来这任琉璃宫宫主倒还不错，想必颇有她的风格。 巫老轻笑一声，起身走至若君身前，若君本被他打量得莫名其妙，如今见他自高座上下来，倒有些尴尬了，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尖，不去看巫老。 “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若君微愣，看向巫老，露出疑惑之色，“啊？” “我好看吗？”巫老的手抚上自己的脸。 若君见此打了个冷颤，这巫老明明是个男子怎的说出的话如此像女子？若君觉得极为不舒服，却不好表现出来，笑道:“我从前以为巫族族长定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前辈，今日一见却觉十分惭愧。” “哦？”巫老饶有意趣地看着若君等待下文。 “我不明白巫老如此年轻俊美为何要在名中添个老字，害得我凭个名号胡乱猜想，倒是亵渎了前辈。” “哈哈哈……”巫老大笑起来，笑了好半天才停下来，手在若君脸上轻轻抚过，“真是个有趣的孩子，下去吧。” 若君听得此话，脸色一僵，巫老找他来就为了问他觉得他好看不好看？那他回若府的事情呢？想开口询问，却见巫老往内室走去，想要跟上去又觉不合礼数，只得在原地站着，想着等他出来再问，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影实在没了耐性，转身离去。 若君刚走了几步便听得内室传来凄厉的叫喊声，心中一惊，不禁回头，是从内室传来的！不自觉地转身抬步往回走，走了几步又听得一声惨叫，这次他听得十分清楚，确实有人在惨叫！ 那声惨叫之后大殿中又陷入一片寂静，这静没来由的让人感到恐慌，若君拧着眉盯着那内室的门看了片刻，提步走过去。眼瞧着就要进入内室却听得一人冷冷道：“不想死就赶紧离开！”